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落網(1 / 2)

七零之悍婦當家 桃花露 33808 字 7個月前

胡凱生他們是晚上八點左右到的縣城。

這一路上劉劍雲幾個不敢大意, 幾乎寸步不離他身邊,哪怕上廁所都要兩人跟著。好在胡凱生也沒玩什麼花樣,一路平安順利。

縣公安局院子裡燈火通明,韓青鬆、高衛東、李副局加上苗喜發都在公安局的廳內等著。

聽見有人彙報胡凱生被押來,韓青鬆就讓羅海成準備。

很快有十幾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從房間裡出來,穿著類似的黑棉襖黑棉褲,高矮差不多,胖瘦也一樣,這時候沒什麼胖子老人家就更瘦,所以一打眼一群老頭子看起來差不多。

苗喜發看了看,裡麵還有自己找來的幾個老頭子, 這麼一打眼他都認不出來誰是誰。

他看看韓青鬆,“韓局長, 這樣行?”

韓青鬆:“老書記放心,他們自己門內的人訓練那麼多年,都有自己的門道。”

苗喜發點點頭。

等劉劍雲帶著胡凱生進了公安局大院, 那些老頭子就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起。

劉劍雲收到信號往後退,讓將近二十個老頭子在院子當中。

胡凱生突然很懊悔。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有個通靈者能看到自己,否則公安們想破頭也找不到自己。他自信公安找不到自己頭上, 所以柳浩哲被抓他沒想過要滅口, 還尋思關兩年政策放鬆時候, 自己就把他撈出來。

畢竟柳浩哲很有天分,是他訓練的幾個娼門頭目裡最出色的。

如果以後政策放寬,柳浩哲絕對可以成為娼門總把頭, 那可是巨大的利益來源。

因為這個,他壓根沒想到在農場滅口,還讓人送信安慰他。

結果一時的猶豫反而害了自己。

現在自己已經暴露,日常的行為習慣不能再偽裝,滅口行動失敗,柳浩哲肯定會指認自己。

胡凱生雖然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卻並不慌亂,第一個念頭是如何彌補。如果不能脫身,如何才能把損失降至最低。

自己反正一把年紀,原本想等丫丫二十歲就退休,到時候老三在軍部幫襯,丫丫在民間經營,不出幾年就是當地第一大幫會。如果形勢允許,到時候北方第一大幫也不在話下。底下生意積累第一筆財富,之後就可以借著老三和其他人的勢力做彆的買賣,不出十年就可以洗白上路,變成黑白兩道通吃。

要說戰時他還想過靠著當特務發展,可戴/笠都死了,老蔣都倉皇逃命了,特務算個球兒。

他這叫光明正大脫離特務組織恢複自由。

戰後他委實不甘心把一身本事埋沒天天做個廚子,能做皇帝誰要做廚子?

如果不是那個通靈者,自己這輩子的理想抱負,興許就實現了呢。

可惜……可惜……

這時候有人上來給他們用兩指寬的布條蒙住眼睛,不允許和柳浩哲有任何眼神接觸,這樣辨認的時候才更加客觀。

苗喜發連連點頭:“你們做得很到位,我沒有意見。”

韓青鬆揮了一下手,有公安領著柳浩哲出去。

有公安按照柳浩哲的要求讓他們走動起來,做幾個特彆的動作,甚至還給他們碗筷讓他們表演吃飯等動作。

半個小時下來,柳浩哲指了指其中一個人,“他。”

羅海成立刻把那人押上前,正是胡凱生。

苗喜發眼睛都直了,張了張嘴,滿嘴苦澀,“老胡,你……你這是弄啥嘞?”

胡凱生:“苗老哥,我不知道韓局長弄啥,我本本分分地做飯當個廚子,怎麼就被抓來辨認壞分子了?”

韓青鬆:“胡凱生,你說你是廚子,你正兒八經在夥房做了幾天飯?”

