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間失格(1 / 2)

小野寺螢把大庭葉藏當作一個對象去解析時,往往會聯想到其他的角色上,他就像一抹淡淡的陰影,稍不留神就會被忽略過去,但要是你細心一點呢,也能從油墨中一縷一縷地分解開來。

在維持對大庭葉藏的信任時,小野寺螢有時會想起一本書。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作者寫道:“她恍然覺得不是學文學的人,而是文學辜負了她們。”

房思琪對李老師的信任被辜負……不,不對。

小野寺螢匆匆忙打住,捂住臉頰,後悔自己的聯想能力如此豐富。

也是同一個作者寫的,“聯想、象征、隱喻,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

最好停在將斷未斷的這裡,所有的言外之意和餘味都被斬儘,在這裡儘可斷章取義。或這樣說,在這裡隻能斷章取義。

大庭葉藏是誕生在文學中的人。

小野寺螢信任他,僅僅因為文學。

她幻想著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如果說這是每個經曆過青春期的文學少女都曾有過的幻夢,那麼小野寺螢唯一的特殊之處就在於為了不醒過來,她情願永遠處於青春期。

青春期,多麼美好的詞,在這個講究話語的氛圍和語境的國家裡,小野寺螢隻能勉強找出一句“夏天要結束了”來約等於她心中的青春期。

請永遠也彆結束夏天。

在夏天,少年少女都能開懷大笑,露出牙齦。牙齦是血色的,卻像熟透了的石榴,輕輕一舔,甜汁兒便流到了味蕾裡。

小野寺螢並不遲鈍。就算一開始誤解到彆的地方,但時間一長,對方的“表演”又不精湛,她沒道理想不明白。

她心想這也有她的責任。

是她對他太過肆無忌憚。

雖然以前她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麼自己實際上也是一個有很多朋友,生活很開心很快樂的樂於交際的人,但是當過學生的人都懂,哪有真地對同學閨蜜高談闊論誇誇其談還人緣好的人呢?

在學校的環境裡,這樣的人大家都稱其為“裝·逼犯”,和氣一點的也會說“文青”。在學生的社交圈裡要是被安上這樣的標簽那就丟臉了,抬不起頭來,起碼

會被一半的人笑上三年。

在哪裡都一樣。

人類社會中,合群才是第一要素。

要是傻乎乎地展現出一副曲高和寡孤高冷傲的模樣,那才會被人蔑笑到天荒地老去呢。

所以,在小野寺螢意識到大庭葉藏是個可以與之儘情交談而不會被嘲笑她過於文青的人之後,她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於是他們之間的話題便被固定在了兩大類裡,一是格外庸俗惱人的現實麻煩,二是遠遠高於生活的藝術的美。

現實生活的麻煩,一提起來就讓人心煩,小野寺螢私心也不願意大庭葉藏替她困擾。再說了,大庭葉藏本人可是把自己的麻煩藏得深深的,一丁點兒都不敢袒露——那還說什麼呢,她是想當傾聽者,而不是那個隻會倒苦水的人啊。

那種人設可太不體麵了。

所以還是聊文學和繪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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