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新年的時候, 九十九朝搬家了。
事發並不突然,他很早就提出了這個要求,最開始隻是單純地覺得住在盤星教大廈高樓層出行特彆麻煩, 也不方便朋友來做客, 所以想搬到大廈附近的矮層。
再說哪有甩手掌櫃還兢兢業業地住公司裡的,涉穀之後如非必要,他的確也沒有再著手處理過任何業務, 最多是在詛咒師麵前刷個臉, 起一下威懾作用。
——當然這點夏油傑比他更合適。
再就是,安倍晴明也有需要處理的事情。
作為千年前的大陰陽師, 就算是身為九十九朝的咒靈, 安倍晴明也要遵守著一定的法則才能在這個時代存在, 最有效力的一條便是不可影響當下時代的發展與變化。
所以在涉穀事變時, 他隻能對禦門院晴明出手, 射向羂索的最後一箭交給了九十九朝,不過他們力量同源,這點其實倒不用特彆分什麼你我。
安倍晴明能對現世進行乾涉和影響的唯一途徑,也是職責,就是聆聽千年來人們對他信仰而供奉的神社收到的祈願。
如同神明聆聽願望與煩惱, 施行祝福與懲罰, 安倍晴明早有問鼎神明的資格,那麼和神明一樣需要信仰來加固自己的存在, 到也沒什麼不對。
用信仰來分擔顯現的壓力,這樣九十九朝就會輕鬆一些,安倍晴明也不會和一般咒靈一樣無法被人目視。
問題就來了, 晴明神社是在京都, 就算九十九朝不提, 安倍晴明也不可能會因為自己的需求讓他離開東京搬到京都,他自己也不可能獨自搬離九十九朝,於是便每天京都東京兩地往返跑,看著挺累人。
反正九十九朝覺得挺累人的,便提議乾脆在東京建一個分社吧。
神社不是說建就建,東京都寸金寸土,從選址到土地的規劃,人脈的疏通等等前前後後花了不少時間,最後選定了在著名的吉祥寺住宅區的一塊土地,距離盤星會社的地址很近,也滿足了九十九朝本身要搬家的需求。
所有人:嗯?
他們突然反應過來,怎麼神社和住宅的要求就這麼拚到一起去了?
私人性質的神社不需要太大規模也不允許外人和遊客參拜,隻是用來接通京都神社的靈脈,聆聽祈願與煩惱,但加上宅邸的部分,想要在東京繁華地段拿下這麼一塊土地難度係數是十分高的。
可九十九朝:我任性啊。
所以到底還是拿下了。
細細想來,九十九朝好像從沒有完全出自個人的意願提出過什麼要求和喜好,最多就是點情緒化該有的抱怨,實際上整個人比看起來都要佛,那麼難得為此頭禿幾天也沒什麼關係。
頭禿的是誰安倍晴明也清楚,在會社大廈內的落地窗前偶遇夏油傑的時候,他微笑著向之道了聲謝。
夏油傑經過他,錯身之後才停下腳步。
他麵無表情,臉色也不怎麼樣,因為他和安倍晴明沒什麼利益性的牽扯,而且大家都是聰明人,也無需虛偽。
“我已經收到了想要的答謝,您太過客氣了。”夏油傑笑意不達眼底地提起嘴角,“安倍晴明,我不是悟那樣會覺得大部分事都無所謂的人,既然成為了咒靈,那也不需要再顧忌一些東西。”
“我可不打算放棄,你最好不要讓我抓住機會。”
夏油傑還算平靜地放下狠話,頭也沒回就走了,氣勢颯踏得很。
徒留在原地的大陰陽師看著他的背影片刻,忽然搖頭輕歎了口氣。
後麵九十九朝見到他們兩個之間有點古怪,關心了一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就朝他揚起笑,大意是什麼事都沒有你在說什麼。
九十九朝:……
他扭頭,“我看起來很傻嗎?”
成年女性和少女的不同就在這體現了出來,禰木的回答直白又不給自己上司麵子,“恕我直言,我認為把彆人當成傻子的人才是最傻的。”
小林涼子的回答就很溫柔:“有時候的確是要裝作不太聰明一些會少點煩惱。”
總之一年多的時間,神社和宅邸都搞好了,九十九朝搬入時就快到新年了。他雖然對於住的地方要求不大,但見他看到庭院水池和已經結苞的早櫻舒展了眉頭,安倍晴明才召來了紙人與式神,正式做一些打掃,準備入住。
生活仿佛平淡如水,一切如常。
直到某天看到九十九朝在廊下睡覺的時候,安倍晴明才可以說是遲鈍地,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從夢境裡的旁觀者變為了可以觸碰到對方的……同居人。
……這個概念似乎在這個時代裡會有些特彆,安倍晴明想了想,踏上廊道。
冬去春來的天氣有些微寒,庭院的地麵有零星的積雪,不過無風無雨。九十九朝是仗著室內點有火爐和身下墊著的厚毯才敢睡出來的,算是淺眠。
所以腳步聲接近的時候他就從不知道是哪個式神給他順手蓋上的衣服中慢慢抬頭,睨見了大陰陽師的表情。
“……”
然後他又躺下了,懶散地伸出手拍了拍空出來的地方,等安倍晴明跪坐下來,他的頭就靠了過去,先曲起手肘,頭壓在手肘上側身的姿勢。
可算有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