整天忙著出去聯絡、訓練徒弟,有時間做飯才怪呢。

胡凱生:“師父教會徒弟,讓徒弟效勞本也是應當。”

苗喜發怒了:“放屁,你還是老實交代,我在這裡監督看著真真的,任何人都不能搗鬼,你那個好徒弟親自把你指出來的。”

胡凱生半點慌亂也沒,笑了笑,“老書記,要是有人想害我,讓我背鍋,指認我太正常啦。”

“那你說說哪個要害你?你咋結仇?”苗喜發顯然已經不信他。

胡凱生:“要立功,必然得有罪魁禍首,自古皆然。”

“放狗屁!”苗喜發怒道:“這麼多人,我都認不出哪個是你。”

韓青鬆:“已經辨認完畢,通知青懷縣公安局控製胡凱生家屬,等候審問。”

胡凱生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他笑著看向韓青鬆:“韓局,好氣魄。我都沒認罪,就要抓我家人。打土豪的時候,還有個劃清界限禍不及家人呢。”

“你有特務嫌疑,不是土豪。”韓青鬆讓人把他去詢問室。

一旦鎖定某個人,不管他之前多神秘,現在通過他的親朋也能把他整個人生給拚湊起來。

胡凱生當年頻繁出入,訓練好幾個把頭,這都需要時間的,所以他肯定會經常離家。

他本身是縣委的廚師,卻三天兩頭不在崗位上,這根本說不通。

胡凱生這種人,他不想說,誰也問不出來。

韓青鬆也沒急著審問他,而是直接吩咐:“給部隊發電,正式緝拿胡宗虞。劉劍雲,天一亮你帶人去提陸敬雅、俞秀梅以及陸文龍等人。”

胡凱生臉色頓時陰沉起來,“韓局,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犯罪,怎麼就能拿家人了?就憑這個人比手畫腳,就能定我的罪?”他陰冷地瞪了柳浩哲一眼,嚇得柳浩哲瑟縮了一下脖子。”

韓青鬆看了他一眼,“你想要更多證據?如你所願。”

他揮手讓人帶了其他人過來,有潘士農、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紛紛提供祖爺的幾個特點,剛才柳浩哲指認的時候,他們也都看了,尤其一些特殊動作,彆人根本做不來,他是專業的,一眼就認出。

沒有目標的時候大海撈針不行,一旦把針插那裡當靶子,還是很好辨認的。

畢竟特色鮮明嘛。

之前韓青鬆就放出風聲,表示這個組織已經被連窩端,老二、老五、老六已經落網,供出很多人來,祖爺和三把頭也被鎖定。如今給他們將功贖罪的機會,誰要是來指認罪魁禍首,可以將功折罪。這麼大的組織,老頭子訓練那麼多人,除了幾個把頭,總會有其他人看見。

甚至還有人偷摸看到過他的臉。

所以,這一下子胡凱生根本無法再狡辯。

他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韓局,好手段。”

韓青鬆:“不敢當。你還是交代三把頭。”

胡凱生:“三把頭就是荊國慶。”

在這樣的情況下胡凱生已經迅速做出決斷,有韓青鬆在自己肯定逃不掉。

他立刻做出決斷,取舍在所難免,死自己一個,起碼能保住兒子和孫女。

韓青鬆:“既然你開口,那就正經交代。”他讓羅海成帶書記員去裡間審問,自己和高衛東、李副局、苗喜發等人在外間旁聽。

羅海成幾乎不用問,胡凱生自己便滔滔不絕。他口才好,講得跟說書一樣,時不時還唱兩句。

胡凱生先交代自己的出身來曆,他爺爺的確是清宮禦膳房的,後來回明島開了明島酒樓,成為明島第一樓。他爺爺廣收學徒,喜好交際廣交朋友,所以人脈很廣。

舊社會也有不成文的規定,為了生存各行各業都有幫派。

叫法也多樣,三教九流和他們無緣,一般都是下九流、五花八門什麼的。

他們廚師有自己的派係,不在三教九流、不入五花八門。

諸如那時候最有名的四大菜係川魯粵揚,每個菜係就是一個幫,互相幫襯扶持那是應當的,誰有麻煩大家一起解決。

他爺爺也是個豪爽的,仗義疏財什麼的,在江湖上素有好名。

胡凱生自小對爺爺的刀法,以及家裡來來往往那些客人的三教九流手段感興趣,又有天分,學什麼像什麼,最後倒是學得一身本事。

隻是結交三教九流,萬貫家財也難免惹外人眼紅,自己人離心,抽大煙的、打架的、包戲子的,什麼樣的都有,真正兒八經學管家業的反而不成。

尤其老爺子從宮裡出來,不少人貪圖他帶了什麼好東西,少不得也是內鬥不斷。

最後好大一份家業敗得讓人唏噓,發家致富百分百的努力,分崩離析不過幾年功夫。

老爺子去世以後,沒有得力繼承人,明島酒樓被弟子以及外人收入囊中,胡家人反而被掃地出門。

等日本人登陸,中國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抗日鬥爭。胡凱生看著侵占自家產業的那些人靠著日本人發橫財,一來氣也去插一腳。他的菜得自爺爺真傳,雖然以前不愛做菜,隻愛學那刀法,如今家破人亡的卻來了勁頭。

