進入九月,原本繁華奢靡的上海已經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鬱自安在八月中下旬在虹口碼頭攔截了幾艘日本郵船,經巡查隊搜查,這幾艘郵船上裝有大量炸藥和搶械武器,消息一經核實,日本方麵便連人帶船被扣了下來。
日本駐上海領事館總領事華原一郎知道消息後跟鬱自安方溝通,結果無功而返,反而這事在上海市民心中引起了極大反感,一時間上海即將爆發戰爭的消息傳遍各界。
原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市民紛紛急著搬進租界,同一時間,上海政府情報部門已經知悉駐守在豐台地區的日軍有了異動,鬱自安暗自安排士兵在上海各個街口布防。
華原一郎雖然心裡明白這次行動可能提前走漏了風聲,可眼下各方都已經協調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知會棲川池和豐台方麵駐軍長官按原計劃行動。
同時,薑雲磊那邊也悄悄調動了自己在蘇州一線的心腹,要求他們時刻關注一線戰情,必要時出兵拿下上海。
當然這個時機選擇上非常重要,最好是在日軍和上海守軍之間兩敗俱傷的時候,薑雲磊這邊明麵上打著第三方的名義幫助鬱自安,實則跟日軍裡應外合,順利將上海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州這邊領軍的將官是薑雲磊在當年江浙之戰中一手提拔起來的,向來唯薑雲磊是從,可他手下的人心思就不那麼單純了。
在如今日寇入侵的緊要關頭,薑雲磊還一意孤行搞內鬥,不想著如何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反而在背後跟日本人狼狽為奸,打算在背後捅國人刀子,稍微有些血性的人都看不下去的。
於是在有心人的蓄意泄露下,蘇州方麵的異動也傳到了上海,鬱自安召集軍中高層召開作戰會議,明確了即將對上海實行侵襲的幾方勢力。
“市長,據我們的人調查,華原一郎的人最近收買了工部局警務處的一個副科長,想從他那裡打開缺口,套出咱們布防的軍警人數和分布,還有一撥人在對咱們的武器配備和高層軍官作背景調查,您看,左右戰事都快打響了,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直接把華原一郎一眾人抓起來?”
會上有情報部門的負責人直接向鬱自安作了簡要彙報,還提議在戰事開始前將華原一郎一眾人抓住,免得他們再搞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鬱自安看一圈與會其他人員,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最終常平第一個表達意見。
“市長,我覺得確實應該在開戰前抓住華原一郎等人,日軍對上海的攻勢已成定局,我們和他們早晚要撕破臉的,不如趕早一步,先抓住他們的領導人物,不僅如此,日本領事館的人要抓,尋常的日本僑民也不能不管。”
常平的話音剛落,底下便有人附和,“對啊,市長,日本僑民也不能不管啊,雖說前段時間咱們抓了好些日本方麵的釘子,可其他普通的日本僑民裡麵難免沒有漏網之魚,他們前幾日還組織著想在街上遊行抗議上海的反日情緒。”
這些普通的日本僑民表麵上跟日本領事館沒有來往,隻是在上海做些小買賣謀生,但仔細算起來,這些人的數量真的不少,光上海一地的日本僑民,少說也有兩三萬人。
這些人平時可能不顯山露水,可一旦日本跟上海方麵開戰,這些人仍然留在上海市區,就可能是造成騷亂的不穩定因素,還是早些解決為好。
其他人的想法大致和常平兩人相同,大家都覺得此戰避無可避,那倒不如來狠一點,一次就把日本人打到痛,這樣反而能起到出其不備的效果。
鬱自安心裡也是這樣的想法,他以前都能對外族人乾出屠城的事情來了,現在對於不懷好意蓄意侵略的日本人,自然也不會留手。
“那就這樣吧,常平,你來負責,將所有日本僑民統一遷進日租界東麵,如果有人不配合的,直接實施抓捕,還有日本領事館那邊,譚勇,你直接帶人上門將所有人拿下,但凡有反抗的,直接就地擊斃。”
索性局勢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大家都等著圖窮匕現的那一刻,也不用顧忌外界是什麼想法了,先把當下的這一戰打漂亮就好!
