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旺帶隊, 他們一夥兒照舊出早操,訓練不能耽誤。
這會兒看出高淩體力超過欒耀輝,二旺這個非軍人都比他體力好。
欒耀輝:“我這是智慧連累了身體, 沒辦法。”
二旺笑他:“也許你應該查一下,是不是肌肉萎縮的征兆, 彆年輕輕體力越來越差。”
欒耀輝:“我就是懶, 怎麼讓你一說我不行了呢。”
麥穗被他們逗得笑,拍拍手,“我說你們學習加把勁啊, 都要考上才行。”
周曙光:“麥老師你放心, 考不上給你丟人,我們得被/操練死,不想受那罪也得考上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季廷深一眼。
季廷深可是給他們訓過話的,老子忍著心疼心酸讓媳婦兒給你們補課, 你們要是考不上對得起她麼!
欒耀輝:“麥老師你放心,我們肯定比季排長考得好,哈哈。”
季廷深嗤了一聲, “你現在就剩下做夢了?”
欒耀輝:“沒啊, 還有小護士、文工團……啊,彆打我!救命!”他看季廷深朝他走過來,拔腿飛奔,彆人沒用,隻能躲到大旺身後去。
季廷深卻非要再揍他一頓,讓他繼續嘴賤, 要不是他嘴賤大旺不會知道,把他堵樓梯口質問,丟不丟人!他麼的,老子的臉都丟儘了,被大舅子那麼問,這以後能抬起頭來麼。
“滾過來!”季廷深歪頭看後麵的欒耀輝。
欒耀輝:“我叫你爸爸,你饒了我。”
他扒著大旺的胳膊,露頭對著麥穗喊道:“媽,你救救我嘛。”
季廷深沒忍住笑起來,大旺看白癡一樣看了季廷深一眼。
麥穗不為所動:“吃早飯,餓死了。”她拉著二旺一起跑了。
欒耀輝:“我媽這是沒聽明白還是故意不懂?”
季廷深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白癡,你這樣能考理科?你報的什麼學校?”
欒耀輝得意道:“清華,我以後就是清華的,絕壁比你考得好。爸爸你報的哪裡?北京工業學院?你敢不敢有點出息,怎麼不和我媽報一個?”
季廷深遞給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上頭有規定,不管報什麼大學,都必須去軍工院校把需要的專業輪一遍,打卡!”
他和大旺任務很重,需要學一門外語,還要學軍工科技一類,比如去哈爾濱軍工大學,北京工業學院等。絕對不是普通學生上大學那樣輕鬆的,這也是特訓內容之一。
麥穗和二旺當初報考大學誌願的時候,隻糾結了一下北大和清華報哪個,最後三個誌願一個填北大,另外兩個全是清華。
因為文化運動的緣故,全國上下都重理輕文。現在恢複高考,理工專業比文科專業吃香,而北大因為向左,文化運動比較厲害,相對來說現在沒有保守和平的清華占優勢。
至於軍校,現在沒有像樣的,都是類似五七乾校那種。全國有幾所軍工院校,主攻軍事工業方麵,研究軍用器械等,第一屆報名的多半是軍隊學員。
在季廷深和大旺的帶頭下,他們學習的效率很高,訓練、吃飯都在背公式,睡覺都能夢見做題。時間在年輕人緊張又開心的複習中過得很快,轉眼11月28日,全國統一高考開始。各省自己出考題,考試時間也有早有晚,本省定於12月8/9/10三天。
麥穗和二旺一個考場,兩人答完卷子,扭頭對了個眼神就約定交卷。
出了考場,“挺簡單,沒什麼感覺。”麥穗說。
二旺:“我感覺肯定能考上。”
“去看看他們。”他們去約定的位置等。
雖然才農曆十月三十,氣溫已經很低,天兒格外冷。
麥穗跺跺腳,哈了口白氣搓搓手,她好美不喜歡穿鼓囊囊的軍大衣和解放棉鞋,這會兒穿著羊毛大衣和皮棉鞋,終歸沒有那麼壓風。
二旺怕她冷著,“要不咱們先回家。”
麥穗從口袋裡掏出表來看看,“再等會兒,應該挺快的。”他們複習的水平她了解,這個難度對自學的考生來說很難,對他們來說應該輕鬆應付。
很快,大旺和季廷深一起過來,大旺麵色淡定,看不出好還是不好,季廷深臉色有點白,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麥穗朝他笑了笑,“季排長,這是考砸了?”
