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M主席做出的決策, 我們都堅決維護;凡是M主席的指示, 我們都始終不渝地遵循……”山咀村大隊的大喇叭裡響著收音機裡播放的內容。
臨近年底,除了播放新年的歌曲以及緬懷M主席的詩詞, 還有就是關於高青縣嚴厲打擊反動會份子的內容。
關於剿滅壞分子的事跡,各大報紙、電台紛紛報道。
山咀村大隊如今也買了發電機成立一個廣播站,主要播放一些政策通知、以及公告開會內容等, 閒著就放歌曲、戲曲等。
老韓家老房子裡, 韓老太太哭得呼天搶地的,她已經“哭了”三天三夜。
從公審大會那天知道女兒被判刑十年,兒子判刑五年, 老太太就不行了。
當時她正在炕上嗑瓜子,聽見大兒子和二兒子在院子裡說, 她還以為自己聽岔了,正要問問結果大喇叭突然就吆喝起來, 開始公告縣公安局的審判內容。
先念死刑犯,再念勞改犯, 其中就有韓青樺、韓青杉姐弟倆。
聽到這個噩耗, 韓老太太“啊——”地一聲慘叫, 捂著心口就在炕上打滾,一個勁地喊:“我的心被人摘走了, 我的肝兒被人摘走了!”
旁邊的老韓頭兒今年一入冬就不行, 癱在了炕上,這會兒聽到消息也是流著口水,喏喏地問咋回事咋回事。
韓大哥和韓二哥聽見動靜趕緊過來。
韓老太太扯著胸口, “老大老二,趕緊備車,送我去縣裡。我要去找老三,他咋能這樣,咋能拿自己弟弟妹妹立功啊。我的老天爺爺啊,我的老祖宗啊,不能這樣啊——”
韓二哥:“娘你就彆去折騰了,讓老書記知道不得批D你啊。”
“讓他批我,讓他批我,我不活了。你們這些窩囊廢,白眼狼,不孝子孫,你們這是想氣死我啊……”
韓大哥訕訕地想走又不好意思。
韓二哥卻白眼一翻就跑了。
老太太指著大兒子的鼻子罵,“你這個牲口霸道的,快拿繩子來勒死我。”
要是以前,老太太這麼罵,韓大哥保管立刻痛哭流涕地認罪自己扇巴掌,好好地聽老太太罵。
這兩年他已經變了好多,現在一聽她罵,他自動變成聾子,讓韓老太太自己在炕上鬼哭狼嚎的。
反正大家都知道她那德性,也沒人當回事,隻當定點聽個熱鬨。
很快,韓大嫂聽見動靜過來,她直接對韓大哥道:“老三一家在外麵也沒個靠山,多少不容易了?咱們不能幫忙,還去扯後腿?怎麼的連外人的覺悟都沒有?”
韓大哥一聽更不吭聲了,現在他越來越聽韓大嫂的話。
自從被柳浩哲點醒以後,他倒是開了竅,有事沒事去幫韓大嫂乾活,說說軟話道道歉,日常也多聽韓大嫂的。畢竟是兩口子,本來也沒什麼仇怨,韓大嫂全是對婆婆的怨氣,夫妻倆就沒為自己的事兒紅過臉,感情還是有的。時間一長,韓大嫂日子過得舒坦,那股子氣自熱而然也就散了,夫妻倆就很自然的和好。
這兩年韓大嫂變化很大。
她因著在外麵當官的小叔子和弟媳婦兒,更加自尊要強,表現得可圈可點,加上林嵐和韓青鬆尊重她,大隊也給她體麵,連著表揚她模範婦女。現在韓大嫂在小輩裡也有權威,年輕一輩兒也都尊敬她。
於是,她就成了本家婦女堆裡說話管用的,在老韓家,也理所當然的開始當家。
本來去年韓老太太因為閨女女婿的事情,在家裡沒少折騰,總想著去縣裡找兒子如何如何。一開始被韓永芳摁著,威脅她要是敢去縣裡給韓青鬆添堵,就把她當壞分子抓起來批D。
韓永芳要是發火,韓老太太還真怕。
現在韓大嫂起了勢,老太太更沒好處。
不但老太太沒轍兒,連韓二哥夫妻倆也得服軟。
今年老韓頭不中用了,需要人伺候,一開始都是韓大哥照顧。韓大嫂不同意,要求老二家也出力,讓韓二哥和大哥輪流照顧老韓頭。
韓二哥和韓二嫂還想鬨騰跟韓青鬆家攀比,結果被韓大嫂狠狠地罵了一頓。
“你要不照顧你親爹也行,我去公社告你不孝順爹娘,不養老。”
韓二嫂想跟她懟,爭奪老韓家話事權,“怎麼老三家不用管?”