這次敵軍主要可能從天津,蘇州和北平方麵進攻,蘇州那邊由於薑雲磊的關係,在前期不一定會直接介入戰事,但天津和北平方麵日本的大規模調軍行動,絕對是在國府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而薑雲磊則暗地裡給他們提供了相應的便利。
第一天,根據鬱自安的指示,常平去安排日本僑民統一進入日租界,並連夜讓人在裡麵悄悄埋了不少炸藥,能夠保證一旦戰事爆發,整個日租界直接被夷為平地。
當然,遷移過程中少不了雙方發生衝突,日本方麵當然也有心思純粹,在租界外麵開店做生意的僑民,但這種人數量極少,鬱自安對待敵人又向來是寧肯錯殺不肯放過的態度,所以這事毫無商量的餘地。
有人不忿找去日本領事館,想要讓華原一郎為他們出麵跟市政府交涉,可看到的卻是華原一郎被警務處的人強行帶走的場景,現場顯然發生過爭鬥,領事館門口兩大灘血跡,有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中數搶仰麵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經沒了呼吸。
而被人強行押著的華原一郎則一邊聲嘶力竭地叫喊著,一邊被人拖著塞進車裡,他的雙手被人拷著,走路踉踉蹌蹌的,領事館的其他人員也都跟在後麵,所有人手上都被戴上了手銬,不管情不情願,在兩個人中搶身亡的前提下,他們隻能跟著上車。
周邊圍觀的人們聽見搶響的時候就散去了,現在事情塵埃落定便又出來看熱鬨,知道是日本人倒黴了,大家一陣歡呼聲響起,心裡對市政府的行為越發滿意。
自北地戰事爆發開始,各地反日情緒持續高漲,上海市民尤其如此,顯而易見,日方已經將上海作為打擊目標,平靜的生活即將被該死的日本人攪亂,誰心裡沒幾分怒氣呢。
戰事一起,炮彈落下來,說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最近幾天,原本打定主意不想離開上海的人都找路子拖家帶口想暫時離開這裡,鬱自安一點也不攔著,對他來說,市民離開的越多,他越好安排軍隊布防,不然真的打起仗來還得多加顧忌平民的安危。
麗園路林公館,林婉黎一家準備舉家遷往澳門,林家家底雄厚,雖然如今不像前幾年那樣聲名鵲起,可有早年的積累在,林家在上海灘仍然算是了不得的大家族。
林一雄這幾年也老了,他前幾年還想著拚一把,所以支持女兒和總長家公子聯姻,可誰也沒想到兩家的親家關係沒有維持幾年,聶新元就死了,而他們林家,則因為另外一些事跟聶家關係變淡甚至隱隱交惡,甚至於後來聶總長下台,他也順理成章從財政部副部長的位子上退下來。
和聶家聯姻,大概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事了,因為聶家,他跟掌管上海的鬱自安交了惡,還因此連累了自家兒子在上海的前程,本來林澄海在稅務局乾得好好的,他老丈人還是他的上官,可自從鬱自安就任市長後,他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也不是說鬱自安記恨林家,故意給他小鞋穿,而是底下的人見風使舵,知道林家以前為了自家女婿跟鬱市長有過不快,所以便自發地開始排擠林澄海,連他的老丈人都受了些連累。
所以這幾年,林澄海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是眾人擁簇的林家大公子了,他在稅務局的工作也乾得很不愉快,要不是林家祖輩都在這裡,他早就想換一處地方重新開始了。
林婉黎從北平回上海後便變得十分低調,她向來是追求完美和彆人豔羨的人,如今她的婚姻成了一場眾所皆知的笑話,這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再者鬱自安上位,那些知道風向的人早去巴結討好沐顏去了,誰管她一個前總長兒媳呢。
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也不想體會受人奚落的感覺,她尋常很少出席些大的舞會晚宴,一個人在家獨處比較多,所以這幾年一直有些鬱鬱寡歡的。