他利用日本人報了仇,然而自己越陷越深,他知道跟著日本人不落好,後來暗中結識國m黨在當地一個特務站長李光亞。

通過李光亞,他立下大功,也為抗戰出了力氣。

他覺得不能把寶壓在一個人身上,排卦算算覺得老蔣不那麼靠譜,所以有機會也救抗日誌士和八路軍,因此結交了一些人。他認為靠誰都不行,還是得靠自己,所以他也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除了結交抗日組織,他還物色一些好苗子,救濟他們,觀察他們,給他們洗腦培養心性,然後教他們功夫以及彆的特長。

他分門彆類因材施教,根據性格安排他們的技能和職業。

這麼一做就是幾十年。

他很擅長做這個,如魚得水,樂在其中,他覺得培養門下弟子們給他一種登天的感覺,像當皇帝!

而且他有很靈敏的直覺,加上交友廣泛,總是能得到內部消息。

在建國後打擊反動會道門的行動中他一點都沒被波及,還趁機救出幾個有天賦有本領的,納入自己的組織。

他自詡命帶華蓋擅長占卜,在八字四柱、紫微鬥數、打卦、六爻以及研究諸葛亮馬前課等方麵很有天賦,不少事他都約莫預測到。雖然具體、精確時間有出入,大體來說,還是可以的。

比如他真的算到日本人囂張不過十年,老蔣必須滾蛋去東南,所以還是要靠緊G黨。隻是他家成分不好,清宮出來的,劃分成分起碼也是個封建遺老,開過酒樓那就是地主資本家。幸虧他家敗落,又救過一些人,建國後也都有一定的地位,他順風順水。

他覺得還得自己聰明,當初約莫覺得G黨能贏,在陸根生犧牲以後,他就果斷跟陸嫂子提出一起過日子的建議。

民生艱難,這是最好的辦法,她同意了。

可她總歸心裡還是有疙瘩的,而他也隻是利用她,沒有什麼感情。

沒幾年她得病去世,他麵上也就沒續弦,反而很踏實地把孩子給帶大、成親、蓋房子。

他把自己表麵生活經營得滴水不露。

當然,這些經曆,他不會全部告訴公安,隻挑能說的說,對自己不利的當然不說。加重自己罪名的,不說。連累家人的,不說。

對自己有利的,就說。

他絕對不說自己是幫日本人、國民D做事,他隻說自己是被迫拉壯丁做菜,然後救了革命者。

他隻說自己為救那些窮苦孩子,接濟他們,順便教一點傍身的本領,當然,不知不覺教多了,人家以此做非法的事兒,他有時候也管不了。

另外,陸文啟是國M黨特務站長李光亞私生子這事兒,他打死也不會說的,反正賴在日軍屠殺的村民身上,一點破綻都沒。

隻是他沒想到陸文啟真的更有共c黨派頭,受他栽培,最後卻反對他的事業,反而想逼著他懸崖勒馬。

哎,天真的孩子,白瞎那麼好的天分。

這事兒當然不能說給公安聽的。

胡凱生活動了一下身體,靠在椅子背上,仰頭望著垂掛下一片片蜘蛛網的屋頂,不說話了。

羅海成:“要喝水嗎?”

胡凱生笑了笑,“謝謝公安同誌。”

羅海成讓書記員給他倒了一碗水。

胡凱生慢慢地喝著,一口口的非常文雅。

羅海成:“你為什麼單挑高青縣?”

