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螢不是會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昏頭的人,雖然大庭葉藏說的不是花言巧語,雖然她確實有些昏頭,但至少,在傻乎乎地答應了對方的請求後,她還能轉轉腦筋,思考一下大庭葉藏這番話的意思。
然後靠在戀人懷裡的她臉紅撲撲地發出了靈魂質問:“你說要讓我過上什麼什麼樣的生活。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我沒理解錯吧?”
大庭葉藏僵了。
小野寺螢自然不會沒有感覺,但是她剛才已經主動從他懷裡離開了一次,當然不能這麼快再來第二次。再說,這麼親密的行為也讓她感到新鮮和甜蜜,她完全不想離開。
所以,“我沒有在暗示什麼哦,我是怕你在暗示什麼……咳,我是說,我們現在還很年輕嘛,嗯,阿葉你懂的噢?”
被小野寺螢抓住語言漏洞的大庭葉藏聽她的補充,心中剛剛生出的條件反射性的抗拒——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和另一個人親密無間的生活——就消散了,替代的是對少女的推諉產生的一絲不安。
他突然反應過來,他們隻是表露過對彼此的感情,但那和互定終生也有很長的距離。
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會看清他的本質,然後愛火熄滅,最後隻剩一點灰燼,是記憶中的汙垢。
他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鐵掌攥緊了,僅剩的理智告誡他千萬彆用力,以免讓她感到疼痛,以免弄皺了她的衣服。
大庭葉藏用一種旁觀者的視角注視著自己張開嘴巴。
“你願意和我訂婚嗎?”
他用一種靈魂抽離的視角注視著依偎在自己懷裡的小野寺螢猛地一顫。
“如果你願意,我會向父親提出請求。”
他用一種全然新生的視角注視著這個他和她擁抱在一起的人世間。
“隻要你願意,我立刻就去做。”
小野寺螢顧不上彆的,從大庭葉藏懷裡鑽出來直視著他的雙眸,臉上的震驚沒有絲毫遮掩。
大庭葉藏還在以求情的姿態凝視著她,他的求婚就是求情,如果剛才情況允許,他說不定都要狼狽不堪地跪倒在她腳下,哀求禱告。
小野寺螢不能說不高興,
也不能說不震驚。
作為一個還未成年,如今更是縮水到變成中考生的女孩子,她也曾在閒暇時幻想過自己的初戀會是什麼樣子。
在她的幻想裡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內容,也有腳踏實地的部分。但毫無疑問,她的那些假想隻是假想,和眼前的情況差了十萬八千裡。
大庭葉藏給她的愛不是不賴床給她帶早餐買零食,不是在早操結束後於擁擠的人群中對她傻笑,不是和她牽牽手壓壓馬路就開心好幾天……他的愛是在她回應了他的愛後立刻求婚,並做出隻要她願意,就會向他的父親提出請求的承諾。
鑒於說出承諾的人是那個因為兒時經曆而對身為家主的父親充滿恐懼的大庭葉藏。
鑒於說出承諾的人是那個昨晚才說過他不敢對她承諾沒有信心的事情的大庭葉藏。
鑒於說出承諾的人是那個原著裡懷疑過“愛”存在的真實性,說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的大庭葉藏。
鑒於大庭葉藏剛剛說出的“我愛你”。鑒於這個國家的語言中對“愛”和“喜歡”的區分。
鑒於大庭葉藏直到現在依舊執著地看著她,並未一鼓作氣後便泄了氣,移開視線,露出後悔的表情——
小野寺螢不得不把湧到嘴邊的委婉拒絕咽回肚子裡,開始全方位地思考。
當然,她沒忘安撫等待宣判的少年,希望他不要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