吉青青最開始還時常來探望她,陪她說說話,可自從和鬱自安軍中一位年輕的副官結婚後,吉青青來林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慢慢地,還是隻剩林婉黎一個人。
邵麗琴時常覺得女兒心情低落,她也做過不少事情試圖讓女兒的心情變好,還想勸慰她尋找下一段幸福,可每回提起這個話題,林婉黎便不高興了,久而久之,她便不敢輕易提起這個。
這次上海風雨欲來,上午鬱自安才著人收押了華原一郎,下午林一雄便急匆匆回了家,邵麗琴還納悶呢,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結果林一雄急急忙忙就開始打電話聯係人,直到天色漸暗,他才精疲力儘地掛上已經發燙的電話。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真要打起來?”邵麗琴站在林一雄身後,為他輕輕按壓著額頭兩側,好讓他能放鬆一下。
剛才林一雄打電話的內容她都聽在耳裡,所以一下就聯想到了最近的局勢。
林一雄深歎口氣,身子往後仰著,說道:“我看是**不離十了,咱們這位鬱市長,果真是性子剛烈,今天早上就叫警務處的人直接抓了日本領事館所有人,還有那些在上海生活的日本僑民,都被強行要求搬進日租界裡,想想也知道要有大事發生了。
即便本來日本人沒打算向上海開火的,鬱自安這麼一安排,那不是拱火嗎,這下子這場仗想不打都不行了,我看咱們還是趁早離開上海,前些年叔祖父一家搬去了澳門,聽說在那邊經營得不錯,我的意思是咱們先去澳門避禍,等戰事結束了再做其他打算。”
邵麗琴聽著他說話,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問道:“所以你剛才是聯係去澳門的事情?那咱們在上海的產業呢?短時間根本出不了手吧?”
林一雄苦笑一聲:“這也沒辦法,好在咱們在上海的地皮和房契比較多,公司和店鋪之類的,到澳門也能重新開起來,總不能一點損失都沒有,隻要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其他都是小事。”
邵麗琴雖然心裡有些心疼,可好歹分得清輕重,林一雄讓她去給她娘家那邊打電話,看要不要一起走,包機就定在後天下午,要是打定主意要離開上海,那就要早做準備了。
等孩子們都回來之後,林一雄便向他們告知了這一情況,他本想著可能家裡的小輩們會不太願意離開上海,結果出乎意料的是,兒子和女兒提起搬去澳門都一副精神振奮的樣子。
兒媳婦則是要求帶上她娘家人,林澄海的兒子滿了十歲後便去了美國,現如今跟叔叔林練江住在一起,自然不用考慮他們叔侄。
晚上林一雄跟妻子躺在床上說話,言語間頗為自責,他也是今天才發現自己一雙兒女已經厭惡了在上海的生活,這幾年來,兒子事業上確實出了些問題,可他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這事對他的影響還挺大的。
還有女兒,提起林婉黎,邵麗琴便感歎道:“或許我們早該讓婉黎換個新的生活環境了,她在上海這幾年一直鬱鬱寡歡的,你也知道咱們女兒,向來在意彆人的眼光,她在上海的熟人太多,一直放不開心裡的枷鎖,要是早些換個新環境,或許她能早日振作起來。”
這話說得林一雄連連點頭,好在如今還不算晚,之前他雖然決意要搬往澳門,可心裡不是沒有一點猶豫的,可現在想來,或許他們一家都該換個新環境,也換個新的心情了。
最近幾天如林家一樣的富人接連離開上海,大家各有各的門路,龍灣機場飛機的轟鳴聲比以往多了不少,就連窮苦人家也舉家搬往鄉下避難,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他們雖然痛恨日本人,可當戰事來臨的那一刻,他們首先要保證的,還是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好在鬱自安並沒有因即將到來的戰事將青壯年扣押在城內,在他看來,打仗是職業軍人的事情,隻要局勢沒有到最糟糕的境地,他就不會輕易把百姓牽扯進來。