胡凱生:“簡單啊,這裡有個山水農場,能挑人兒。”本本分分以及家庭幸福的,不用想,人家也不會跟著他乾。太無能膽小的,跟著他他也不稀罕。太貪婪、瘋狂、自私自利的,人品那麼渣,他也看不上。他挑的都是有一定的天分,卻生活不幸心懷憤懣,能夠被他洗腦跟著他乾而且會死心塌地的那種。

讓他們聽話也很容易,在他們最低落的時候給他們安慰和支持。不幸福的給他親人的撫慰,有仇恨的訓練他讓他用自己的手報仇獲得成就感,要餓死的給他填飽肚子並且讓他知道跟著祖爺有吃不完的白麵,以後還會更多。

像柳浩哲那種人生失意、被冤枉的,幫他振作、複仇,然後教他特彆的手段,重振男人的尊嚴。

當然,在他看來,還是潘刀子、荊國慶這種狠人更忠誠,柳浩哲那種陰柔的男人更容易背叛。

“你的家人,是不是你的同夥?”羅海成問。

“家人?”胡凱生搖頭:“並沒有。他們都不知道。否則我也不會讓老二當民兵連長,讓老三和孫女去部隊。我就是想……讓他們和我有不一樣的人生,在新中國黨的光輝照耀下,可以擺脫我的影響。”

“陸文啟的死和你有關係嗎?”羅海成逼視著他。

“算有,畢竟如果我們不去搶公糧,他也不會犧牲。”胡凱生眼神裡閃過一絲悲傷。

“他知道你的事情嗎?”

“不知道,臨死之前我告訴他,我很內疚對不起他。”他低頭抹了一把老淚。

臨死前他告訴陸文啟的是關於身世的秘密,並非這個,他記得清清楚楚陸文啟得知那個消息時候複雜的表情。

自己是真的想好好培養他,讓他和老三一個明一個暗,可惜他為什麼不理解自己苦心呢?

哎,尋找一個有天賦又肯勤奮的繼承人,有多難,他深有體會。

如果沒有繼任者,就跟爺爺的明島酒樓一樣,很快分崩離析,自己的養老都沒著落。

哎,當時真的應該在第一時間就把柳浩哲殺掉,不至於這般無路可走。

沒殺掉柳浩哲,又把荊國慶折進去,就算自己不承認,已經惹怒苗喜發,抽絲剝繭自己還是會暴露。

畢竟是自己訓練的荊國慶,時間一久,苗喜發還是有辦法讓荊國慶開口。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哄搶公糧、暗殺公安局副局長、組織暗門子賣/淫等等,這些罪名加起來,肯定會槍斃他。

可他不能把老三和丫丫牽扯進來。

原本他的計劃是找到繼任者和丫丫一起訓練,有人一起可以早點讓他們入門。結果老三那裡失手,那個孩子沒能攏住,後來丫丫便也沒有入門。她不知道哄搶公糧這種,應當不至於被牽連。

老三……就怕他衝動,會想來救自己。自己一旦被確認,部隊對老三也不會客氣,那他肯定就知道自己有危險。

哎,說起來應該在當年殺了韓青鬆,事情就不會這樣。

胡凱生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喜歡歎氣。

“羅公安,你們那個通靈者,可以見見嗎?我真的……很好奇。”

外麵韓青鬆冷冷道:“通靈者說你家老三就是三把頭,你還要見嗎?”

胡凱生:“韓局,可不敢亂扣帽子啊。真的是荊國慶啊。”每個把頭一開始都不是固定的,他看誰有天分就讓誰當。

韓青鬆:“荊國慶也是爹生娘養的,你倒是舍得讓人家替你兒子送死。”說這話的時候,韓青鬆看了一眼旁邊的荊國慶。

荊國慶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不見臉,也不知道想什麼。

胡凱生又歎氣:“是我害了他,有我陪著他,也沒啥。”

韓青鬆:“交代其他同夥。你已經被挖出來,他們遲早落網。”

胡凱生聳聳肩,“韓局那麼好的手段,何須我供啊。我胡凱生連累他們已經不該,就算被抓也不該是我出賣。我胡凱生是寧願死也不能出賣兄弟孩子的。韓局還是不要為難我了,我當初真的是為了幫他們尋條活路,並不是為自己。畢竟我一個人一張嘴,能吃多少?”

聽他把自己說得那麼高義,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一下,尤其苗喜發有一種日了狗不知道說什麼的感覺。

胡凱生仗義是事實,但是你做這樣的事兒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的私欲?

說那麼好聽乾嘛?

