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三表示他們應該叫自己姨或者嬸子,可他們不聽,非要叫她姐姐。
她就躲開大人們,帶著幾個孩子在河堤那裡一邊玩水一邊聊天,給他們講故事,同時套他們的話。
於苦菜特彆喜歡她。於苦菜今年10歲,營養不良看起來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苦菜,你們村裡糧食被偷啦。”
於苦菜撇嘴,無動於衷,“偷的好呢。”
林嵐一愣,“咋偷的好?”
於苦菜看看沒有大人,就小聲道:“姐姐我講給你,你彆告訴彆人啊。”
林嵐點點頭:“不告訴。”
於苦菜:“反正也不給我們吃,都被拉走,偷了也不是偷我們的,那不是偷了活該嘛?”
林嵐看著她,女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卻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憎恨。說起村乾部、公社乾部之類的,她滿是鄙夷和憤怒,“他們就會管我們要東西,我們辛辛苦苦種的莊稼,到最後一粒不給我們留,全拉走。姐姐你說,是不是壞?”
林嵐點點頭:“那你們吃什麼?”
於苦菜咬著嘴唇,“隔幾天,大隊就一家一戶分兩斤糧食,俺們就連糠帶菜熬一鍋一頓喝一小碗,反正餓不死就行。俺爹娘餓得沒力氣,也下不了地。”
這是吃的返銷糧了。
林嵐看她年紀和三旺差不多,卻連小旺高都沒有呢,心裡不禁酸酸的。
她拿了手帕蘸水給於苦菜擦擦臟乎乎的小臉,明明天天在河邊晃悠,為什麼臉上還是這麼臟呢?可能他們根本沒有講衛生的概念吧。也許是飯都吃不飽,根本沒有心思洗臉。
她知道政策的事兒孩子不懂,但是於苦菜可以讓她了解最直接的東西——時至今日,他們村的社員依然吃不起飯,依然在執行十年前的舊製度。他們村居然不分口糧,還是把所有糧食都交上去,然後買返銷糧吃!
她一定要查清楚這個村到底怎麼回事,要讓村裡社員們也能分口糧,再也不能隻吃返銷糧這麼苦。
林嵐:“我是山水公社管宣傳的,專門宣傳文化知識和政策的,我了解了就跟上頭領導反映,給你們改善。”
於苦菜一聽高興地抓住林嵐的手,又意識到自己臟兮兮的趕緊放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林嵐笑了笑,“沒啥的。我可以幫你們反映,但是你們要告訴我實話,否則我要是誤報,領導就撤我的職還得給我抓起來。”
於苦菜急得連連搖頭,“俺沒撒謊,說的都是真的。你看俺們餓的,鋤頭都扛不動。”
林嵐看了看周圍,沒有大人,“那我看有些男人在樹底下瞎晃蕩也不乾活?”
於苦菜小聲道:“那些是大隊乾部安排盯著俺們的,不許俺們隨便出門,更不許俺們出村,怕俺們去要飯。”
林嵐:“!!”
這時候岸上一個衣著破舊的男人大步躥下河堤,朝著她們走過來,“你們乾嘛呢?”
於苦菜立刻道:“姐姐用窩窩頭換石頭呢。”
男人目光凶狠地瞪著林嵐。
林嵐立刻起來,隨時準備跑,“你要換現在沒了,可以五分錢一塊。”
男人突然就暴怒起來,罵道:“俺們飯都吃不起,你還拿錢拿窩窩頭買石頭。你吃的都是我們的糧食!”
林嵐立刻跑上岸,招呼不遠處和王乾事說話的陳公安,“這裡有個瘋子,給他抓起來!”
於苦菜也在跟那個男人喊道:“姐姐是好人,給我們窩窩頭吃。”
陳公安立刻跑過來,“什麼人?”
於苦菜忙擺手,“姐姐,沒事的,這是我爹,不是壞人。”
林嵐有陳公安保護,她就不怕,對男人道:“什麼叫我吃你們的糧食,我是山水公社的,我們自己種糧食,吃不到你一粒高粱米!”