被關押在監獄的華原一郎叫囂著要叫見鬱自安,結果被看守的人直接用抹布塞住了嘴巴,棲川池自然也知道了鬱自安在上海對於日本僑民和日本領事館的所作所為,他當即發函給上海市政府,以嚴正的外交辭令要求鬱自安放人,否則他便要采取必要行動。
鬱自安這邊不為所動,對他來說,其他外交上的東西說得再多,也不如結結實實打上一場漂亮的勝仗。
他在年前又從美國進口了不少戰鬥機和搶支彈藥,在陝西和上海都屯了不少貨,為的便是跟日軍交戰時能夠有及時補給,所以對他來說,這場仗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
興**校的兵器研究所近兩年也有了一些突破,可到底起步晚,底子薄,即便研究出了一些東西,可國內目前並沒有將之量產的工廠和設備,在北地戰事開始之初,鬱自安便安排了沐蘇城一眾兵器研究所的專家轉入了秘密基地。
沐蘇城在大前年已經成婚了,他的妻子是兵器研究所的一位女研究員,她叫向明月,家世很好,人也長得漂亮,身為女子卻心有抱負,從15歲便在德國攻讀工科,回國後經人介紹進入了鬱自安的兵器研究所,之後跟同樣在裡麵工作的沐蘇城看對了眼,在大前年舉辦了婚禮。
婚禮之前,沐顏一直以為未來嫂嫂是個單純的研究員加白富美,可直到稱霸甘肅的向昆老爺子出現,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家嫂嫂來曆很是不凡。
向昆老爺子已經年過七十,向家在甘肅稱霸了有將近三十年,他是個頗為傳奇的人物,傳言他膝下空虛,家裡娶了八房姨太太,可隻有原配在將近四十歲時為他誕下一女,於是他便對這膝下獨女千嬌萬寵,要星星不給月亮,按理說這樣嬌寵下的孩子,應該養成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性子才對。
可誰也不知道,向昆的獨女卻是一個性子剛毅,抱負遠大的奇女子,沐顏也是萬萬沒想到這一點的。
她當初還聽過不少關於向家的傳言,有說是甘肅包括其他外省的軍閥,當初都使足了勁兒想跟向家聯姻,博得這位向小姐歡心,眾所皆知,向昆膝下沒有兒子,誰若是娶了他的女兒,成為他的女婿,將來很有可能繼承關於向家的一切,光是向昆手下將近四十萬軍隊,就足夠其他有心人眼饞了。
可這位向小姐做事出人意料,不到十五歲便央求向昆送她去德國留學,平時在學校課業基本門門滿分,向昆和家裡的太太姨太太們平日都把她捧在手心裡的,自然不舍得她孤身一人外出求學,可後來實在耐不住她的請求,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就這樣,向明月一直繼續著自己的學霸生涯。
學成回國後,她也並沒有選擇留在父母身邊,而是經以前的老師介紹,進了鬱自安的研究所,這才和同樣在這裡工作的沐蘇城成了男女朋友。
沐蘇城比向明月大了五歲,可他長得俊朗,平時又特彆穩重可靠,不僅贏得了向明月的歡心不說,就連向昆的太太和姨太太們都對他很是滿意。
他和向明月兩人情投意合,成為男女朋友之後,向明月帶他去過一次甘肅老家,向家唯有向昆看他不太順眼,覺得他搶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不過向昆根本沒機會刁難沐蘇城這個未來女婿,向明月很護著自己男朋友,還有向家的一眾太太們,有她們在,向昆什麼也做不了。
沐蘇城在取得向家人認可之後,回上海也沒特意告訴妹妹那邊人的身份,隻說向家人對他都很友好,同樣的,他在甘肅時也沒直接說明鬱自安是自己妹夫,他僅靠自己,便讓向昆認可並將女兒交給了他。
所以雙方親家見麵的時候,彼此都吃了一驚,沐顏吃驚於嫂嫂的家世,向家也吃驚於沐蘇城的家世,因為向家和鬱家牽扯的勢力太多,擔心在明麵上聯姻會引起一些人的懷疑和忌憚,兩家便商量著一對新人的婚事低調著來,於是基本上沒有人知道沐蘇城娶的是甘肅向家的獨生女,大家隻知道他結婚了,新娘的身份卻幾乎沒有人說得上來。