季廷深垂眼看她,“你會不會嫌棄我。”不知道自己裝得像不像,她會不會同情一下。
麥穗拍拍他,“你要是考不好,我會鄙視你。”嫌棄算啥?
季廷深抬手給她搓搓臉,把她的羊絨圍脖拉高一點,順勢去握她的手。
麥穗迅速套上手套,主動握住他的手,“來,我給你暖和暖和。”手套可以隔絕毒源。
季廷深:“……”
有幾個女學生出來,一個勁地朝他們瞅,四個人站在這裡實在太打眼,讓人不注意都難。有個女同學一直往這裡瞅,一點點地挪步,她看了大旺一眼,被大旺清冷的眼神嚇得瑟縮了一下,最後鼓起勇氣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過來塞給二旺一封信。
她衝得太快,差點撲在牆上,二旺隨手扶她一把才給她穩住。
“謝謝。”她聲音顫抖,把信塞在他手裡就慌不擇路地跑了。
麥穗“哇”驚歎一聲,“二弟好有魅力的”,她拍拍二旺的胳膊,替他開心,“我們二弟的風采是任何人都蓋不住的!”看著有女孩子給二旺送信,麥穗有一種我弟弟大了很有魅力我做姐姐與有榮焉的感覺。
畢竟在高中的時候,女孩子們幾乎都盯著大哥跑,二弟文秀內斂,整天和她在一起,很少有女孩子對他表示什麼。
二旺耳朵尖都紅了,趕緊把那封信塞給麥穗。
麥穗鄭重其事地塞還給他,“弟,彆不好意思。年輕的女孩子有被人追求的權利,優秀的男孩子也有被女孩子愛慕的權利啊,這說明你長大了。我和大哥替你高興。”
二旺:“……”難道你不是和我一起出生的?
大旺:“……”我娘的影子處處都在。
季廷深:“……”我媳婦兒什麼時候能對我這麼溫柔體貼啊。
麥穗接收到他幽怨的眼神,回頭笑了笑,“季廷深,你收到多少情書了?”
季廷深感覺她笑容有些晃眼,“一封都沒有,你給我寫封?”
麥穗歪頭瞅他,“嗯,都一起洗澡了唄。”
季廷深:“……”他看大旺求助。
大旺扭頭看向另一邊,周曙光和欒耀輝、高淩幾個跑過來。
高淩:“我要吐了。”
欒耀輝:“完蛋了,我考砸了。”他看著麥穗:“麥老師,去慶祝一下安慰安慰我唄。”
麥穗笑起來,“你們不回部隊啊?”
欒耀輝指指季廷深和大旺:“他倆是部隊親兒子,我們無所謂,沒人疼,求麥老師疼。”
季廷深正憋著火呢,要不是他整天在麥穗麵前胡嗶嗶,她才不會擠兌他呢,抬腳踹欒耀輝,“趕緊滾回去。”
欒耀輝躲到麥穗一邊去,“哎呀,下雪了。”
天上飄下雪花,一片片,猶如落入人間的精靈,一掃曾經灰暗的過往,所以這是一場慶祝豐收的大雪,讓人心情格外好。
從考場出來的考生們,考得好的歡呼著,考的不理想也不氣餒,隻要還年輕,隻要還能考,來年就有希望。
季廷深握住麥穗戴著手套的手,“冷嗎?”
麥穗跺跺腳,“還行,回家。”
季廷深:“叫韓局和姨一起出來吃火鍋,慶祝一下。”他拍拍手示意那幾個人,“湊份子去吃火鍋。”國營飯店冬天有火鍋可以吃。
周曙光幾個立刻讚同,“那咱們趕緊占位置。”今天考完,肯定不少人會破費去慶祝一下。
雪越下越大,大旺去接韓青鬆,其他人去革委會。
林嵐正要出門去國營菜場買菜呢,麥穗說想吃火鍋,林嵐許諾他們考完試就煮火鍋慶祝。看見他們回來,她眉眼彎彎的,“大學生們回來啦,你們家去,我去買菜。”
二旺把她的包接過去,“娘,我們湊份子出去吃。”
林嵐:“那也行,考試這麼大的事兒,要正式點。”她知道孩子們心疼她,不讓她大冷天地忙活,其實現在每次他們來吃飯都帶菜帶票,季廷深他們忙活,都不需要她動手。
國營飯店就在不遠處,過一條街就是,大家也都認識。飯店的負責人給他們預備一單間,“這裡暖和,安靜,大家隨便吃隨便聊。”
兩個老式的大紫銅鍋子,中間一個豎起來的煙囪,底下放炭火,一圈鍋子可以涮菜吃,他們分辣鍋子和清湯的。
季廷深拿了團部的證,讓飯店給多準備點羊肉、五花肉、羊蠍子之類的,另外白菜、土豆、菠菜、韭菜、豆芽之類的多來一些。
他們先把鍋子燒上,等鍋開的時候,大旺和韓青鬆一起開吉普車過來。
看韓青鬆進來,一屋子年輕人立刻站起來,“韓局長好!”
