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嶽過來的時候,雲初已經換了衣服,黑色緊身衣加束口的灰白黑三色格紋褲,她坐在陽台花架子下麵的躺椅上,長發披肩,跟周妙在說話。
周妙回了句什麼,抬頭瞧見李修嶽,雲初感覺到周妙的視線,隨她轉過身,往身後瞧了那麼一眼,抿了抿嘴,並沒說什麼。
周妙彎腰拍一下雲初的肩膀,“你們先聊,我先進屋,有什麼事你直接叫我。”
雲初看著地板眨了眨眼眸,什麼也沒說。
周妙從李修嶽身邊經過,兩人對視一眼,李修嶽等她進房間,才抬腳朝雲初這裡走。
雲初依舊保持著低頭看地板的姿勢,沒幾步他走至跟前,一雙鋥亮的皮鞋闖入視線。
本來雲初還覺得沒什麼,看見這雙皮鞋,心中忽然溢滿了濃濃的委屈。
不過沒抬頭,瞧著他皮鞋上的logo花紋眨了眨眼睛,強忍著把情緒壓下去。
李修嶽上下打量她,雲初手背上有幾道抓痕,現在已經結痂,他瞧見,擰了擰眉,靠她更近,提褲腳蹲下,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提了提。
她被迫揚起臉,兩人視線對上,平視彼此,她左邊嘴角有紫紅色淤青,隱藏在高領緊身邊緣處的抓痕隨著她仰頭的動作露出來,除此之外,眉角也有一道細細的印子,還在冒紅血絲。
李修嶽鬆口氣,好歹沒有周妙描述的那麼嚇人。不過她皮膚白,稍微淤青就顯眼,所以看上去仍舊觸目驚心。
雲初被他看的心煩,眉頭皺了皺,嫌棄的撇開頭。
這個動作牽引到嘴角的小裂口,火辣辣的扯痛感襲來。
“嘶”,她情不自禁摸了下嘴角,摸上去傷口更痛,手隻好又拿開,眉頭皺的更深。
李修嶽瞧著她這樣子,視線忍不住一直往傷口上打量。
許久才說:“出了這種事怎麼不知道第一時間找我,如果不是周妙打電話,你就不準備告訴我了?我這男朋友做的,總是那麼可有可無。”
雲初低著頭,因為嘴角痛,說話聲音比平常小,“跟你怎麼說?你現在既然知道了,準備怎麼做?幫親不幫理,還是幫理不幫親啊?”
李修嶽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起來,掏著兜看她半晌,正要說什麼,西裝外套內兜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不打算接,掏出來正要按斷,低頭瞧一眼,是蘇素麗打來的。
本來李修嶽以為母親是見過趙水安以後有話要囑咐他,不過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周妙在電話裡把情況都說了,母親打電話讓乾什麼,他不接也猜個差不多。
手機拿在掌心,不接也不掛斷,雲初抬頭悄悄看他,把胸前的碎發都理到肩背上,抖開小毯子,長腿一搭,毛毯蓋住嘴角,閉著眼裝睡。
李修嶽說:“我母親打的,估計是蘇離那邊的事,我去接一下,馬上回來。”
雲初沒睜眼,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睫毛顫了顫。
隻聽耳邊腳步聲又響起,由近及遠,皮鞋砸在光滑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走出幾步就停了腳,以為雲初聽不到,於是接了電話,隻可惜到了晚上,夜很安靜,細小的聲音也可以傳遞很遠。
雲初聽不到聽筒那邊說了什麼,不過能聽到李修嶽壓低聲音也仍舊清晰的話:“……我剛才跟幾個老總吃飯,沒接到……您對她這麼關心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姓李……我過不去,不是有顧行在?不舒服就給她叫醫生,給我打電話我能怎麼樣,您知道我不會看病……”
雲初聽到這裡就知道是在說蘇離,她動了動眼珠子,啟開眼瞧天空中暗淡的雲彩。
李修嶽後麵又說了什麼,她沒再聽,看著夜色出神兒。
李修嶽講完電話,捏著手機又折回來,默默坐到對麵,沉默半晌,抬手看一下時間。
“我先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雲初愣怔了一下,輕輕仰頭,側過來看他,“你不去陪你表妹?”
她之所以那麼問,是覺得他母親那麼在意蘇離,相必整個李家的人都很把蘇離當回事。
況且不管遠親還是近鄰,相安無事的時候可能顯不出來人情的重要之處,一旦遇到麻煩,親戚朋友之間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
李修嶽好歹是蘇離的表哥,蘇素麗是蘇離的親姑姑,雲初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是外人。
在這種事情麵前,沒有大是大非的時候,理論上都更傾向於幫親人說話。
所以她才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李修嶽,如果不是周妙火爆脾氣上來,因為蘇離遷怒李修嶽,打電話臭罵他,估計到現在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雲初本想問,你母親都打電話叫你了,你真不去醫院看看你表妹?
又一想,不去更好,又或者故意讓她知道李修嶽在這裡,氣死蘇離那個賤人。
她歎口氣,已經許久沒用“賤人”這兩個字罵人了,蘇離很厲害,成功讓她失態。
一點兒小傷還不至於到去醫院的地步,雲初提醒他:“去什麼醫院啊,家裡有醫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