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鬆收手, 冷哼一聲, “你該慶幸會被槍斃。”
否則一拳拳打到死!
胡宗虞雖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狼狽得很, 卻還是在笑, “韓局睚眥必報, 服!”他踹了韓青鬆五腳, 韓青鬆給了他五拳, 他劃破林嵐的脖子, 韓青鬆也割了回去。
韓青鬆冷冷道:“可惜你隻有一條命。”換不來四位戰士的英靈。
韓青鬆起身,大旺上前扶,他擺手,“我沒事。”韓青鬆轉身出門去看林嵐,她一直扒在門上緊張地偷看而不肯去包紮傷口。
看他出來, 林嵐忙扶著他, 輕輕地摸了摸他肋骨那裡,“疼不疼?”
韓青鬆垂眼看她,“疼。”
林嵐麵色緊張,“快去瞧瞧。”
已經有公安請了醫院的大夫來,楊晗帶著一個護士來的,順便給胡凱生換藥。林嵐看見趕緊招呼,“盼盼,快來給我三哥看看。”她把韓青鬆推過去,要掀他的警服。
韓青鬆摁住,“沒事。”他握住她的下頜抬起來, 露出她頸上的傷口,雖然不是很深卻被反複割傷,皮膚雪白襯得傷口觸目驚心。
楊晗皺了皺眉,“我說蘭花花,你這是去剿匪了?”
林嵐笑了笑,“不小心當回人質,差點光榮了。幸虧我家三哥和大兒子勇猛,要不你這個大夫就隻能來給驗屍……”
“林嵐!”韓青鬆蹙眉,聲音明顯不悅。
林嵐俏皮地笑了笑,“呸呸呸,童言無忌。”
楊晗用鑷子夾著棉球給她消毒,割深的地方還滲血,便又塗抹上止血藥水,再用繃帶纏一圈。繃帶有點長,他遞給韓青鬆,笑道:“韓局,好好牽著。”
林嵐翻了楊晗一個白眼,“讓你說的跟牽小狗一樣呢?”
真是欠揍。
楊晗笑而不語。
韓青鬆已經洗過手,隻是手背和手指的挫傷加重,才擦過止血藥水。他拿一塊繃帶把手擦了擦,拎著那條繃帶在林嵐脖子一側係了個蝴蝶結。
他歪著頭,跟係鞋帶一樣的動作,表情認真又虔誠,好像做什麼莊重的事情一樣。係好了,他欣賞一下,覺得挺配她的。
楊晗看了一眼,眼睛睜了睜,沒好意思說什麼。
林嵐拿起楊晗醫藥箱裡的一把剪刀對著脖子照了照,誇道:“三哥手藝真好,相當……漂亮了。”
不辣眼不辣眼,直男審美沒毛病。
“盼盼,快看看韓局的肋骨是不是壞了。”林嵐讓韓青鬆站好,開始解他的警服、棉襖,又要把裡麵的貼身絨衣掀起來。
韓青鬆微微蹙眉,瞅了女護士一眼,“你、出去。”
護士:…………
楊晗也愣了一下,還沒見過這樣霸道的人呢,人家護士是工作,誰要看你來著?
林嵐偷笑,自從前幾年韓青鬆晨練有老娘們圍觀他,她就不許他人前光膀子,他倒是養成習慣。
那護士受不了韓青鬆的氣勢乖乖地出去,瞪了楊晗一眼,“可不是我偷懶啊。”
楊晗朝她歪了歪嘴角,他看看韓青鬆的肋骨,帶上橡膠手套,輕輕地觸摸一下,“疼嗎?”
韓青鬆:“沒感覺。”
楊晗:你就吹。他用力摁了摁,韓青鬆微微蹙眉,卻沒喊疼。
楊晗:“你要是再折騰,這肋骨就真斷了。”受傷了不養著還去和人打架,嘖嘖,公安局除了局長沒人麼?
林嵐緊張起來,“盼盼,不要緊?”
