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人間失格(1 / 2)

小野寺螢麵紅耳赤,手腳冰涼。

她被慚愧、羞恥、自我厭惡、悲傷、絕望、憤恨給填滿了,以至於隻能深深地低下頭去,在所有的真實麵前努力把自己藏起來。

小野寺螢終於意識到自己出現在這裡的行動源頭不過是自身的無恥。

她就要告彆熟悉的美好的一切,永遠地在這令她厭惡的異鄉孤零零地活下去。這樣的認知往她的身體裡注入了一股可怕的惡意,而她不自覺地選擇了她所認為的這個世界的主角作為泄恨對象。

所以當她感到苦悶而無從發泄的時候便放任自己來到了這裡,對這個或許有社交恐懼症和抑鬱症等毛病的無辜的可憐的孩子發泄自己的負麵情緒,把他當作一個沒有思想的物體,視他那淒慘的一生和所有可悲的經曆為反例。

嚴歌苓在《雌性的草地》中寫道:“假如人們在自己的環境裡四麵八方都裝上鏡子,必定無地自容無法活下去。”

小野寺螢現在就覺得她實在無地自容,如果不是哭泣隻會叫她更難堪,她一定會不知羞恥地哭出來。

明明已經下決心下了好長一段時間,小野寺螢卻覺得自己現在才真正的有所成長。

這大概就是大家總說的成長伴隨著的痛苦,至於以前她糾結苦惱的那些,不過是生活在象牙塔蜜罐子裡的幼稚鬼自以為是的煩惱罷了,在現在看來是那般微不足道,甚至還有些可笑。

大庭葉藏連多年後反省自己曾經的煩惱很幼稚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得到的不是那樣的煩惱,沒有任何天真的成分,不是閒出來的,不是隨著時間的流轉就能忘卻的……他沒有背負十個災禍,隻有一個而已。

對於他而言,唯一的災禍就是誕生在這個世界而不是另一個世界。

於是他成了一個時時刻刻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笨孩子,一個明明需要幫助,卻連開口求助的勇氣都沒有的膽小的孩子。

這個世界對大庭葉藏而言亦是異鄉,然而比她更可憐的是,大庭葉藏連就此發出申訴的權利都沒有。他沒有說自己是異鄉人的機會,因為他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根本不知道除了這樣的世

界之外還有彆的世界。

更美好的世界。

不會把他逼瘋的世界。

小野寺螢想明白了,她不會從大庭葉藏這裡索取什麼“同類的附和”。和那些形而上、高級的有關思想和理念的事物無關,她要索取的是最基本的東西,是在馬洛斯需求層次理論中隻排倒數第二位的東西。

如此想著,小野寺螢整理好心情,收拾好情緒,順勢喝了口水,假裝自己剛才隻是低頭喝水的樣子,然後才自然地抬頭,對在她對麵坐下的少年說:“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擾你……大庭君,呃,怎麼說呢,可能是我這個人很彆扭,所以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的話讓我感覺很難受。”

小野寺螢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那天的表現實在太沒禮貌了,但是和你們沒關係,隻是我那時候有著自己的苦惱,所以有些神思不守的……本來都過了這麼久了我覺得你們可能都忘了,但是如果不過來一趟的話我總覺得過意不去。實在是非常抱歉,請您原諒我,以及,對您的熱心幫助,我真的十分感謝。”

“喔,是這樣啊,”大庭葉藏笑嗬嗬的,一副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模樣,很爽快地擺了擺手,“不要放在心上啦,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對了,如果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名字吧,‘大庭君’什麼的,聽起來就像在叫我哥哥一樣呢,大家都叫我‘小葉’的,如果可以的話也請這麼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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