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賄-賂(2 / 2)

七零之悍婦當家 桃花露 22563 字 8個月前

李副局扭頭看了看附近,沒人,他小聲道:“副的,韓青鬆也是。”

“嗨,他能跟你比嘛?他那個副的就是掛名,不是有人說嘛,就是為了給他湊工資的。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貪財的,實在不行給他送兩百塊?”

李副局搖頭,“沒那麼簡單。那位可也想拉攏他呢。”

李副局就沒跟趙安貧說實話,就算他不同意把韓青樺送回公社也沒用,另一個副局高副局想賣韓青鬆一個麵子,甚至老局長都想賣個麵子。

畢竟韓青樺就是看幾本書,如果不是同學落井下石舉報得厲害,革委會都懶得去抓。

他和姓高的明爭暗鬥這麼多年,老局長眼瞅著過兩年就退休,他自然不能行差踏錯。

越地方基層,越是盤根錯節,鬥爭激烈。

這個韓青鬆看起來是個大老粗,沒什麼文化,也不通人情世故,可他軍功是有的,部隊裡幾個指揮官都很看重他。

如果不是他的老領導被連累受批D,韓青鬆不會轉業,隻怕還要更進一層呢。

不說彆的,看看縣革委會秦主任對他的態度就知道。

秦主任那個人最會看人下菜碟的,對老局長都不見得多恭敬,對韓青鬆卻客客氣氣的,還主動過問韓青鬆的戶口糧油關係。

雖然是個傻子,架不住是個有點門路的。

李副局自然不會跟趙安貧全部交底,在這個鬥爭瞬息萬變,一夜爆發一夜倒黴的時代,隻有自己信得過。

趙安貧試探道:“要不我自己去跟姓韓的交涉交涉?”

李副局嗬嗬一笑,拍拍趙安貧的肩膀,“你跟張部長不是能說上話嘛?韓青鬆可是他的直接下屬。”

這個韓青鬆除了是公社公安局局長,他還是武裝部長呢,雖然就是個拿工資的閒職,可他的確隸屬於縣武裝部領導。

張部長就是他的直接領導。

“哥,還是你有招,我這就去問問。”

“去,正好張部長就喜歡喝口小酒呢。”李曠久指了指那兩瓶酒。

趙安貧就趕緊去了,他覺得張部長可比李副局好說話,是個簡單直接的人物,關係或者東西到位,就好說話。李副局就是個老狐狸,打小心眼就多,蔫壞的。

不過這張部長日常跟高副局關係略近一點,沾親帶故,他不好直接去找,所以才來找這個發小嘮嘮。

現在李副局主動提出來,他也就沒顧忌,趕緊撒丫子去了。

第二日,韓青鬆剛來到公社,革委會賈主任就招呼他過去。

韓青鬆進了辦公室。

賈主任示意他坐,親自倒了一茶缸白開水,“韓局啊~~”

韓青鬆看他,麵帶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話大喘氣。

“韓局啊,韓青樺年輕輕的,無非就是看本書,有錯,但是嘛,也好教育。啊……”

韓青鬆:“主任,他們這個年紀最容易走歪路,小懲大誡。”

居然還會拽詞!

賈主任略尷尬,打哈哈笑了兩聲,這小子真是個傻大個,看起來相貌俊朗,不像個愚笨的,怎麼這麼聽不懂弦外之音呢?

不把韓青樺放回家,怎麼放趙建設啊。

頭疼。

“教育教育,關在革委會每天開會批評,讓他們掃大院,和去農場也差不多嘛。”

“咱們大院沒人掃地嗎?”韓青鬆有些詫異,“那就調幾個民兵來值班。”

賈主任:“……”

這、這是掃地的事兒嗎?