就這樣,鬱家和向家也算結成了隱秘的同盟關係,這也是鬱自安敢於直接跟日本人正麵較量的底氣,他不光上海有人,甘肅陝西西藏一線都能隨時支援他。
在今年北地戰事興起之時,鬱自安便安排著兵器研究所的所有人搬到了甘肅那邊,所以沐顏離開上海時才沒有擔憂哥哥的安危。
沐蘇城在自己親嶽父的地盤上,安全問題自然是不用她操心的。
進入九月下旬,日本方麵要求駐天津附近港口的第七艦隊做好一切戰事準備,同時豐台方麵的日本駐屯軍五個師的兵力直接往上海方麵調動,隻剩下千餘人駐守軍營。
種種跡象表明,日本人這次進攻的目標就是上海,而且還是鐵了心的想要重創鬱自安一派,九月一十一日,日方單方麵對上海發起進攻,英法意美四國在租界召開領事聯合會議,強烈譴責日方這一行為,戰事一起,其他幾國固然可以龜縮在租界內部,可戰事對他們的影響也是極大的,所以他們不願意中日在上海發生交戰。
還有一方麵,就是他們並不希望日方取得戰爭勝利,如果日本成功占領上海,那勢必會擠壓他們國家的利益範圍,如此一來,倒不如就維持現狀。
可日方哪會管他們的說法,從他們打定主意侵略中國開始,便不會在意其他幾國的想法,畢竟他們那幾個國家離中國本土較遠,即便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來不及調兵過來,且歐洲和美國這幾年也不見得就那麼太平,美國那邊經濟蕭條,國內民怨四起,歐洲各國彼此衝突不斷,根本無暇顧及這邊。
這樣一來,他們隻要注意著不要特意去攻擊各國租界,其他的問題根本就不算問題。
九月上旬,在鬱自安的安排統籌下,上海不少高校停止授課,暫時搬往甘肅陝西等地,等下旬日本人開始進攻上海,上海整座城幾乎都是嚴陣以待的興**校官兵。
天津的日軍從海上靠近上海,一艘航空母艦,四艘巡洋艦,還有十餘艘驅逐艦陸續到達上海,他們本想在虹口碼頭或是惠山碼頭登陸,可被碼頭沿線的埋伏的軍隊用重火力攻擊,還有空中作戰部隊,轟炸機在上方轟鳴著靠近日方艦艇,雙方你來我往火力猛攻,一時間上海各地炮聲隆隆,眼看著這仗是真打起來了。
與此同時,日租界潛伏的浪人對內煽動,在戰事剛起時便計劃著發動□□,一堆人手持鐵棍砍刀烏泱泱往租界外走去,結果外麵圍著一圈駐守的官兵,日本方麵但凡有一個人踏出租界一步,對麵直接用機搶無情掃射,兩輪下來,砰砰砰的聲音響過一陣後,鮮血灑遍了整個租界街口。
除了有特殊任務在身的日方潛伏人員,其餘普通的日方留居市民都被這陣仗嚇住了,他們驚叫著連連後退,誰也不想在戰事剛開始就莫名把性命丟在這裡,於是這場暴動在鬱自安的鐵腕鎮壓下沒了下文。
戰事開始前,他便給在日租界一帶駐防的官兵下過命令,凡是不守規矩的日本人,可以就地擊斃,於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等日方居民退回去後,很快道路兩邊的士兵兩兩配合,將現場的屍體處理乾淨,還有沒斷氣的,直接補上兩搶送人去見閻王。
在碼頭一線抗擊天津日軍的是興**第十三路軍所屬部隊,雙方交戰激烈,各有傷亡,雖然防守很是艱難,但他們連著兩天將日軍的艦艇部隊牢牢鎖在海上,即便有少部分日軍成功上岸,也在他們嚴密的炮火下活不了多久。
雙方仍在互相僵持著,棲川林眼見著海上部隊無法如期登陸上岸,便要求北平方麵的日本駐屯軍加快行動進攻上海,好分散碼頭這邊的火力。
陸路進攻的才是主力,這部分人由鬱自安親自帶人對付,九月一十五日,大批北平日方軍隊鐵甲車開道,兵分三路從寶興路,梨園路和通惠南路進攻上海駐軍防守要點,一時間周邊搶炮聲四起,雙方短暫交火後日方順利占領了一些據點。
日軍順利搶下這些據點後嘲笑著上海軍隊戰力不行,可還沒等他們被短暫的勝利衝昏頭腦,便有人發覺了不對勁。
一個戴著鋼盔的小兵發現前方壘起來的沙袋似乎動了一下,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仔細一看,沙袋確實又輕微地挪動了一下。
小兵大喝一聲,端起機搶架起來就要掃射,結果被長官喝止。
“怎麼了?有埋伏的敵人?”