韓青鬆朝他們點點頭:“都坐,不要拘束。”
大家給他留了上座,旁邊是林嵐和大旺,然後年輕人圍坐一圈。
剛考完試,年輕人們一個個意氣風發的,都感覺站在一個拐點上,比起從前迷茫晦暗的日子,如今總覺得前途一片光明。隻要自己努力,未來就不會被辜負。
有麥穗和二旺方法得當的指導,加上他們自己的努力,他們都覺得自己考得不錯。
季廷深帶頭,年輕人們共同舉起酒杯,“第一杯感謝韓局長和林姨,祝你們恩愛百年,工作順順利利。”他老早就發現韓局長特彆喜歡人家說他和林嵐般配,夫妻同心、恩愛白頭之類的話。
大家一起喝了,林嵐高興也喝了一口。
季廷深:“第二杯,感謝麥穗和旺軍,如果不是你倆幫我們複習,我們隻能瞎蒙這會兒就不是慶祝而是抱頭哭了。祝你們前途似錦,一生幸福。”
他轉身跟麥穗碰了碰,讓她意思一下就好。季廷深一飲而儘,其他年輕人跟著喝了,紛紛說多謝兩位韓老師。
欒耀輝開始吹自己酒量好,今天要喝翻全場。
季廷深道:“你彆吹,旺國酒量頂你好幾個。”
欒耀輝一秒鐘上當,立刻攀著大旺的手臂要和他喝酒。
大旺自打上一次喝過以後,差不多知道自己的酒量,他發現酒量這個東西,真的可以練出來。他身體素質好,新陳代謝快,酒喝下去很快會隨著血液循環排出體內。
當然,喝酒喝得高興就好,也不是為了逞能,更不是為了把對方喝趴下。
可彆人要挑釁,他也不會犯怵。
欒耀輝喝了兩杯以後就把腦袋擱大旺肩膀上,“韓旺國,我要是女的我一定嫁給你,你可比季排長……”
季廷深彈了一塊生土豆打在他的嘴巴上,“吃你的火鍋。”
不當著我媳婦兒的麵隨便你胡說,當著我媳婦兒的麵你給老子閉嘴。
年輕人都是熱烈似火,對未來充滿豪情,憧憬恢複高考以後,祖國的未來也會越來越好。他們並非言之無物誇誇其談,而是有理有據指明各人努力奮進的方向。
聽著他們的話,韓青鬆神色也柔和很多,看著這些年輕人,他感覺比自己這一代人更有文化和朝氣,未來可期。
林嵐將頭靠向他,輕笑道:“韓局長對年輕人們可還滿意?”
這些年輕人是軍中精銳,他們的麵貌就是軍中年輕一代的麵貌,窺豹一斑。
韓青鬆握住她的手沒鬆開,點點頭,柔聲道:“吃飽了嗎?”
林嵐笑了笑,“早就吃飽了,等你呢。”
韓青鬆就握著她的手起身,把自己的酒杯端起來,“年輕人,未來是屬於你們的,希望你們心裡都有杆秤牢記黨和國家,努力奮進,祝賀你們。”他似乎知道他們一定會考上一樣,給他們提前的祝福。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擺擺手,“你們自己玩兒,我們先回去。”
林嵐知道他不習慣在外麵吃飯,如果不是兒女們高考慶祝,他是不會來酒局的。
林嵐朝他們笑笑,“孩子們,吃好玩好啊,吃完飯可以去看看電影玩一玩什麼的,不用急著回家。”
“林媽媽您可真了解我們!”年輕人都喊起來。
林嵐就看向大旺和季廷深:“那弟弟妹妹們就交給你倆啦。”
大旺和季廷深朝她點頭讓她放心。
林嵐就和韓青鬆挽著手走了。
外麵大雪紛紛揚揚,她心裡卻熱乎乎的,他的大手多少年如一日的溫暖堅定,有力地握住她的。
林嵐:“三哥,要不要走走啊?”
