鉑耳塞福涅驚惶逃遁了。
雖然這句話冒出來,西比爾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事實確實如此。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關鍵是先從冥土離開,返回人間才對。
西比爾將將在鉑耳塞福涅帶來的唯一的光明與春天徹底離開前成功閉緊了雙眼。
她已經知道了,一直警告自己千萬不要睜開雙眼的直覺是從何而來。
這裡是冥界,冥界裡遊蕩著無數的怪物和亡魂。
它們就在這片黑暗中。
它們就在她身邊。
所以絕對不能睜眼。
不然san值會清零的(劃掉)。
西比爾全神貫注地“看著”腦海中的金色光點,精神抖擻地邁開了腳步。
她也不去思考自己剛才吃了個什麼玩意兒,為什麼那東西有飽腹作用。
她隻能樂觀地猜測身為預言之神,阿波羅或許早已預見到了這一幕,金色七弦琴也是為此才出現在她身上的。
但是……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有一種幾乎逼人發瘋的尖銳的違和感一直在敲響她腦海中的警報。
西比爾知道自己不能去想。
至少現在不能。
周身籠罩著一層不屬於冥府的金色微光的少女不停地向前奔跑,將所有的黑暗與怪物都拋在身後,沒有任何存在能追上她,她隻跨一步,就能讓冥土的廣度減少一丈。
她不停地奔跑,感覺自己已經跑了比見到鉑耳塞福涅之前還要長得多的距離,但是仍未到達終點。
她隻能繼續奔跑。
就在這幾乎要被她幻想為是永恒的長途即將迎來終結,腦海中的金色光點肉眼可見地“擴大”時,她感覺到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得險惡起來。
那是一種超越感官的直覺。
一直以來,即使在看到冥後鉑耳塞福涅,意識到自己所在的“迷宮”原來就是冥界,察覺出自己周圍全是能叫自己屍骨無存的怪物之後,西比爾也沒有感覺到實際的危險。
換言之,即使她自己嚇自己地懷著恐懼,但實際上,理智卻很冷靜地告訴她並沒有什麼好怕的,這裡不存在能夠傷害她的事物。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發生了意外狀況,再像之前一樣無所畏懼地往前莽撞就不行了,西比爾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已經跑了這麼久,她卻連呼吸都未曾錯亂一分。
或許說……呼吸對於她而言已經不是必要事項,她之所以還在呼吸,不過是還保留著人類的習慣。
冥界裡有空氣嗎?
冥界裡的空氣對於活物而言是有益的嗎?
她現在還是活物嗎?
她的肉·體還在嗎?她現在會不會隻是靈魂狀態?
就在西比爾無法控製地胡思亂想時,她感覺到自己周圍的黑暗翻湧了起來。
這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遠遠超出人類所能形容的地步,西比爾唯一能給出的感想就是無論這黑暗是什麼,她閉著眼睛什麼都看不見真是一件好事。
「語言無法清楚地解釋這些極為微妙而稀薄的情緒,更像某種模糊的心理象征與審美聯想——糅合了描寫異域的詩歌和繪畫,再加上潛伏於不該被的禁忌典籍中的古老神話,就連不斷的風聲都帶著特定的蓄意惡毒。」(1)
西比爾的身體裡正在亂竄的就是這樣的情緒,因為她已然發現自己周圍發生了什麼。
以她所處的位置為中心,有兩個神明在交戰。
西比爾不知道這種形容是否準確,畢竟她也沒見過正經的神戰,所以也有可能這兩位神明其實隻是在試探或者在談話之餘無聊地玩耍……她不明白。
赫卡忒:“你沒有留下她,白臂的女神,你沒有留下她,就不能留下她。”
鉑耳塞福涅:“那我要怎樣獲得更高的地位呢?她拒絕了我,還威脅了我。沒有人能在我的領土上冒犯我而不付出比靈魂灼燒更慘烈的代價!”
赫卡忒:“哈哈哈哈,你應該擔心的是更要緊的事,你可以向你的母親求救。”
鉑耳塞福涅:“向我的母親求救?是了,當我還隻是她的侍女時,我聽命克洛諾斯之子的吩咐,從她那裡偷走了春天的職權,逃到了冥府,現在我需要幫助了,她如何會不熱烈地歡迎我回去呢?世人會說春之女神終於回歸了德墨忒爾的懷抱!”
赫卡忒:“那麼,你至少可以當這冥府的女主人。”
鉑耳塞福涅:“你沒來前我倒是可以這麼做,可是我的侍女、幫助過我的女神,你盯上了這塊地方,要借他人的手來當一個強盜。我還能向誰求助呢?向我的丈夫,還是我的情人?他們有的不得已,有的被欺騙,交出了他們的職能,有些甚至連神名都失去了,現在我還能向誰求助呢?諸神在上!讓所有男神都淪為奴隸吧!這世界原是在大女神的孕育下誕生的,也該回歸大女神的胞宮!”
赫卡忒:“你不是命中注定的那個‘唯一’,你自己也明白,就在剛才,你已經促成了那個‘唯一’的誕生。”
鉑耳塞福涅:“不!隻要她永遠留在這裡,命運就將永遠停滯在這一刻!阿波羅的力量無法影響這裡,宙斯的雷霆也劈不到這裡,若是赫爾墨斯膽敢伸手,我就燒了他的神軀,要他做睡神的仆從!”
赫卡忒:“她不會留在這裡,你留不住她,沒有任何人能留下她,沒有人能阻擋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