韓青鬆當然有辦法,祖爺都落網,他的樣子一公開,發動群眾舉報,誰和這個人來往密切,跟他做生意、打交道等等都可以叫來詢問。再有同事、左鄰右舍一起監督、舉報,絕對不待漏掉一個的。

沒有人是孤立地活著,隻要他活在人群中,他的一舉一動都不是秘密。

未被鎖定的時候,他來無蹤去無影,一旦被鎖定,會有很多人注意過他,提供他的信息。

太陽底下沒秘密,星星底下一樣沒有。

不信問問山咀村劉春才等熱衷聽牆角的就知道。

“至於三把頭,一樣的指認方式即可。”韓青鬆看了看表,“估計不要兩個小時就可以。”

胡凱生猛地抬起頭來,隨即又迅速低下,他不能讓老三陷在這裡。

一旦確認,他的軍中身份也救不了他,還會讓他上軍事法庭。

哎,都怪文啟那孩子,如果當初答應,根本不需要老三頂三把頭的位子。還有韓旺國那孩子,如果當時入了門,也不需要老三多次暴露被人記住。

不管怎麼偽裝,隻要露麵,就有暴露的風險。

畢竟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不管是姓名還是言行舉止,都是名。

他不能讓老三來,一旦來了再也走不脫,胡凱生心頭湧起一陣狠辣果決的情緒。

實在不行,大不了自己以死謝罪,自己死了老三也就不會再來。

此時已經夜深,胡凱生:“公安同誌們,能不能休息一下?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扛不住。”

羅海成看了他一眼,剛才還兩眼囧囧有神,那精神頭比他還好呢,這會兒說扛不住就扛不住了?

演得真像!

不過他這樣說,公安也不能非逼著他交代。

高衛東和李副局早走了,就苗喜一直跟著韓青鬆釘在這裡,他真沒想到胡凱生居然有這樣的驚天大秘密!

自己難道眼睛是瞎的不成?居然什麼也不知道?

真是蠢到家了啊。

韓青鬆讓人把苗喜發送回去,太晚老人家身體受不住。

他轉身對羅海成道:“要是胡凱生自殺,咱們都回家種地去。”

羅海成死也不敢連累韓局丟工作啊,當然得派最得力死死盯著,胡凱生找不到頂點機會尋死。

韓青鬆也沒回家,待在辦公室等軍部的人把胡宗虞送來。

此時漆黑的夜路上,一輛吉普車正往高青縣行駛而來,車內一個司機,副駕駛一名文職人員,後座三人,中間是胡宗虞,兩邊是持槍看押他的警衛員。

邵師長因為陳司令的話有些緊張,讓人暫時把胡宗虞銬起來。若清白,怎麼道歉都行,若有問題,以防萬一。他讓自己警衛員隨行也是為了公事公辦,免得胡宗虞戰友抹不開麵。

手銬哪裡能銬得住他?他是文職,在日常訓練中注意藏拙,表現一般。戰友們都不知道他真實水平,畢竟他侄女來部隊,他都是讓她跟彆人學習訓練的。

被銬起來的那一瞬間,胡宗虞就知道父親已經無法脫身。

他三十出頭的年紀,中等偏上的個子,尖下頜高鼻梁,一雙斜挑的細長丹鳳眼,眼神冷漠涼薄。日常沒表情的時候讓人覺得冷傲,若是刻意露出鄙夷的眼神,便囂張得不可一世。男生狐媚之相,不夠男子漢氣勢,不是受歡迎的麵相。他深知自己的這個缺點,在人前向來和氣愛笑,還有若隱若現的酒窩,刻意把眼梢拉下來一點,就顯得親切溫和。

此時他已經沒了耐心,抿著唇,就顯得格外冷酷,眼神也如毒蛇一樣陰鷙狠辣。

司機開車的時候,不小心在後視鏡和他對視一眼,居然嚇得手哆嗦一下。

本來鄉下的土路就難走,尤其汛期下過雨的時候,土路泡透,被大車一壓都是高低不平的車轍。後來也沒人修,冬天結冰上凍,這路就更加難走。

司機手一滑,吉普車就一歪,在一條深的車轍裡晃了一下。

副駕駛提醒一下,“小心點,前麵換我來開。”

司機點點頭,夜路難開,他有點累。

胡宗虞:“下車解手可以?”