韓青鬆站在門前凝視了一會兒,俯首跟她說了句話,林嵐趕緊回頭瞅瞅免得有服務員送出來聽見。
韓青鬆笑起來,把她抱上車,開車回家去。孩子們不在家,他正好可以和媳婦兒過二人世界,樂不得。
單間裡,年輕人們還在吃吃喝喝,韓青鬆一走服務員們壓力也驟減,她們就時不時地進來瞅瞅俊俏帥氣的兵哥哥們。
欒耀輝:“咱爸媽走了,我能不能抽根煙?”他學會了抽煙。
季廷深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外麵,讓他外麵抽去。
欒耀輝就跟麥穗笑:“我也舍不得嗆著麥老師。”
高淩要跟他去學抽煙,季廷深蹙眉,“吃你的燎韭菜,班長還沒混上毛病先學起來。”
高淩就開始涮白菜、蘑菇,偏不吃韭菜,雖然他最喜歡吃韭菜。
在座的,目前他職位最低,真是沒地位啊。
片刻,大旺起身,眾人都看他。
周曙光:“要走嗎?轉戰哪裡?”
大旺:“你們繼續,我去打個電話。”
欒耀輝正好從外麵竄進來,一聽來勁了,“是不是那個女通訊兵,聲音可甜可甜那個了,長得肯定也很俊,什麼時候介紹給我們認識?”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好奇起來,周曙光:“韓旺國,你能啊,咱們天天吃飯睡覺都一塊呢,我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找對象了?”
大旺麵不改色:“彆胡說,我去給弟弟打電話。”
這個點兒那倆小子應該都回宿舍了,說不定還在一塊呢。他們叮囑哥哥姐姐考完試,晚上一定要給他們打電話說一聲。
一聽說給弟弟們打電話,麥穗和二旺也要一起去。
於是一群人都圍去飯店的電話室,大旺出示工作證就可以用。
電話是打到三旺宿舍的,他搬到四人間宿舍,裡麵有電話機。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傳來三旺的大嗓門,“大哥!”
這一聲震得大旺耳朵嗡一下,他緩了緩,“是我。”
不等他繼續,三旺就開始劈裡啪啦地說起來,“你們考完試了?考的咋樣?我姐和二哥肯定很好,你和姐夫是不是也挺好的?”他每一個都問到,高淩、沈遇都不落下。
這時候電話機質量也不行,漏音很厲害,他在那裡喊,滿屋子都是他魔性的回音。
三旺正在變聲期,小時候清脆的聲音這會兒真是魔性得很,對大旺的耳朵簡直就是酷刑,偏他因為嗓子沙啞不能完美表達自己激烈的感情而不滿,一定要更大聲一些。
等他一口氣說完,大旺鬆了口氣,“你儘量少說話,不要吼,劈了嗓子麻煩。”
三旺:“大哥,我聲音已經很小了,我都怕你聽不清。”
被震得嗡嗡的眾人:……這聲音真不大。
大旺說了兩句話,把電話遞給二旺和麥穗,他倆每次打電話習慣湊一起。
麥穗:“要是考上,我們來年春天就去首都,你倆過年回來不?”