楊晗打趣道:“不要緊,你三哥壯得跟騾子一樣,隻要養著自己也能好。”他還是給正了正骨,用束縛帶纏一下固定骨位,免得到時候骨裂縫隙變大。
固定好,他對韓青鬆道:“養幾天,彆逞能。”
韓青鬆:“謝謝。”
林嵐給他把手包一下,他盛怒之下用儘力氣打了胡凱生一拳,又用儘力氣打了胡宗虞一頓,手上有挫傷,看起來也挺嚇人。
水房裡,韓青鬆走後羅海成讓人把江春霞和那個女職工抬出去看大夫,再把胡宗虞給捆了。
胡宗虞臉上沾了血,褪去刻意柔化的虛偽表情,整個人陰鷙又狠戾,就算倒在血裡也如毒蛇一樣懾人。
幾個公安覺得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沒什麼,三個人上去捆他。誰知道胡宗虞突然發作,一腳踹在王慶福的肚子上,將他踹飛。
王慶福被踹得撞在水台上,捂著肚子半天沒緩過神來。
羅海成等人立刻拔槍,戒備地看著他。
胡宗虞鄙夷地瞥了他們一眼,抬起被韓青鬆割破的那隻手看了看,還好沒全廢掉。他從大腿側兜裡掏出一隻小藥瓶,咬掉塞子把白色的藥粉全灑在傷口上。
急救止血藥粉的藥效快,卻也非常疼,他緊抿唇角忍了五秒,然後把藥瓶丟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朝著大旺笑了笑,“長大了啊。”
大旺在一邊手擺弄著胡宗虞被卸下去的兩枚指環刀,看起來和荊國慶的一樣,但是更鋒利。
他之前的狠戾暴怒已經退去又變成那個冷靜淡漠的少年。
他瞥了靠在牆上的胡宗虞一眼,“殺人是什麼感覺?”
胡宗虞朝他招手,“你來,我告訴你。”
羅海成:“大旺,小心他耍詐。”
大旺卻不怕,他走過去蹲在胡宗虞跟前。這會兒的胡宗虞渾身上下都是傷,肋骨還斷了,要打普通公安還行,自然威脅不到自己。
他問:“你在部隊這麼多年,一點感情都沒?”
父親和陸錦繡他們那樣的戰友情誼,還有苗喜發、陳司令、邵師長,當年純粹的戰友感情,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也不會因為身份地位的懸殊而變質。
為什麼胡宗虞就能不眨眼地殺了四個人,那四個人可能還對他表示歉意,甚至會說如果是誤會就讓公安局好看,好好地給他賠禮道歉才行。那時候,他們肯定是偏心胡宗虞的。
可他不但不感激,居然冷酷地殺掉他們。
胡宗虞往牆上靠了靠,讓自己在大旺麵前不至於那麼狼狽,他右腿之前被大旺踹了一腳,現在疼得厲害,左肋還斷了兩根肋骨,怎麼挪動都疼得要命。
“人的感情有限,在我的心裡,他們一直都隻是踏腳石,不是感情。甚至……”他笑起來,看著大旺,“我對他們的感情,還不如對你的深一些。”
大旺卻不為所動,“我對你沒有感情,我隻是想跟你學那些奇技而已。”
“終究是緣分不到。你如果跟著我們,你會更厲害。”這孩子的天賦比自己還好,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可惜,終究是緣分不夠。
“是更隨心所欲無所負罪地殺人。”大旺輕嗤一聲,“抱歉,我對殺無辜沒興趣。”
他和胡宗虞沒接觸幾次,並不覺得胡宗虞對他有什麼感情,不過是找不到更好的,總會念著錯失的。
在得知他挾持林嵐的時候,大旺第一個念頭就是殺了他!
在林嵐、韓青鬆拖延時間的同時,他在樓上演練準備,要怎麼才能又快又狠又準地踹進去,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窗戶不是很大,胡宗虞也不是普通人,他的反應極為敏捷迅速,一旦感知危險,可能會立刻殺掉林嵐。
他不容許有丁點閃失。
這也是韓青鬆要故意激怒胡宗虞的緣故,激怒他,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樣大旺就更有成功的把握。
胡宗虞笑起來,直視著大旺的眼底,聲音輕快地道:“殺人,不管好人還是壞人,都是一樣的。因為……人、是一樣的,都是賤命一條。”
大旺俊容冷淡,“不,人是不一樣的。你的命才是賤命,我娘的命不是你換得起的。”
胡宗虞哈哈笑起來,“你想殺了我。”
大旺點點頭,“如果不是我爹太正直,我已經殺了你。”
他誠然不能快速輕鬆戰勝胡宗虞,但是時間久一點,他一定可以取勝,再不濟就算兩敗俱傷,他也可以殺掉胡宗虞!
