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車廂裡兩人安安靜靜的。
到了祭典,特殊少見的熱鬨氛圍愈發顯得兩人周圍的空氣寂靜。
大庭葉藏和小野寺螢心不在焉地移動著視線,腳步慢得像在散心。
他們的視線卻時常撞車。
有時候是大庭葉藏捕捉到小野寺螢來不及逃走的餘光,有時候是小野寺螢正好撞到大庭葉藏的視線。他們在注視著煙火紅塵,看夠了後去尋彼此,那雙熟悉的眼眸中有海。先民雲,善水者溺於水。過去或直接或隱晦地探視他人心靈之窗的兩人,今天通通好日子到了頭,漫天神佛都說你們今日該有個結果了。
神說世界應有光,於是人們紛紛睜開了雙眼,世間不複死寂。
萬種聲音。
在此刻,千千萬萬種聲音,神明的許諾也好,惡魔的引誘也好,都沒有對方的呼吸聲來得動聽。
可是他們說出的話偏偏是乾癟生硬的,聲調也不自然,語氣也不適宜,話中內容就更彆提了,活像是兩個被硬逼上台說落語的自閉症患者,他們身上的雞皮疙瘩比他們的話要更能逗人發笑。
小野寺螢隻慶幸自己還能靠祭典特色小吃來堵住嘴。
她記得原文中說大庭葉藏沒有對食物的欲·望,幼時一大家子人吃飯的時候也隻能在父親麵前扮演出饑餓、貪吃的形象來逗樂,故而根本沒打算跟他客氣,免得他當真,真在她麵前上演讓人食欲全無的吃播,兩個人都不舒服。
她也全無胃口,比起觀賞性更強的蘋果糖,她情願來一串糖葫蘆。但是這裡沒有糖葫蘆,所以她隻能啃著半張臉那麼大的蘋果糖,裝作自己挺喜歡吃的樣子,默默地啃了一路,剩下個核,扔到垃圾桶裡。
多年以後,對這次祭典,小野寺螢最深的印象就是這顆蘋果糖,其他的一切在記憶裡都蒙著一層虛幻的光影,佛經評如夢如幻。
“阿螢,那邊有小遊戲,你想玩嗎?”
彼時,剛啃了一塊糖殼的小野寺螢抿著甜汁循聲望過去,都是些換湯不換藥的遊戲,什麼套圈啦扔飛鏢啦……工具不太一樣,但其實都是一回事兒。
小野寺螢現在對什麼遊戲都不感興趣
,正想拒絕,眼角餘光卻瞥到了身側少年皺巴巴的袖口,她頓時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婉拒又咽了回去。
(如果他希望我玩呢?)
“可以啊,反正平常也沒機會玩,不過我不太會哎,出醜的話你不準笑我。”雖說改主意了,但小野寺螢生來不是會偽裝自己去迎合彆人的人,所以也沒做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隻當是玩個新奇。
所幸她的這種姿態是大庭葉藏已經熟悉的,故而反倒鬆了一口氣,感覺今晚的事終於可以回到擅長的軌道上來了。
從之後的情況看,大庭葉藏的感覺沒錯。不過,也隻是外在了,內裡如何,兩個人都心知肚明,而且還是那種心照不宣的心知肚明。
這就導致一次祭典下來,兩人都壓了太多心思在心底,哪怕是最後散場時漫天難得一見的煙花都沒能讓兩人鬆快一分,反而拉緊了神經,數著心跳,計算著離彆的時刻。
大庭葉藏心道今天簡直就是一團糟,如果能重來,他絕對會管好自己的嘴巴不開口暗示邀約。
小野寺螢心道今晚簡直就是一團糟,如果能重來,她絕對會好好看路慢慢挪步堅決避免摔跤。
然而再懊悔再頹喪,對於人類而言,時間是線性的,哪裡都沒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