高粱米是粗糧,她怕說麥子更刺激這個男人。
男人也冷靜下來,卻還是眼神不善,對他們充滿了憎恨,“乾部沒一個好東西。”
林嵐懟他,“那是因為你不是乾部。”
果然男人被她氣得暴跳如雷,還想上來理論。
林嵐給陳公安使個眼色,讓他給抓起來。
陳公安就喝道:“我看你想偷糧賊,跟我去大隊走一趟。”
男人立刻就要跑,卻被陳公安堵住一把擰著胳膊。
男人沒多少力氣,不用倆回合就被押住,直接朝後把手銬銬上。
於苦菜急了,“姐姐,彆抓我爹,他沒偷糧食。”
林嵐笑道:“你彆擔心,我怕他打人帶回去問問話,沒事的。”她朝著於苦菜伸手,“走,你看著好放心。”
於苦菜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好意思拉林嵐的手,姐姐的手纖細白嫩,哪裡像自己這樣又黑又糙。
林嵐帶了人去找韓青鬆,他們已經勘察過倉庫,還去村裡排查,不過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收獲。
那些村民家破房子爛家什兒,一眼看到底,根本藏不了東西。另外就算院子也巴掌大,仔細看看有沒有新近刨動的新土,還是可以看出來的。
韓青鬆看她回來,就讓其他人繼續,他走到林嵐身邊,看了看那男人和於苦菜。
林嵐拉著他去一邊,把自己打探來的消息都告訴他。
韓青鬆看了於苦菜一眼,嚇得於苦菜立刻躲在林嵐身後。
林嵐:“三哥你彆嚇著孩子。”
韓青鬆:“……”
林嵐低聲道:“三哥,不管糧食誰偷的,你看這些社員們,一個個乾巴瘦,怎麼看都不正常。”
她剛進村的時候,以為是那種有名的懶漢村,男人們不乾活,就等著政府救濟糧。可通過窩窩頭換石頭,她發現這村裡的孩子特彆少,幾乎就於苦菜那麼幾個,另外沒看到小於一兩歲的,都聽不到孩子的哭聲。
她問過於苦菜,村裡好幾年沒有小孩子,有幾個也沒養活。
而且這村裡的社員們都又乾又瘦,一看就是那種長期營養不良的,彆說乾活兒,走點路都會大喘氣。
所以她修正了自己的認識,的確有人會懶,拖後腿,占集體勞動的便宜,卻不可能整個村子這樣,她就懷疑是大隊書記和大隊長他們合謀欺壓社員們。
所以,她希望就算村民偷糧食,他也能暫時網開一麵,彆直接把他們抓去。一旦抓去就是重罪,不死也是無期勞改,這對這些社員也不公平。
韓青鬆自然有判斷,他在大王莊就有感覺,再來小於家村這感覺就更明顯。公社修整得磚瓦齊全比山水公社還體麵,但是下麵大隊社員們住破茅草屋子,再者下去盤查的時候,那些社員們戒備又恐慌的樣子,一眼就看出怎麼回事。
“有個問題。”他想的自然更深遠。
林嵐看他,“什麼?”
“如果於抗日搗鬼,他肯定抵觸我們進村。”如果於抗日真的派人盯著社員不許出村,那他比如害怕工作組進村調查,可看於抗日的樣子,卻歡迎他來,也並不阻攔他們進村勘察。
林嵐:“他弄丟兩萬多斤公糧,不讓公安來怎麼辦?他賠得起碼?先給他定個辦事不利的罪名。”
林嵐懷疑社員們合夥偷了糧食藏起來,所以隻需要找到社員的突破口,讓他們把糧食交出來就行。
破了這個案子,再來解決村民們沒飯吃的問題。
韓青鬆表示自己了解,看了她一眼,又看她的書包,“找到石頭啦?”
林嵐得意道:“那是,窩窩頭換的。”
看她在這樣的時候也能開心,韓青鬆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歇會兒去吧。”
他讓陳公安把那男人和於苦菜帶過去。
林嵐走過去蹲下來對於苦菜道:“彆怕,這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專門幫老百姓打壞人的,你有事情告訴他,他都會幫你。”
於苦菜點點頭,就跟著韓青鬆過去了。
等下午四點左右,韓青鬆已經不耐煩,想帶林嵐回家。
他直接把所有人都趕出去,自己坐在屋裡,然後讓人把於抗日叫進來。
於抗日以為韓青鬆要和自己一起問話,進屋就要去韓青鬆身邊坐下。
韓青鬆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對麵的凳子。
於抗日愣了一下,“韓局?”
韓青鬆麵色冷淡:“坐。”
於抗日忐忑地坐下,笑道:“韓局,咋還問我?”
韓青鬆冷冷道:“於抗日,老實交代吧,你們賊喊捉賊,到底要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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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給韓局長配專車,韓局長太艱苦樸素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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