“韓局啊,你看啊,他們年紀不大,這不是還不懂事嘛。”

“那就送去農場,好好接受教育。”韓青鬆俊容嚴肅,唇線近乎抿直,韓青樺那樣不知道悔改的,就應該好好教育,反正和知青下鄉也差不多。

賈主任發現不直接跟他說明白,看來他是不懂,可直接說,又實在是堵心。

他靈機一動,把孫卓文叫來。

很快孫卓文進來,難掩臉上的得意,怎麼著,讓他說準了。

賈主任給他一個眼神,讓他來說。

孫卓文就對韓青鬆道:“韓局,趙建設雖然有偷竊行為,但是並未得逞,沒有結果,這叫未遂。上麵覺得咱們判得是不是有些重了,不如就改成一年教育教育得了。”

一年的話,掐頭去尾,準備準備,其實就不用去勞改農場。

韓青鬆道:“我剛上任不懂條例。這樣,翻出近十年的,按照慣例判,主任覺得如何?”

賈主任打著哈哈,“這個嘛,辦案子公安局說了算,我革委會主抓行政經濟,哈哈,你們說了算。”這時候縣裡的法院、檢察院都糊了,公社就更沒有,多半都是稀裡糊塗的。

孫卓文眼珠子都圓了,按照慣例,這個韓青鬆不是神經病,按照慣例趙建設得關十年,還得掛牌子遊街,還得……那能按慣例嗎!

韓青鬆看了孫卓文一眼,“看來主任忙,孫副局去宣判。”

說著他對賈主任道:“是不是得開大會批評一番,免得其他人有樣學樣,敗壞咱們公社治安。”

賈主任忙道:“韓局,這個嘛就不必了,你看咱們人手也不夠,過兩天就要忙秋收,乾部們都忙著下鄉指導秋收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辦公室的乾部麵麵相覷,趕緊悄悄地“指導”去了。

孫卓文那怨念的小眼神都化成實質,幾乎要將韓青鬆戳倆窟窿。

韓青鬆卻皮厚得無動於衷,跟賈主任告辭回到自己辦公室。

黃偉忠忙道:“韓部長,縣武裝部張部長來電。”

公社革委會有一部電話機,跟郵局是連著的,從郵局轉接過來。

電話機在革委會機要室,並不在主任辦公室,接電話打電話都要登記,嚴格記錄。

韓青鬆濃眉擰起,公社根本沒有正兒八經的武裝部,隻有他這麼一個掛名的部長,縣武裝部也不是不知道,居然還能給他打電話。

不用說也是為這事兒,否則誰吃飽了撐的會想起他來呢,除非想撤他的職吞他的工資。

他去了機要室,女報務員幫忙登記撥號,把電話給了韓青鬆。

那邊電話一通就接響,看來對方一直等著呢。

韓青鬆:“喂。”

他嗓音本就磁性低沉,這會兒心情不佳,自然越發低沉。

旁邊偷看他的那個女報務員都嚇得趕緊低下視線。

那邊張部長還在寒暄扯皮,想拐彎抹角地把話題扯到趙建設身上,讓韓青鬆趕緊放人,不要得罪人。

“韓青鬆,你是有大好前途的,你的前途不應限於公社,你的未來是光明的。你得把眼光放遠,心懷大誌,想著來縣裡,你的前途……”

韓青鬆蹙眉,嘟囔了一句,“電話壞了,聽不清。”

說著他就把電話遞給女報務員,轉身走了。

女報務員聽著對麵激情澎湃的動員式的話,震得耳朵差點聾了,趕緊大聲道:“電話真壞了,嗤啦嗤啦什麼也聽不清楚,得趕緊讓人來修,韓局您彆著急,我這就找人來修。”

她把電話放在桌上,還朝外喊:“小傑,小傑,這破電話又壞了——”

電話那頭的張部長:“…………”

趙安貧滿懷期待地看著張金科:“張部長,如何?他同意了。”

張部長掛上電話,表情將信將疑,卻也沒轍。

“打電話不行,要不你親自跑一趟,不見麵說話不親熱,人到了就不一樣。”張金科跟趙安貧說。

趙安貧道:“張部長,按理說應該把建設帶回縣裡來,他弟弟都給送回公社,憑啥建設不送回來?”