他甚至設定好了兩敗俱傷的招式,自己手受傷卻能用荊國慶那把指環刀抹了胡宗虞的脖子,讓他自己嘗嘗厲害。
現在冷靜下來,他知道韓青鬆的意思:胡宗虞是死刑犯,一定要公開審判、公開處決,這樣才能彰顯政府和公安局的威嚴。
既能懲罰胡宗虞,讓他罪有應得,又能警告世人。
胡宗虞認真地看著他,點點頭,“我信。”
越是瞧不起彆人的人,對旗鼓相當的對手越是佩服。
“真想好好和你打一架。”胡宗虞低低地說。
大旺站起來,冷冷道:“我和敵人不會打架,隻會拚生死,並且你沒機會了。”
眼前的胡宗虞被韓青鬆傷得一身血,大旺已經沒興趣再對他出手,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胡宗虞扭頭看著他的背影,輕笑,“不愧是我和祖爺一起看上的人。”
羅海成呸了一聲,“你也配?韓旺國用不著你看上,你們這些陰溝的臭蟲不配看!敢挾持我們局長嫂子,你他娘怎麼那麼壞?”
王慶福終於緩過來,上前一腳狠狠地踹在胡宗虞肚子上,“還給你!”
胡宗虞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惹我,臨死我也能弄死你。”
羅海成:“彆跟他囉嗦,捆起來。”
他親自動手,把胡宗虞連胳膊帶腿捆了個結實,抬到牢房去上腳鐐,看他還能踹人。
想起被胡宗虞殺的那四個戰士,羅海成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他現在是隊長,不好用私刑,可其他公安要關門揍一頓他也不會管的。
胡凱生被鎖在牢房裡,嗚嗚地哭,想要見見胡宗虞。
韓青鬆下令直到被槍斃之前,不許他們見麵,也不許再見陸敬雅等家人,讓彆人家破人亡,他還想見家人?
做夢!
陸家人都被關在革委會的小院裡,和公安局隔著一些距離,喊破喉嚨也不會聽見。
晌午韓青鬆親自提審胡凱生,“不想連累家人,趁早交代。”隻有交代清楚,無辜的才會被摘出去。
胡凱生痛哭流涕:“韓局,請你讓我見見兒子,老頭子拜托你了,這輩子沒求過人,就求你這一次。”他老淚縱橫,淚水流在傷口上疼得厲害,他都沒有什麼知覺。
這一刻他不再是什麼祖爺,隻是一個惦記兒子的父親。
韓青鬆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憐憫,“你也知道流淚。”
胡凱生心碎道:“韓局,誰不會流淚?你這樣的鐵漢也會流淚,更何況我一個隻想安穩過下半輩子的老頭子?”