韓大嫂直接罵回去,“老三家回來替你們伺候爹娘,你們到現在還吃糠咽菜呢,哪裡掙那麼多工分,還能去日化廠上工?要是沒有老三家兩口子張羅,你有這個機會去賺這個錢?怎麼還算不準這個賬?那時候老三去當兵,攀比他不照顧爹娘,現在他當局長,又攀比他不照顧爹娘。合著什麼好事兒都得讓你占著?”
韓二哥兩口子就說不出話來,之後乖乖照搬。於是大房和二房輪流伺候老韓頭,他已經有些不醒事,看著也就一年半載的事兒。
林嵐和韓青鬆帶著孩子在外麵不回家,她每個月往家給錢和糧票,韓大嫂做主不要他們的。隻說等老的沒了需要出殯置辦喪禮,三房富裕到時候多幫襯點錢就行。
這會兒明擺著韓青鬆立功,以後還要升官的,韓大嫂怎麼可能讓老太太去鬨騰添堵。
鬨騰可以,反正出不了這個門兒!
她走到堂屋對著炕上罵得惡毒的韓老太太道:“也不缺你吃穿,你要是樂意呢,你上街溜達。你要是不樂意呢,你在炕上窩蛆不待有人管你的。你嘴裡整天不乾不淨罵罵咧咧,也彆嫌兒子媳婦的不愛往跟前湊。”
整天裝病裝疼的,其實韓老太太身子骨好得很,就是心眼子不好。
結果才餓兩頓,韓老太太就不行了。她委屈得呀,不罵了,開始向老天禱告自己各種可憐、賣慘。她還想去大隊告狀,大隊現在忙著搞副業、賺錢,誰搭理她啊!
韓永芳年紀大了都把兒子媳婦兒分了家,讓他們該乾啥乾啥,他隻管喝喝小酒抽抽煙,尋思那天嘎嘣沒了就沒了,自己吃吃喝喝享受過可是賺大發的。
所以韓老太太真個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要強了一輩子,臨老了卻被自己磋磨過的大兒媳反壓著,她就覺得這是她老婆婆不消停來報複,少不得又是燒香又是上墳的折騰。
韓大嫂又拿這個當把柄,把韓老太太好一個擠兌,讓她自己伺候老頭子。
“你整天說這裡疼那裡疼,一步也走不動。自己跑去上墳這麼麻利,感情是祖宗保佑你身體好了。這麼著,你自己伺候爺爺。”
她讓韓大哥和二哥隻管去上工,讓老太太自己給老頭子端屎端尿。
韓老太太一開始還憋著不動,結果兒子們真不來她又急了,她和老頭子睡一個炕呢,要是拉屎尿尿在炕上,那她還用過?
沒辦法,她隻得自己親力親為,沒想到連孩子也沒帶過幾天的自己,臨老了還得伺候老頭子拉屎尿尿的。
韓老太太天天哭自己命苦,硬生生把以前霸道、蔫壞的惡婆婆變成一個受氣包婆婆。
原本她還這裡不得勁那裡不舒服的,結果整天伺候老頭子,累得一身一身的汗,身子倒是舒坦起來,看樣子不像個短命的。
於是林嵐和韓青鬆帶著孩子們回來過年的時候,就看到了非常“懂事體貼”的韓老太太,麻利地伺候老頭子衛生,屋子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沒有多少異味兒。
林嵐驚訝得很,悄悄問韓大嫂:“大嫂,老太太這是改邪歸正了?”
韓大嫂笑道:“知道你要去地區當乾部,哪裡還敢給你甩臉子?高興著呢,長臉!”