小兵搖搖頭,指著不時小幅度挪動的沙袋,彙報道:“報告長官,沙袋裡好像有人。”
這話一出,周邊許多日本士兵紛紛舉搶對準前方的沙袋,那位發號施令的日本軍官手掌一抬,繼而朝前一揮,示意手下去解開沙袋。
兩名日本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並打開了沙袋,結果裡麵倒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身上多處彈傷,幾本就剩下一口氣了。
為首的長官還沒搞清楚這是什麼事呢,結果隻聽那人奄奄一息地說出了一句日語,他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他們的人,他曾聽說過上海方麵前段時間抓捕了很多日方人員,該不會這人就是其中一員吧。
可沒等他仔細問話,那人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日本軍官立刻看向其他的沙袋,勒令手下全部上前打開沙袋,結果可想而知,很多沙袋裡裝的是他們日本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不過還有的沙袋裡裝的確實是沙子,沙子裡麵卻還埋了不少其他的東西。
幾乎轉瞬之間,從四周的高牆上傳來一陣密集的搶炮聲,這些搶炮打的卻不是日本士兵,而是他們身前的沙袋,在子彈打中沙袋的一瞬間,嘭地響聲轟隆而起,街區四麵像是地震了一樣,發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衝天而起,瞬時濃煙滾滾。
其他兩個被日軍占領的據點也是一樣,都先後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日方先頭部隊損失慘重,隻剩很少幾個幸運兒受傷逃了出去,等他們駕車逃竄回營地時,遭到上官質詢。
幾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將情況作了彙報,得知先頭部隊中了對方奸計傷亡慘重,領軍的池田大怒,繼而狠狠咒罵鬱自安他們,隨後決定讓後麵的軍隊加快速度前進,他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拿下上海。
而仍在駐守城內的興國第七路軍上下則歡騰一片,上午他們假意敗退,引得日本人中計,後麵將對方炸個半死,看著對方狼狽逃竄後直接將對方遺留的裝甲車和搶支彈藥收歸己有,重新在據點設防。
雖說第一次取得勝利值得慶祝,可領軍的長官卻也給他們潑了潑冷水,好讓他們能夠重新冷靜下來沉著應戰。
“大家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上午我們是趁著日本人疏於防備才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還有一方麵原因是日本的先頭部隊和後麵的大部隊太分散了,這才讓我們占到了便宜。
可之後的戰事就不好打了,同樣的當他們不會上第一次,而且後麵日本的大部隊跟上來,咱們很可能陷於被動,所以大家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布防,提高警惕,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勝利被蒙蔽了。”
這話一出,其他情緒過於亢奮的人慢慢冷靜了下來,他們中大多數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實戰的新兵,以前雖然有過對抗訓練,可到底不如這種真搶實彈的戰爭能鍛煉人,所以過於亢奮或者因戰友的傷亡兒心理承受不了都是有可能的,但這種個人的情緒,不管是好的或是壞的,都必須依靠自己儘快調整過來才行。
日軍在第一天進攻受挫之後,第一天便格外注意沙袋之類的掩護物,他們確實在行進道路上遭到了敵人的火力抵製,可這次的抵製比前一天猛烈得多,就在他們以為快要拿下對方據點的時候,幾架戰機從空中朝著日軍聚集的地方拋射炸彈,日軍躲閃不及之下死傷無數。