這個還真沒法說,沒有一定之規,都是看各地慣例或者當地作風硬不硬氣。

偷東西這種基本都是當地處分的,如果外地人在當地偷東西被抓,當地民兵連就處置,很少有送回外地去的。

再者說這也不是什麼光明的事兒,讓縣革委會和公安局公開跟公社要人?

那也沒那麼大臉啊。

否則也不用趙安貧自己四處活動了。

趙安貧想他嫂子在家裡哭鼻子抹淚的,點點頭,“行,我去一趟,給他這個麵子!不,是張部長麵子大。”

他離開革委會,立刻回去準備一下,他大哥也要和他一起,兩人帶上三百塊錢,另外帶了幾樣禮物。

本以為孫卓文會幫他們拖延一下,就算宣判,也得等吃過晌飯才押赴農場。結果等他們緊趕慢趕到了山水公社的時候,羅海成那個積極的已經親自帶人押送他們五個去勞改農場,飯都沒吃。

趙安貧兄弟倆也顧不得生氣,立刻兵分兩路,大哥去追,趙安貧則去找韓青鬆。

韓青鬆正在食堂打晌飯呢,他看今天沒什麼油水,就是普通菜,也沒特彆的就不往家送。

他打了飯,用兩個細麵饅頭的票打了六個雜合麵窩窩頭,自己坐在那裡就著蘿卜燉土豆條吃起來。

他吃飯快,自己把盒飯刷乾淨,拿著回辦公室。

辦公室其他人都不在,隻有一個不認識的。

他看了一眼,“你找誰?”

趙安貧立刻站起來,笑道:“來晚了,早幾分鐘請韓局吃飯去。”心裡卻直冒火。

韓青鬆給自己倒了一飯盒白開水喝了兩口,他的茶缸留家裡給林嵐用,上班就用飯盒吃飯喝水。

“上班時間誰請我吃飯,我請他坐監。”韓青鬆說得隨意,麵容卻非常嚴肅。

趙安貧被噎了一下,“韓局真會說笑。”

韓青鬆:“我不說笑。”

趙安貧感覺對方就是個棒槌,真是油鹽不進,讓人找不到機會出手。

這麼不通世故的人是怎麼當上局長的?

乾嘛不直接轉業讓他家去修理地球?

簡直能氣死個人!

他不由得腹誹韓青鬆肯定得罪了部隊領導被人趕回來的,白瞎那麼多功勞,要是給彆人那麼多軍功,早跑師部去了。

他娘的,還不如升職呢,免得回來禍害他們。

趙安貧深刻體會到地方官吏湊錢給海瑞跑關係把他升職的心酸,如果可以他也樂意把韓青鬆給升出去!

“韓局,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安貧豁出去了。

韓青鬆看著他,“趙建設的家人免談。判決已經宣讀,人也送去農場,去那裡探望,不受限。”

趙安貧一口血感覺隨時都要噴出來的。

“韓局,咱彆把話說死,該通融的……”

韓青鬆這才認真地打量他,“你是趙建設的那個叔?”

趙建設昨天扯著脖子喊他有關係,保管讓韓青鬆滾蛋。

趙安貧笑著點點頭,額頭都見了汗,尋思是不是直接拿錢?

他就把腳邊的兩瓶酒兩包茶葉往前放了放,示意送給韓青鬆的。

韓青鬆眉眼不動,“趕緊拿回去,免得我把你當賄賂典型抓起來,不開玩笑。”

趙安貧訕笑,“韓局就是幽默。知道您看不上這點小東西。”

他又拿出一遝子票來,有布票棉花票還有油票煤油票等等,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堆呢。

有票還得花錢呢,趙安貧又附上一百塊錢,這可是了不起的厚禮,沒人不被引誘的。

韓青鬆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票證,拿起來一張看了看,是二十斤花生油。

嗬,大手筆。

趙安貧臉上陪著笑,心裡卻鄙夷萬分:土包子,讓你見識見識!爺用票也能砸死你!