小旺:“姐,當然回啊。”因為換了姐,小旺怕小三哥把姐耳朵震壞,趕緊搶電話自己說,三旺說話他還幫忙把話筒拿遠點。
“你倆還去天橋賣藝啊?”麥穗問。
三旺和小旺去了首都以後,小哥倆可下在一個城市,離著也不遠,天天一起招搖。三旺隻要不訓練,有空就去學校找小旺。隻要小旺沒課,兩人就滿首都溜達,各種吃吃喝喝、玩玩。反正兄弟倆不是你住我宿舍,就是我住你宿舍,要麼我去你遊泳館泡澡,要麼我去你學校蹭課聽音樂會。
舒服得呢。
據說倆人還組成一個兄弟樂隊,有時候背著吉他去天橋底下練琴,三旺給吆喝,伴舞配樂的,小旺彈琴唱歌。
為了避免人家認出來,他一般戴個頭套。本來為了給小旺增加閱曆、練琴練歌的,結果一不小心還賺了錢。
小哥倆沒少打電話回來顯擺。
小旺哈哈笑:“我倆上一次被治安辦給逮了,聽說我們是學音樂的學生,讓我們唱了幾首歌,管我們吃頓大烤鴨,又開車給我們送回學校,說以後允許我們去天AN門唱呢,不知道真的假的。”
欒耀輝聽著已經激動得不行,“三旺、小旺你們等我啊,等我去了,我們一起唱。”說著就扯著嗓子開始吼:“今天我很高興,我參加了77高考,我考得還挺好……”
屋子裡和電話裡一起靜了下來。
季廷深摁著他的頭把他丟出去,讓他冷靜一下。
小哥倆平時沒少往革委會打電話對爹娘的情況了若指掌,也就不跟姐姐哥哥們問爹娘,說一會兒就掛了。
掛了電話,小旺突然來了靈感,蹭蹭爬上三旺的床拿起他的吉他就開始彈,“1977年的那一場雪,來得那麼猛又那麼烈,你的熱情是那冬天裡的火,溫暖我那冰冷的心窩……”
於是這一年冬天,收音機裡回蕩著一首名為《1977》的歌,被學生們稱為《高考之歌》。
祖國高考的改革就是冬天裡的火,溫暖了萬千學子冰冷的心窩,讓他們在迷茫的晦暗裡抬頭遠望,掙向心中的白月光。
打完電話,他們也吃飽了,季廷深去算賬付錢。
“電影院還有電影呢,我們去看。”周曙光拿出證件,“買三張票就好。”
麥穗二旺和高淩要票,他們幾個有優待證。
季廷深看向麥穗:“累嗎?”
麥穗斜睨了他一眼,小聲道:“累,你送我回去嗎?”
季廷深:“當然。”不舍的。
麥穗:“去看電影,還沒這麼多人一起去過呢。”
季廷深就開心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又把手套戴上了,他似乎明白點什麼。他也不拆穿她,就握著她的手和幾個人一起去看電影。
今年的新片《青春》。
這個時候來看電影的,有一多半是處對象的,多半是工人,白天不好意思太親密,晚上看電影可以偷摸拉拉小手。
電影院自己帶著小賣部,賣一些高價零食,買電影票的時候可以順便買零食票,專門給看電影的女人孩子吃的。
季廷深去買了一包糖果和一包大米花,又把軍用水壺裝了一些熱水。
他回來把零食塞給麥穗,欒耀輝就湊過來叫媽。
季廷深一腳給他踹一邊,“占座去。”
大旺幾個先進去,季廷深陪麥穗去廁所,在外麵等她。
麥穗洗手出來,“這水比冰窟窿還凍手。”
季廷深拿了手帕幫她擦乾,順便握著幫她暖和一下,雙眼卻盯著她的臉。果然,她的眼睫慢慢地垂下來,耳朵尖也開始泛紅。他笑了笑,上身前傾,微微低頭道:“我好像又中毒了。”
他聲音低啞性感,麥穗輕輕咬著唇,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有解藥你要不。”
季廷深:“要。”
麥穗輕笑,把手拿回來,拍了他一巴掌,“快醒醒,彆做夢了。”
季廷深笑起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霸道地塞在自己口袋裡,拉著她入場,“傻姑娘。”明明就是喜歡他,非以為他給下毒,她怎麼能那麼可愛呢。
他帶著麥穗找到大旺等人以後,他想把欒耀輝和高淩給掐死,這幾個混蛋,居然留了頭尾各一個座位,想把他和媳婦兒分開。
切,幼稚!
他領著麥穗進去,揪著欒耀輝的脖子讓他滾另一邊去。
高淩看他和麥穗要坐自己身邊,欒耀輝一走,那自己……雖然他已經放棄追求韓麥穗,卻不代表喜歡看著女神被彆的豬拱好。
沒辦法,高淩隻得求著周曙光換位置。
欒耀輝又表示想要水喝。
季廷深:“滾出去吃雪。”
電影開始了,麥穗看得很認真,她喜歡看電影,還會想著怎麼把故事寫得更跌宕起伏一些,怎麼更細膩一些。
季廷深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她身上,光線亮的時候,她潔白的臉頰也亮的,一雙翦水秋瞳能勾魂,光線暗的時候,她的臉竟然還是亮的,當有光影從合適的角度投射過來,她濃密彎翹的睫毛讓他心裡癢癢的。
哪裡是他給她下藥,她分明全身都是毒好,他坐在她旁邊,身體都要麻掉的。
他不看電影,玩她的手,握一會兒就一點點摸索她的手指,撓撓她的掌心,如願聽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這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廂情願,要不這輩子真就完了。要是她不喜歡他,而他又沒那麼容易放棄,到最後不定會怎麼樣。
麥穗本來看電影呢,結果被他撩撥的心跳加速,已經沒法集中精神。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季廷深歪了歪頭,勾勾手指頭。
季廷深湊過來。
麥穗附耳道:“你再弄我,我毒死你信不?”