林嵐也笑,感激道:“大嫂你在家裡多辛苦。”
韓大嫂擺擺手,“哪裡辛苦?這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呢。你看咱們大隊,如今小學不花錢,大人去掙錢,下地有拖拉機,結婚就分家,蓋房子還是磚瓦的。這好日子,以前不敢想的,不知道多少好呢。你和他三達達就在外麵好好乾,不用記掛家裡。”
這兩年家裡變化也挺大。
有林嵐等人的宣傳,包括女孩子都受到很好的熏陶,自尊自愛,村裡風氣比以前好了很多。林嵐還建議大隊,凡是不足十歲的孩子,都要去大隊小學讀書,不要學費,讓小孩子們學點文化,識點字總比文盲強很多。
因為大隊有拖拉機,農活兒輕鬆,日化廠也收入穩定,不但大隊有錢,社員們隻要勤快收成都不錯,所以生活跟著好起來。
村裡很多人家受韓青鬆他們影響,兒子大了娶媳婦就分家,儘量湊錢蓋磚瓦房,蓋不了三間先蓋兩間,反正比一大家子在一起攪和過得舒心。
林嵐也為他們高興,普通人不就是為了吃穿住過日子嘛,這樣真的挺好。
林嵐照例帶回來不少東西,讓大嫂幫忙給孩子們分一下,都高興一下。
這時候,誰家有個城裡親戚,麵上都能收獲不少羨慕,更彆說還能得到實惠好處。
林嵐從來都不摳門,隻要自己不缺,多餘的都願意拿出去分享,所以鄉下親戚們也跟著得體麵。老林家嫂子、姊妹,這邊妯娌什麼的,隻要關係不錯的,她都記著。
不過她雖然大方卻也不是無原則的,能幫的忙她幫,不能幫的也堅決不插手,親戚們也都了解她的脾氣,也沒人敢提過分的要求。
至少不會有其他城裡乾部的煩惱,整天不是老家來了一大堆人蹭吃蹭喝,要麼就是老家又乾嘛乾嘛要借錢,再要麼老家又托關係、找工作不勝其煩。
知道林嵐回來,好田也忙領著媳婦兒來給達達娘娘磕頭。
好田是冬至月結的婚,當時韓青鬆雖然忙,還是帶著一家回來參加婚禮,可給小兩口撐足麵子,尤其女方娘家親戚,回去村裡腰杆子都格外挺。好田原本幫林嵐家看房子,結了婚就不肯占著,而是在旁邊蓋一個小院,比鄰而居,也能幫三達達照顧老房子。
新媳婦兒是好田自己相中的,媳婦兒爽利能乾,雖然心直口快卻不讓人討厭,話多也能帶帶沉悶的好田,反正韓大嫂很滿意。韓大嫂也不非霸著兒子,蓋了一處小新房,一結婚就讓小夫妻單過,她則帶著穀米和韓大哥一處過。媳婦兒也懂事,知道以後自己和好田乾活兒,孩子也得拜托婆婆,結了婚主動把養老的工分和口糧上繳,還說以後穀米出嫁,他們也分攤嫁妝。
雖然分開過,兩家倒是比一起過得更舒服,感情也好。
林嵐替他們高興,給了侄媳婦兒五塊磕頭錢,新媳婦也按風俗送上針線活兒,鞋子襪子鞋墊之類的。
林嵐還要給穀米壓歲錢,穀米笑道:“娘娘,我都多大了,不能要了。”
穀米比大旺還大個月,過了年就十八,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個子高挑,模樣俊俏,不管做飯還是針線活都不錯。
韓大嫂開始給找婆家,生怕嫁人不好讓閨女受委屈,一直沒挑上來。
林嵐知道韓大嫂對閨女比兒子還上心,希望婆家能和善些,青年能體貼些。
她對韓大嫂道:“我給穀米介紹個對象啊。”
韓大嫂一聽很是高興,“真的?那可是閨女的福氣,我看了好幾家,都沒怎麼相中呢。”
她問是誰家,尋思可能介紹羅海成本家的侄子?她知道林嵐和羅海成家關係非常好。
林嵐笑道:“永星大隊,任紅霞家小兒子。”
韓大嫂哎呀一聲,“弟妹,那可是公社書記家。”她剛想說高攀不起,一想穀米是韓青鬆的侄女,也不算高攀不起,反正左右看是穀米賺了。
她自己看的,基本和自家差不多的農戶,頂多什麼村大隊乾部,可沒想過找公社乾部。現在林嵐給介紹的任紅霞家兒子,小夥子好,家庭也好,反正閨女嫁過去不會挨餓也不會受什麼委屈,韓大嫂是一百個樂意。
見韓大嫂同意,林嵐就去公社走了一趟和任紅霞聊聊。
任紅霞如今是山水公社的書記兼主任,小兒子上了幾年小學,是村裡的機務組組長。小夥子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脾氣好,整天樂嗬嗬的,人也勤快。