日軍方麵戰機和轟炸機的作戰目標跟大部隊不儘相同,他們的目標是全力損毀上海的地標建築物和運輸線,這會兒正在火車站方向跟上海軍機纏鬥,無暇顧及這邊的戰況,這也就讓日軍的行進計劃再此受到阻礙,畢竟來自空中的火力壓製比地麵上更難打擊。
戰事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日軍原本計劃的幾路進攻路線均成效不大,水路和陸路戰事推進都格外緩慢,鬱自安方麵的損失不大,倒是日本方麵,因為沒有預先埋伏在城內的日本居民幫忙,他們異地作戰,根本不占優勢。
到晚上七八點時,閘北和火車站一帶的日軍被消滅殆儘,其他地方的駐軍按照鬱自安的指示在城內巡邏,上海市內暫時實行戰時燈光管控,大街上時不時有軍車駛過的聲音。
戰事開頭打得很好,過去了好幾天,日軍仍然沒能在上海駐軍麵前占得任何便宜,反而自己的人手損失了不少,而且按照鬱自安的指令,很多陷阱和擋箭牌用的都是之前被關押起來的日本人,這樣一來,日本人防不勝防之下,殘殺了許多自己的同胞,上海的戰事進程傳到全國,各地軍民都一陣振奮,反日情緒更加高漲。
沐顏在陝西也聽到了消息,她一邊為鬱自安欣慰,一邊又為他懸著心,誰知道這戰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隻要戰事一天不結束,他在上海前線一天,她就跟著擔驚受怕一天。
還有嘟嘟,這孩子也不讓人省心,前些天把妹妹和母親送到陝西後,他便想重新回上海跟父親並肩作戰,都被他偷溜到了機場,結果被鬱自安留下的人抓了個正著。
鬱自安十分了解自己兒子,知道他不甘心這麼被放在遠離戰火的大後方,可他卻不能冒險,萬一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嘟嘟就得承擔起照顧家人的責任來。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戰神,也不敢在現代的熱武器戰爭中保證自己毫發無損,隻要後方有嘟嘟在沐顏母女身邊,他在前線心裡便覺得安然。
嘟嘟被抓回去後,在沐顏和甜寶雙雙淚眼朦朧的攻勢下投降了,他之前的做法確實不太妥當,父親在前線作戰,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可是母親和妹妹,如今正是需要他陪在身邊的時候,他不能隻顧著自己的意願。
目前上海的局勢鬱自安還算應付得來,陝西這邊的軍隊暫時沒有調動的必要,北地的戰事在鬱楚昂的指揮下開始反攻,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果,國內輿論一片欣然。
但日本方麵的感受就截然不同了,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先拿下北地,以此為據點逐漸向四周擴散,可在棲川池和華原一郎他們的鼓動下,在北地指揮作戰的井上源同意了他們開辟第一戰場的事情,這一下牽扯到的兵力和人員物資調動就比之前的計劃超出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開辟第一戰場後並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目標,反而日軍方麵損失慘重,將自己陷在了上海,眼看著再這樣下去,他們早晚要吃敗仗的,當前的戰局情況被傳回國內,日本內閣大怒,若是北地和上海的戰事同時落敗,那他們的軍心和士氣將受到大幅打擊,以後也彆說什麼要占據中國的事情了。
第一步就落得一敗塗地,後麵的行動隻會越發艱難,所以,在又一次五相會議後,日方決定增派兵力,全力支持北地和上海兩場戰事,要求日方務必要取得勝利。
事情照這樣的節奏發展下來,本來還是局部戰爭的戰場一下子擴大化了,日方被逼增兵,想要打贏這開局兩場仗,可事情並不總是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在走,日方增兵後,北地和上海的壓力瞬間加大。
這時薑雲磊想讓蘇州一線的士兵從背後偷襲鬱自安一方,可蘇州軍隊除了領兵的薑雲磊心腹,其他人並不想在同胞和日寇作戰時乾這種貽笑大方讓人不齒的事情,於是上下同心將長官軟禁了起來。