季廷深笑,“你要怎麼毒我?”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尋思你大不了給我一巴掌,反正黑乎乎的彆人也看不見什麼。
麥穗笑了笑,轉身,用另外一隻手捏住他的下巴,湊上去在他耳垂上親了一下,順便往他耳朵裡吹一口氣。
季廷深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一樣呆住,握住麥穗的那隻手都跟著一緊。
麥穗如願感覺他身體緊繃,半邊身子麻了一樣一動不動,得意地輕哼一聲,小樣兒,製不了你。
學霸,不隻是學數理化文史地,在生理衛生方麵依然製霸。
半晌,季廷深扭頭不敢置信地看她,為什麼她進步這麼快?她居然不害羞的。他是不是應該拐她趕緊結婚?
這樣下去,他感覺吃虧的是他。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小聲道:“考完試了,咱們結婚。”
麥穗:“季排長,好好看電影。”
季廷深深吸一口氣,感覺腳心都是癢癢的。
原來愛情是上癮的毒/藥,中了戒不掉。
他想知道她是怎麼一下子懂這麼多,明明大家天天在一起學習,她怎麼就比他多會這麼多?他不過是想牽牽手抱抱她,都沒敢多想!
他突然想現學現賣,親親她耳朵吹口氣看看她什麼反應。
中毒的概念是她說的,他要看她中毒已深是什麼樣子。
這時候電影畫麵一暗,電影院裡黑漆漆的,季廷深立刻往她耳朵上親一下。
結果親到她的手心。
麥穗低笑,捏著他的鼻子揪了揪,“季排長,這叫兵不厭詐,知道。”
季廷深:……你等結婚的!
……
轉眼臘八節,外麵紛紛揚揚下了一夜大雪,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林嵐昨晚上睡得晚了,一早還昏昏沉沉,韓青鬆要起床的時候,她一翻身滾在他懷裡,抱著他的胳膊睡得很香。
韓青鬆在起床和繼續躺回去之間猶豫了半秒,就摟著她躺回去。
他親了親她的發頂,心裡一片溫柔。
於是快七點,麥穗和二旺起來的時候,發現向來不會晚於五點起床的韓青鬆居然沒起!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看外麵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他們也了然,這麼大雪的天起來乾嘛啊。
二旺就因為大雪沒起來鍛煉呢,日常雖然也出早操,但是他不像韓青鬆和大旺那麼苛刻風雨無阻,他對自己還是很好的,強身健體就好。
兩人輕手輕腳地去洗漱,一起商量做早飯,昨晚上就泡好臘八粥的材料,這會兒直接打開爐子燜上,再用煤氣灶做點彆的花樣。
上個月末,革委會獎勵了一些煤氣灶,韓青鬆分了一套,一個灶配著一個煤氣罐。
其他乾部不會用,覺得很神奇,甚至有人害怕不敢要。
林嵐樂不得呢,讓人給送回樓上,當天就用煤氣灶做飯,真是方便得很。革委會的婦女們來家裡參觀,問她怎麼用,讓她給講講課,教了一天那些婦女才學會。
因為是鄰居、同事,本身就有攀比和合群現象,林嵐給他們講比宣傳員講更愛聽,尤其一些安全注意事項,他們記得牢牢的,生怕真的出現炸掉的情況。
現在家裡整天封著蜂窩煤爐子,熬粥、燉菜、蒸饅頭方便,要炒菜還是煤氣更合用。
八點左右的時候,外麵傳來季廷深的說話聲。
麥穗趕緊去開門,就看兩人拎著一些肉魚、蘋果、麵油之類的回來。
麥穗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讓他們輕點聲。
大旺和季廷深就在門口脫掉棉軍靴,換上棉拖鞋進屋,把帶回來的東西放在廚房門口讓麥穗和二旺歸類收拾。
季廷深站在廚房門口,朝著麥穗笑,問她:“你倆通知書到了沒啊?”
麥穗搖頭:“還沒呢。”
二旺:“你和大哥的拿到了?”
季廷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號的牛皮紙信封遞給麥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