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的時候, 小狐丸立刻接住身邊倒下的少女。
傀儡的絲線從天內理子的右手指間崩落,不過另一半絲線卻維係在此世之外,一個夢境中。
陰陽師橫扇, 扇柄絲線維係,唇邊有著微微的笑意。
安倍晴明沒有實體,所以九十九朝曾經戲言的“因為五感是與傀儡相連的,如果是致命傷的話,‘雖然死不了, 但也好不到哪去’。”隻作用在了少女身上。
那晚九十九朝問天內理子:“會很痛哦,能忍住嗎?”
天內理子怔然地接過絲線。
“能, 我可以的!”她聽到自己回答。
所有人都在幫助她,那她為什麼不可以替自己做下這個決定。
少年眉眼彎彎,“好女孩。”
天內理子:……
她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 眼睛裡像是揉碎了星子, 邊擦著臉邊說,“我發現三個人裡麵,最自大的原來是你, 幼稚鬼。”
“哈哈,是啊, 抱歉抱歉。”
……
星野一文將咬了一口的蘋果丟到了一邊。
她不需要多說什麼,阿朝那麼聰明,他從來就不需要自己多說什麼。
九十九朝閉上眼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看了北海道分會的賬單。”
他突然開口,抬頭望著半明半昧的天空,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說道:“其實那時候已經覺得有些奇怪了……隻可惜,線索不足,又被另一位星漿體——我第一次見到天內的時候太過驚訝, 以致於沒能做出更好的考慮和推理。”
這是遲到的明悟。
“盤星教想要從咒術界裡搞到星漿體的資料太難了,所以我猜測他們是不斷地朝咒術界投下資金——但是這樣的話,應該就沒有足夠的錢去掛出能讓真正有實力的人——或者說足以成為我的克星的人出手。
“但如果盤星教在咒術界、在高專、在可以接近星漿體的範圍裡有內應的話,一切就能解釋通了。”
三千萬的懸賞應該是盤星教給出的訂金,完成任務的金額,肯定不止如此。
九十九朝望著雲走過後冬日的太陽,隻覺得全身都在發冷。
他直接用了“我的克星”這樣明示而自大的形容,代表他已經清楚還有誰會來到這裡,履行殺死星漿體的任務。
天空的畫麵有一瞬的模糊。
九十九朝收回視線,冷靜地,凝視著長長階梯下,完好無損、狀態健康地站在校門口的女性,篤定地說:“你是盤星教的人。”
九十九朝思考的速度很快,不等星野一文開口,他就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和星野一文相處六七年,如果一開始就是,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女性望向他的眼神不曾有變化,是從小看到少年至今,一直溫和又寧靜的眼神。
星野一文輕輕歎了口氣,“這個答案重要嗎?”
說實話,不重要。
九十九朝垂下眼睛,他已經清楚了。
少年的過分獨立和成熟決定了他和所有人拉開的距離,他擁有秘密,星野一文也擁有秘密,這很公平。
而且如果真的要追溯,其實從任何時候開始都可以。
或許從九十九由剛的死開始就是了,日積月累的與咒術師相關的工作,每一次麵目全非的屍體的處理,麵對一個又一個需要她開解的學生。
還有她所照看的少年逐漸接近同化之日。
對咒術界失望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在淡定地說出“咒術師都是狗屎”的時候,星野一文心中一片輕鬆。
九十九朝沒再多看星野一文,立刻轉身就要返回薨星宮。
“和我走吧,阿朝。”
女性在他身後開口,“為什麼要去管那麼多呢?
“你是星漿體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另一個星漿體死了之後,同化失敗,咒術界大亂,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明明有著怨恨一切的權利,卻偏偏——
九十九朝猛然轉過頭。
空氣的流動在一瞬間有了停滯。
星野一文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因為她麵對的是一雙無比駭人又美麗的瞳眸。
“我從來不是一個會對命運認輸的人,這雖然是大話,但也是我一直在堅持的事,星野。”
少年說,“希望我們不要再見了。”
……
一個人的強大形如天災,除了可以用來比喻他的力量可以鬨騰出讓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景象外,還有一中。
凝結了所有計謀、智慧、力氣、經驗的一刀一槍,沒有誇張的聲勢和巨大的響動,一樣可達到事後如蝴蝶效應般引發後來連鎖混亂的效果。
讓六眼·五條悟在兩日內保持著高度的緊張從而消磨他敏銳的感官,偷襲一刀;
在夏油傑規勸天內理子放棄同化的決定時的鬆懈裡,開出一槍;
以純粹的體術和力道斬下咒靈操術的一切攻擊及其施術者。
天選暴君,術師殺手,曾大名鼎鼎的男人甩著帶血的刀,估量著說出了一句“看來還沒生疏嘛……”
伏黑甚爾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將這個護送星漿體的隊伍分散,窺伺到他們進入高專結界後放鬆的一刻一擊必殺。
天與咒縛所賦予的能力和缺陷,讓他完美地在高專結界裡作為一個透明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