任紅霞當然樂意,她整天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管兒子的婚事。
原本指望他自己找一個,哪裡知道這孩子也老實,至今沒自己找個對象回來。
兩家同意,就安排過年的時候走動一下,相個親。
兩個年輕人自己相對了眼,這親事就成了。
林嵐對任紅霞道:“以後終於可以放心吃你家辣椒了。”
任紅霞哈哈大笑,“你家大兒子找不找媳婦?我有好閨女給介紹。”
林嵐:“我們大兒子那脾氣,估摸著得過了二十五六。”
她覺得大旺因為小時候韓青鬆當兵不在家,家裡媳婦兒孩子受委屈,給他留下陰影,總覺得不轉業或者不隨軍不應該結婚似的。
讓林嵐說,她也不希望結了婚小夫妻一年見不到兩次麵,對女的男的都不好,所以她也尊重大旺的決定。
秀雲正月回娘家也帶著孩子給林嵐拜年。她前年嫁了人,是薛家莊小學老師,還是薛明亮的堂兄。兩人宣傳時候認識的,他媳婦兒死了三年,有個閨女跟著奶奶,小閨女一直缺愛有點自卑。秀雲性子和善,對閨女好,教她識字讓她去上學,兩人處的感情不錯。今年秀雲生孩子,她忙起來都是閨女把她帶,這會兒走娘家,她也把閨女帶上。
看他們夫妻恩愛,孩子懂事,林嵐替他們高興,還給了小閨女一塊錢。小閨女聽娘說很多林老師的事,對她很是崇拜。
春節林嵐和韓青鬆帶著孩子也沒在家呆多久,他們還得回去轉工作關係、孩子們的學校等等,有的忙。
韓大嫂讓他們隻管忙,說有哥哥嫂子侄子在家裡守著,讓他們隻管出去闖蕩,走到天邊山咀村也還有個家。
看著大嫂儼然一副當家老太太的模樣,卻不像韓老太太那麼自私固執,林嵐也很欣慰。
過了正月初九,林嵐和韓青鬆就帶著孩子們回到縣裡。
她和韓青鬆升職,都要去地區任職,要準備搬家!
年前開了審判大會以後,省軍區和革委會、地區軍分區和革委會都對高青縣予以表彰,不但有集體榮譽、獎章,還有英雄個人模範榮譽和獎章,升職、發放獎勵等。
高青縣公安局獲得集體一等功,從上到下都有獎勵。劉劍雲升任副局、羅海成大隊長,其他人也各有升遷。
大旺獲得一枚個人英雄模範獎章,省軍區想直接越過地區把他要過去,讓他年後去省軍區報到。陳司令得了消息氣得也不管上級下級,直接打電話過去罵娘,哪有這樣挖牆腳的?
最後陸錦繡從中斡旋,讓大旺先去軍分區,反正以大旺的能力,不出兩年就要被調到省軍區,也不急在一時。
陳司令這才舒坦,從分軍區調去省軍區和直接被省軍區要去,那是不一樣的好。
被省軍區選拔去的優秀軍乾部,那就是自己軍分區培養出去的,省軍區可是要給記功的。
地區公安局要成立一個分局,陳司令建議把韓青鬆調過去任分局局長,兼任總局副局長,除了負責自己轄區,還要統領青懷縣、高青縣、上唐縣三縣的公安工作。
為了解決夫妻工作問題,林嵐的工作關係直接由縣轉到地區革委會文教處,這是一個集文化、教育、宣傳職責於一體的部門,林嵐任宣傳辦主任。
現在過了年,他們就要準備搬家,轉工作戶口關係,還要轉孩子們的學校。
雖然忙卻不亂,畢竟林嵐自己有計劃,孩子們又都幫忙,韓青鬆也不當甩手掌櫃,加上劉劍雲、羅海成等人幫襯,搬個家真是分分鐘的事兒。
江春霞等婦女是真不舍得林嵐走,自從林嵐搬來縣裡,她和孩子們給家屬大院帶來很多歡樂,讓她們覺得日子過得格外有滋味。不像以前,一群老娘們整天攀比、炫耀、勾心鬥角的。
十五那天賞花燈、吃元宵、女人們還坐一起打牌,小旺、麥穗和二旺帶著大院裡其他孩子們表演節目,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鬨。
第二天學校開學,大旺四個去跟老師、同學們道彆。
早上要去革委會的時候,林嵐挑了一個項圈戴上。她脖子上的傷早好了,疤痕都褪淨,雖然還有印子過段時間就完全看不出。
麥穗給她做的項圈她一直戴著,這孩子願意花心思,做了一個又一個,母女倆一起戴,每天美美的。
不少女孩子都跟著學樣,毛線織、布料縫、繡花等,花樣繁多,精致又好看,簡直就是另類風景線。
一下子流行起來。
韓青鬆在等她,本來她幾分鐘就可以出門,這會兒多了個項圈就要多花五分鐘。
她對著鏡子裡的他笑了笑,“好不好看?”