“被他殺害的戰士還能見到他們的父親嗎?”韓青鬆語氣森寒毫無感情波動,“胡宗虞妄圖挾持人質遠渡東洋,你若不交代清楚,你應該能預見後果。”能遠渡日本,肯定有日本熟人可以接引。
那可就不是反動會道門的罪名,而是漢奸、特務、賣國賊。
胡凱生緩緩低頭,知道再也沒有機會,自己年紀一大把,兒子被抓孫女也沒機會,所有一切隻能帶去棺材。
他艱難道:“我交代,我都交代,求你讓我看一眼我兒子,讓我對他說句話。”
他從來沒想到這輩子居然會有想和兒子說句話而不能的時候。
他想告訴兒子,他以兒子為榮,真的很優秀,他還想告訴兒子,他真的很愛他,以前對他那麼嚴厲都是希望他能一直上進不懈怠。他想告訴兒子,他後悔了,要是能從頭來過,他真的會做個本分廚子,讓兒子好好當個軍人。
韓青鬆捏了捏綁著繃帶的手,冰冷道:“胡凱生,你兒子殺了四名戰士,挾持我媳婦兒。我沒當場殺他而是留他接受公審,這已經是我作為軍人最大的忍耐。”
胡凱生泣不成聲地點頭,“老朽明白,明白,這個熊孩子……”
“胡凱生,不要再裝了,他是你一手培養起來的。”韓青鬆已經失去耐心。
胡凱生:“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他把之前不肯交代的全都交代出來,一點不落。包括他當年結交的日本人、**將領李光亞等等。
還有他知道的日本特務、**特務的聯絡方式和密碼等。
其實大部分已經失效,畢竟日本投降、國M黨遠遁台灣,這些特務也就沉睡,等於恢複自由。
如他後來真的和日本人、**都自然斷了聯係,畢竟隔山隔海,他恢複自由當然為自己打算。
他又把自己這些年經營的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手下還有什麼人,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一樣。
至於他門下那幾個把頭,沒有老大,空著為了紀念陸文啟。二把頭柳浩哲,三把頭胡宗虞、荊國慶,四把頭陸文旭,五把頭王國安,六把頭崔小六。其實每個把頭他都訓練幾個人,萬一一個出事,其他人也可以頂上。
韓青鬆檢查過筆錄,確認無誤,讓他簽字畫押。
“韓局,我申請和已故的老妻合離。”
他現在是反動會的頭子,成分一落千丈,他不能連累丫丫。丫丫是烈士的閨女,就不會被他連累。
韓青鬆:“無辜者清白,有罪者難逃,不用你操心。”
胡凱生連連點頭:“相信黨和政府會明察秋毫。”
旁邊的書記員冷嗤一聲,現在希望黨和政府明察秋毫了。
“山水農場的,交代全了嗎?”韓青鬆問。
胡凱生:“全了。”
“範毅坤、秦玉嬋、吳開富、劉向前……”韓青鬆又說了八/九個人名,這些都是張黑驢帶人監視範毅坤、秦玉嬋、韓青樺的時候挖掘出來的。
他們本質上的確和柳浩哲、老六不是一路人,但是卻也可疑,所以韓青鬆讓人不要打草驚蛇,繼續監視。
胡凱生苦笑:“韓局,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不知道的我都交代了,其他的還有什麼好隱瞞的?這幾個和我們認識,但不是一夥兒的。他們自己抱團,就是右/派,當然,有**沉睡的釘子也說不定。”
韓青鬆讓書記員繼續記錄,他則去門口招了劉劍雲來,“去提範毅坤、秦玉嬋、吳開富……”他說了幾個名字。
劉劍雲立刻去了。
下午韓青鬆繼續提審胡宗虞。
胡宗虞一張陰柔的臉被揍成豬頭,身上也到處是傷,卻不耽誤他笑得更加張狂,現在不用掩飾自己的表情,那斜挑的眼角挑釁又孤傲,看誰仿佛都在說“你們這群廢物”。
他雙腿被綁在凳子上,雙手朝後銬著,生怕他暴起傷人。
韓青鬆在他對麵坐下,胡宗虞撩起眼皮看他,笑了一聲,“你贏了。”
韓青鬆:“跟敵人對陣沒有輸贏,隻有生死。”
胡宗虞掙了掙,龜孫子捆得可真結實,“我倒是好奇,你會不會為了救她真的準備船?”
韓青鬆:“會。”
“然後眼睜睜看她被我帶去日本?你就不怕我殺了她?”
“你殺不了她。”
假如真有那麼一種可能,留下會死,離開可以活,他自然希望她活著。他相信,以她的個性,在哪裡都會活得好好的。
“還真是,我真的沒想殺她,挺有意思一人。”胡宗虞說實話,隨即又笑了笑,對韓青鬆道:“幫我給她道個歉,嚇到她了。”
韓青鬆看了他一眼卻沒接話,分明就在說你的道歉我們不稀罕。韓青鬆翻了翻胡凱生的口供,“你在軍中供職,表現優異,本有大好前途,偏要做賊。”
胡宗虞笑了笑,“不過是個活法兒而已。”
韓青鬆看著他,胡宗虞這一身本事掩藏得不錯,在軍中他表現格鬥技能一般,主要從事政治工作。不管審查還是批D都落不到他頭上,他還能趁機整彆人或者幫人欠他人情,可謂深得老頭子真傳,如果為國效力肯定是非常優秀的軍人。
他既沒有敵我陣營各為其主的對立,也沒有血海深仇不得不敵對,就因為胡凱生的洗腦便完全服從他荒謬的命令。
何其愚蠢。
胡凱生到底給他們畫了多大的餅,構建了多大一個夢之國?