“當然。”文職道。

畢竟他沒被判罪呢,銬著他也隻是上級命令,他們例行公事。

胡宗虞把手伸給右邊警衛員,警衛員拿鑰匙,胡宗虞突然笑了一笑,“想起一個典故,解手這詞的由來就是犯人要上廁所就得先解手,於是解手就成了上廁所的隱晦語。”

警衛員也朝他笑了一下,突然,眼前閃過一抹寒光。

……

陸敬雅依然在學校,她並沒有離開。她已經長大,不需要再被家裡人安排一切,她想有自己的生活,交自己的朋友,體會一下其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白天公安找過她,之後讓她留在學校隨時接受公安局詢問。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上為什麼,隻是覺得心慌,有一種很難過很難過的感覺。

就好像紮在心裡的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拔動了,疼得要命。

她疼醒了,坐起來大口喘粗氣。

突然門板傳來細微的叩動聲,她驚了一下,小聲問:“三叔?”

這是他們家的暗號,一聽就知道。

胡宗虞:“開門。”

陸敬雅輕巧地下地開門,扳住門板不讓門發出吱呀聲。

胡宗虞進了屋裡,低聲道:“丫丫,你立刻去海邊。”

胡凱生帶他們去海邊玩過,有一個小漁村,那裡可以出海。

他塞給陸敬雅一大摞糧票和錢,還有正兒八經的介紹信和身份證明。

陸敬雅驚道:“三叔,怎麼啦?”

“去等我和爺爺。”他轉身就走。

陸敬雅一把抓住他,“到底怎麼啦?”

胡宗虞一頓:“你爺爺被抓,我要去救他。”

陸敬雅心頭一陣冰涼,“所以……你們一直都在乾壞事?”

胡宗虞:“是,你以後不用再欺騙自己。”

從小一起長大的家人,怎麼可能不熟悉,更何況他和爹還要帶她訓練。她懷疑,甚至還問過,不過他和爹騙一下,她就信了。以後她乾脆不問,就當眼不見心不煩一樣。

“你不能去!”陸敬雅扯著他不放,“你怎麼救?你要和公安拚命?”

胡宗虞:“我已經斷了後路。”

陸敬雅臉色慘白,“你殺了人?”

“丫丫,我早就殺過人。”

“你殺了軍人!”她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我彆無選擇。”

“為什麼?”

“反正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從這裡到海邊,差不多三百裡路,你哪裡來的自信能平安逃過去?”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

“要是這樣,你還是先殺了我,也沒後顧之憂。”陸敬雅死死地抓住他,不肯放手。

“你要實在不想走,留下也無妨。你沒入門什麼都不知道,你爺爺父親是烈士,可以保你平安。”

胡宗虞用力抱住她,片刻掰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衝入黑暗中。

“你不要傷害女人和孩子!”她衝到門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她心跳如擂,感覺自己站在懸崖邊上,有一隻巨大的手扯著她往下滑,她無力對抗卻又妄想掙紮。

在門口吹了半天冷風,她突然一個激靈,趕緊去穿戴好。此時已經淩晨,夜色依然茫茫,她衝入寒風裡往縣委大院那個方向去。

那裡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立刻往家屬大院的胡同去,那裡一切如常,她輕舒了一口氣。她覺得三叔不會對女人和孩子下手,卻還是擔心他會去林嵐家抓人質。

此時公安局警報響起,有公安開著吉普車、邊摩托警車呼嘯而去。

陸敬雅不知道何故,隻得先回去。

此時的公安局韓青鬆猜測押送胡宗虞的吉普車出事,果斷給軍分區打電話詢問,按照出發的時間,早就應該到公安局。

這都快天亮,他們居然還沒到,他立刻派人沿途去找。

等天光大亮的時候,羅海成等人找到被燒毀的吉普車和上麵的四具屍體。

看著那淒慘的景象羅海成等人目眥欲裂,恨不得立刻把凶手抓出來槍斃個幾十回。

他們沒想到胡宗虞這樣凶殘,麵對自己的戰友也可以毫不猶豫地下手。

他們去就近公社給公安局打電話,同時上報軍分區這個案子。

邵師長知道以後暴跳如雷,立刻派出部隊精銳沿途設卡,絕對不能讓胡宗虞逃走。

韓青鬆得到消息徑直去拘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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