他眉眼柔和,“好看。”然後抬起她的下頜,俯首吻她,過了一會兒從意猶未儘地替她擦擦唇角,牽著她的手去革委會。
出了門,發現陸敬雅站在那裡。
“陸同學,你有事?”林嵐問。
陸敬雅最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臉都瘦了一圈,麵色也很憔悴,她輕聲問道:“韓局長,林阿姨,我能不能……見見那個通靈者。”
林嵐沒說話,這種問題她不參與,畢竟有公安局的決定。
在不了解情況的人看來陸敬雅很可憐,原本好好的人生突然就大滑坡,爺爺和叔叔是反動會壞分子,母親也是同夥,槍斃的槍斃,坐牢的坐牢。聽劉劍雲和羅海成說,俞秀梅去勞改農場當天晚上就自縊了。
她給陸敬雅留下一封信,上麵隻有一句話,希望女兒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韓青鬆道:“沒有什麼通靈者。”
陸敬雅卻不肯放棄,“就是那個何菜花,請允許我見見她好嗎?”
韓青鬆點點頭,“你去公安局申請。”
陸敬雅給他們鞠一個躬,“謝謝。”她轉身跑去公安局找羅海成。
林嵐望著她的背影,緩緩道:“祖上有餘蔭,子孫們更應該上進,才能不辱沒那份榮耀。”
很多人把祖宗的功勞當成自己不奮鬥的理由,恣意揮霍,希望陸敬雅的今生能夠和前世背道而馳。
說到底,林嵐對她上輩子入門做大姐頭,和大兒子有一場恩怨懷有一些芥蒂。
但是今生陸敬雅沒有作惡,往嚴重裡說頂多算個知情不報,有爺爺和父親的烈士光環保護,她也沒有大問題。
不讓她參軍,日常生活、工作要受政府監控,已經是很大的麻煩。這意味著她沒有個人**,沒人敢和她做朋友、戀愛,她又沒有親人,注定隻能孤獨一人。
到了革委會以後,林嵐和同事們說說話,約定以後還一起玩兒。
等空一點,她就去公安局。
陸敬雅從拘留所出來,比起早上那會兒,林嵐覺得她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眼睛裡掩著濃鬱的痛苦,一種哭也哭不出的表情。
看到林嵐的時候,陸敬雅深深地給她鞠了一個躬,聲音顫抖破碎,“對不起。”
林嵐:“陸同學,你沒事兒?”
許久陸敬雅站起來,不敢看林嵐,舉步踉蹌離去。
林嵐看著她的背影,尋思看來菜花把前世真相告訴她了?林嵐跟菜花聊的時候也發現了,她記得最清楚的事兒都是和那個大姐頭有關的。
想了想,林嵐就去找韓青鬆,申請單獨見見菜花。
韓青鬆自然同意,親自給她簽了文件,讓羅海成領她去。
菜花特殊,並沒有被公審,還是歸公安局自己處理。
她敲詐紡織廠主任進入了紡織廠,已經被開除,另外就是散布封建迷信蠱惑人心,隻是她還沒有為害百姓,槍斃、坐牢都夠不上。
原本這樣的情況將她放回村裡,由大隊乾部們監督她即可。不過因為某些原因,韓青鬆一直沒放她,也沒解釋為什麼不放,彆人也不管。羅海成覺得反正拘留所那裡也得有人打掃衛生、洗洗衣服,不如就讓菜花乾這個。
關於菜花通靈,後來被林嵐設計嚇唬柳浩哲、指認胡凱生,筆錄裡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公安局的打草驚蛇計劃,並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