韓青鬆英俊的臉上濃雲密布,迫人的氣勢就散開來,頓時讓趙安貧不自在起來。

不過趙安貧相信韓青鬆一定是個貪財的,如果不要,那就是胃口大,嫌少。

他想得很好,韓青鬆要多少給多少,先把侄子救回家。給完以後,立刻就去縣革委會舉報,把這個不通人情又貪財的韓青鬆給擼了!

“韓局,隻要您一句話,想要多少都沒問題,還有兩百斤細麵呢。”趙安貧眯著眼睛,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我打聽您要蓋房子啊,磚瓦包在我身上,如何?”

韓青鬆濃眉皺成個川字,一字一頓道:“怪不得社員糧油吃不飽,穿衣布沒有,原來都在你這裡呢。”

趙安貧一愣,這是什麼話?

怎麼就到我這裡?

他笑道:“韓局是明白人,不出兩年,您也多的吃不完,到時候我幫您換錢……”

“行了,你也不用回去了,跟趙建設一起去農場。”韓青鬆把那些票據和錢一劃拉扔進一個文件袋裡,然後大手抓著趙安貧,“走。”

趙安貧懵了,沒明白韓青鬆什麼意思,怎麼也料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人,自己給他送財的,他居然要把自己抓起來。

有這樣得罪財神爺的嗎?

“韓、韓青鬆,你、你什麼意思?”

韓青鬆皺眉,“你傻?我不是說得很明白嘛?”

“你敢!”趙安貧發現韓青鬆不是開玩笑,而是當真的,一下子就急了。

他趙安貧打點過那麼多關係,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不上道的,簡直是乾部的恥辱!

韓青鬆大手跟鉗子一樣抓著他,絲毫不給麵子,這時候孫卓文和黃偉忠請了賈主任一起過來。

賈主任笑道:“誤會,肯定是誤會,韓局,彆衝動。”

他上前拉著韓青鬆的手腕,用力想把趙安貧給搶下來。

韓青鬆那手一旦扣住什麼,就跟鷹爪一樣,哪裡能被人掰開。

賈主任很是尷尬,笑了笑,“韓局,借步說話。”

韓青鬆道:“主任,我要舉報趙安貧,他一個月多少錢工資?居然這麼大方地來賄賂一個公社乾部。”

韓青鬆把文件袋裡的東西抖出來,花花綠綠一桌子。

孫卓文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裡麵也裝著布票和糧票呢。

賈主任更加尷尬。

韓青鬆義正言辭道:“他這種行為比趙建設還要惡劣百倍,公事公辦……”

“韓青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拿出來數數怎麼啦?你看見就要,我不給你就血口噴人!”趙安貧已經口不擇言,“你沒資格抓我,我屬於縣裡管。”

孫卓文心裡一邊罵趙安貧笨蛋,一邊陪著笑:“韓局,咱們的確沒權力抓人。”

他心裡都要把白眼戳上天了,你說韓青鬆你多大的臉啊,還真當自己是個大局長啊。

公社一個破局長,乾部都算不上好。

芝麻綠豆大都沒有,連供銷社主任、糧管所所長都不如!頂多就跟個治保主任似的,你說你拽啥啊,還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

趙安貧可真是下血本,打點韓青鬆居然那麼大方,這幾年也沒給過自己那麼多東西!

還真行,必須跟李局告一狀!

韓青鬆:“這麼說你不是來給趙建設求情的?”

趙安貧就跟被捅了一刀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韓青鬆:“你來我辦公室,單獨見我,不是為了給趙建設求情,隻是為了來……數數你的票證?”

眾人:…………

趙安貧騎虎難下,腦子裡養了一窩馬蜂,破罐子破摔喊道:“是又怎麼著?我想在哪裡數就在哪裡數!誰能管得著,誰敢抓我?”

韓青鬆冷冷道:“抓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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