胡宗虞:“韓局你錯了,我從來沒做賊,如果你不抓我爹,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名軍人。是你……”他笑了笑,“逼得我不得不做賊。”
韓青鬆雖然性格沉默表情嚴肅,可他並不喜歡咄咄逼人,有時候被人批評或者開玩笑,他也很少懟回去。隻要不是原則問題,他並不較真。
可胡宗虞這句話,卻讓他毫不客氣地懟回去,“你是賊冒充軍人,而不是被人逼著做賊。”
胡宗虞點點頭,“你說的對,確實如此。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一名軍人,在我心裡,我一直是我爹的兒子,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你軍中有同夥,趁早交代。”韓青鬆示意書記員準備記錄,不想和胡宗虞閒扯談心。
胡宗虞:“我交代不交代也沒什麼,反正與我有交際的挨個審查,總能查出點什麼不是麼?”
這也是一貫的手段,大家都會的。他沒什麼好交代的,坦然認罪。
韓青鬆去審訊胡宗虞的時候,林嵐和楊晗告辭,自己在辦公室裡猶豫,她尋思要不要和孩子們說自己今天加夜班不回家,免得他們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繃帶擔心。
這時候門開了,大旺從外麵進來。
林嵐眼睛一亮,“大兒子,你看我這裡可忙了,你晚上早點回家跟弟弟妹妹說我加夜班呢。”
孩子們已經放假,不過他們也不閒著,二旺和麥穗陪著小旺去歌舞團排練,兩人也被呂團長安排角色扮上。
大旺視線在她脖子上停了一下,看到她被刀壓著的時候,他很明顯地感覺心裡有凶戾的猛獸突破閘門衝了出來。他無法想象如果她被殺掉會怎樣,他們那個美好平靜的家庭會瞬間支離破碎,從今以後都被痛苦籠罩。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就紅了。
林嵐仰頭看看他,見他眼睛有些發紅,關切道:“大兒子,怎麼啦?”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沒事,就劃破一點皮。”
大旺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她,“娘,請你一定好好的。”
林嵐:……你先放開我!你要憋死我了!你一定要多練練怎麼擁抱,免得追女朋友給人家嚇跑了。
“好,娘好著呢,咱們都好好的。”
大旺放開她,“該回家了。”
林嵐:“你爹還沒回家呢,我等等你爹,你先回去跟弟弟妹妹說一聲。”
大旺握住她的手臂固執道:“他們應該知道。”
林嵐:“……好。”回家接受孩子們圍觀。
她磨蹭到快五點,這才和同事們打招呼,跟著大兒子回家。
走到院子裡遇到羅海成,她道:“幫我告訴韓局,我先家去了。”
羅海成:“嫂子,沒事了。”
林嵐笑道:“能有什麼事兒啊,白賺了個脖套。”她指了指脖子上的繃帶。
大旺:“……”
羅海成也很無語,“天冷,嫂子你趕緊家去,彆凍著傷口。”
林嵐和大旺回家,孩子們已經回來,麥穗和二旺正在蒸花卷和香腸,小旺從歌舞團帶了一柄二胡回來,正在學拉春江花月夜。他對什麼樂器都不排斥,都欣賞,有一種海納百川的興趣。
麥穗用小笸籮托著幾個花卷過來,“娘,二弟新做的,可……”
二旺也問:“大哥,抓著壞分子了……”
小旺也瞅著林嵐的脖子。
姐弟三個都聚過來盯著林嵐的脖子瞅,麥穗:“娘,這個是什麼,這樣一個蝴蝶結不好看啊。”
林嵐:“彆瞎說,你爹給我係上的,不好看也好看。”
二旺:“你受傷了?!”他說著就要來看林嵐的脖子。
林嵐趕緊護著,“彆激動,都彆激動!”
麥穗和小旺也急了,早上出門好好的,怎麼回來脖子都受傷了?脖子可脆弱了,要是受傷那得多驚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