薑雲磊得知消息後險些沒氣瘋,可對鬱自安出手這樣的事並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與此同時,不知道是誰泄露了消息,說薑雲磊跟日本人勾結,意圖殘害同胞,這事一出,頓時引起全國上下一片嘩然。
國府在尋常百姓眼裡還算權威,尤其是在國府占領區,受益於前幾任總長的良好名聲,薑雲磊上台後雖不算很有作為,但大家還是買他的賬的,可這事消息一傳出去,包括國府內部,全部都炸了鍋了。
第一天他上班時,國府大門口便圍堵了一群學生,他們舉著橫幅湊上來大聲問他有沒有跟日本人勾結,旁邊還有報社記者拿著照相機啪啪拍著,兩邊的守衛趕緊把人群隔開,薑雲磊趁機快步走入國府大門。
可他剛到辦公室不久,國府內部也有幾個沒腦子義憤填膺的人衝進來質問他,他自然矢口否認,辯解說那是有心人針對他炮製的陰謀詭計。
三言兩語打發了對方後,薑雲磊趕緊讓手下主管宣傳的人去想辦法平息輿論,可就跟打臉不夠爽快一樣,前腳薑雲磊剛在報紙上刊登了自己是無辜的,並找了一堆理由來佐證自己,可後腳就有人在報紙上指責他虛偽成性,並將棲川池從他家走出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
這一下事情徹底瞞不住了,底下議論紛紛,南京的學生和工人們遊行喊著口號要求薑雲磊下台,國府內部也有不小的聲浪反對他並倡議他主動辭職。
薑雲磊可給氣壞了,他回家後大發雷霆,將客廳裡的東西打砸一通,眼下的情況已經徹底失控了,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整他,這個時機可把握得真好啊,還很有心地拍到了他和日本方麵會麵的證據,這是要把他往賣國賊的位子上釘死了。
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些,他不光得下台,還落得一身聲名狼藉,可不下台,內部的人看不慣他的也不少,這事發展發酵到這種地步,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了。
薑雲磊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他主動辭職,好歹還能多些體麵,若被人趕下去,那才真是裡子麵子都沒了。
所以沒過幾天,薑雲磊便公開宣布自己辭任總長一職,同時請委員會重新選取總長,並對自己犯下的錯誤做了深切懺悔,結尾還不忘為自己洗白一下,說跟日本人會麵是被日方騙了,總而言之,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誤解,被辜負的可憐人形象。
且不說有多少人相信這個說辭,但他好歹是給自己鋪了層台階,並成功順著這層台階走了下來。
他現在卸任一身輕,接下來國府內部諸人為了總長的位子你來我往相互爭鬥,他就當看戲一樣,心裡已經為自己想好了洗白的新套路,隻等著時機到來。
可到底是天不遂人願,沒等他成功打響這場翻身仗,一個久未出現在人前的舊麵孔卻重新走到台前,他的到來讓薑雲磊心裡陡然一落。
是的,聶總長重新出山了,南京政府有人特地去北平把他請回來坐鎮,前幾年他被家裡的事耽擱了,這幾年家裡孫子也大了,他身體養得還算不錯,且在國府內部還有很大一批支持者,加上委員會的人彼此使絆子,他們寧願聶總長重新掌權,也不願意自己的競爭對手更進一步。
於是,順理成章的,聶總長又一次登上了總長之位。
薑雲磊這下就尷尬了,他之前是聶一手提拔起來的,可上次暗地陰了聶一把,自己成功上位,由於這個緣故,他雖然沒對聶家趕緊殺絕,可到底自己心裡心虛,近幾年一直跟聶家的聯係很少。
站在聶的角度來看,他就是個純粹忘恩負義的小人,他還不知道的是,聶總長已經知道了從前許多事是他在背後搞鬼,所以這麼一來,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聶總長重新上位後立即約見了薑雲磊,言語間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薑雲磊微微鬆了口氣,覺得自己跟對方之間還有許多舊情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