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間失格(2 / 2)

現在你知道啦,我其實沒有很敏銳,隻是因為腦子裡有這樣的知識,又會活學活用一點,於是才有隱約的察覺而已。

而且……我寫那些妖怪的故事,那些極端的,對道德和規則無比踐踏的、排斥理性和客觀的感情……或許也正是在這樣的深層心理驅動下的結果。

妖怪在藝術中的存在是我們可以堂而皇之地釋放和表現被禁忌壓抑的**,它的模糊性與邊緣性,以一種畸形的形象象征和隱喻了邊界產生的危險和不可觸犯,從而使社會的陣痛和痼疾得以在邊緣處通過對秩序的抗爭得到宣泄。(2)

我想,每個人心裡都藏著一個妖怪,這個社會也需要無數的怪物,這世間如果需要是穩定和善的,它就勢必要有一個對立的存在。隻有“無秩序”才能體現出“秩序”。

有人去表現秩序道德,那麼自然,也有人去表達無秩序非道德。

不是說無秩序非道德值得提倡,而是我們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最令人歎息的事不是得病,而是得病了卻不想著趕緊治療,反而裝作自己沒病。」

在勸說過程中,小野寺螢也隨口提了一句自己之所以了解他不願被人了解的那一麵的原因。雖然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但小野寺螢覺得對方肯定有所察覺,也不能直說自己讀過原著,便拿出萬金油的“我以前讀過一本書”來解釋了。

寫到最後這句的時候,小野寺螢劃掉了好多個定語,不用“最不道德”、“最可惡”、“最可怕”、“最絕望”、“最可憐”,而用了“最令人歎息”。

因為她想起來大庭葉藏就是這樣的人,而對於他,她是恨不得連寫下的筆鋒都變得圓潤而富含溫柔的。

「阿葉,你擁有看穿人們內心中最壓抑最黑暗的一麵的才能,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你過多接觸這些東西,那讓我產生了太多不好的想象,就像我第一次聽說戈雅竟然會把那幅駭人的《農神吞噬其子》掛在家裡日日觀賞時產生的可怕想象一樣。戈雅是個了不起的畫家,但他會被那些給他榮耀的東西給吞噬的,因為他所創造的榮耀來自於他靈魂上的傷口,來自於家國與自身的不幸。

我是個擅長趨利避害的人,說得虛偽一點,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我是不會在痛苦的時候還想著藝術的。

藝術是我的憧憬對象,是我的發泄手段,我追求愛與美,但那絕對不是讓我不幸的愛與美,如果是,那我就不承認自己感受到了美……

但是,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所以,請告訴我你的選擇吧,我知道你不想聽伯父的話大學畢業後去從政,所以現在如果另有想法的話,請告訴我吧,哪怕我幫不上什麼忙,請讓我像堅貞的女人拭去歸來的丈夫的盔甲上的血汙一般,請讓我至少做那樣的事吧。

唉……我好想你,現在如果你現在我麵前,我一定要撲到你懷裡去把自己縮成一團,然後我們一起跳到雲上去。我窗子外麵的天空上飄著一朵橙粉色的雲,真是受不了,這種夢幻的顏色,簡直像在勾引人追著它跑似的。

阿葉,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阿葉!你千萬彆忘了,不選擇也是一種選擇的權利,我尊重、支持你的一切選擇!隻要你喜歡就好。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好,但也沒有那麼糟,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

……

……

我還想寫更多更多想念你喜歡你的話,真的,我心裡的話要寫出來這麼一點筆墨完全不夠,還沒有萬分之一,隻恨世界上沒有天空那麼大的紙張,隻恨我纂稿練了這麼一兩年,手速還是這麼慢。阿椿叫我去吃飯了,你也要好好吃飯,不要挑食,可以少吃一點不喜歡的東西,但如果是好吃的,我希望你可以多吃一點。

哎好害羞,你一定不準笑話我。

……」

且不說大庭葉藏翻了十多頁信紙,全程笑得像個二傻子後突然看到小野寺螢說不準笑話她時是如何捧腹的,就說一看完信,大庭葉藏就一秒鐘都不耽擱地跑到了小野寺家門前,給了小野寺螢好大一個驚喜。

既然都見了麵,但大庭葉藏也就當麵回答了小野寺螢在信中提到的問題。

他當然不可能不順著小野寺螢的心意,而且更重要的,他發現這也是自己的心意。

他是真地覺得隻要有小野寺螢在身邊,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以至於在說出自己的決定時,他甚至沒生出多少恐懼猶豫來,反而有種充滿希望的底氣。

他想試試,想投身畫藝之道。

他也想像梵·高、戈雅等前人一樣,畫妖怪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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