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正在掩日樓的外園繡花。
十五憤憤地進來,嘴裡蹦著難聽的詞句。
二十明白,十五又是在澤樓受了氣。
十五看著二十手中的動作,冷哼:“二十妹妹倒是靜心。我看那未來的正夫人打定主意,要把我們給端了。”
二十比十五年長一歲,不過,十五喜歡以牌號稱呼姐妹。
二十低眉咬斷手中的線,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聽得見,“那樣也好。”
這個掩日樓,住了五個女人,皆是慕家二公子的侍寢。僅暖床,無名分。離這不遠處,還有一座花苑,那兒是成群的妾室。
慕錦懶得去記這些女人的名字,一一賦予代號。每個女的腰間都彆著一個號碼牌。
二十排到了二十,卻不是第二十個女人。前麵有幾個代號的主兒,或已不在人世,或是在明爭暗鬥中,淪為敗者。
二十原名叫徐阿蠻,她的爹娘起這名,無非是希望她能夠硬力頑強。
家境貧困,她十歲時被賣進大戶人家當苦力。後來幾年,這家賣,那家買,輾轉到慕家時,到了十六歲的年紀。本是慕家三小姐看她手巧,收了當貼身丫鬟。誰料,某夜慕錦醉酒,占了徐阿蠻的清白。依他的身份,占了也就占了。還是慕三小姐起了憐憫之心,央著二公子把徐阿蠻收了。
慕錦的女人們排到十九了,多一具暖床的身子無礙。
隻是,二十的身份終歸不能進花苑。她剛進掩日樓的那年,這裡的幾個女人輪番挑刺。直到又來了個新人,眾人才跟二十和平共處。
掩日樓的女人不如花苑那邊的受寵,慕錦偶爾想起了才會過來。
二十侍寢的次數寥寥無幾。她並非大美人,不是慕錦喜歡的麵相和身段,而且性格沉悶,不懂諂媚那一套,木納僵硬。他找她,隻是心血來潮的發泄。也許,他連二十曾是慕三小姐的丫鬟這件事都不記得了。
十五曾道,二十這般無趣之人,最終會被驅逐出府。
二十聽了,心裡有了盼頭。她見這裡的大多女人,隻為討好慕錦而活。得寵,則幸。她沒有足夠的心計城府,爭不得寵,遲早慘敗,還不如另覓去路。
即將出現的慕錦正妻,也許能為她打開這掩日樓的大門。
這麼一想,二公子的這樁喜事,也成了二十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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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說,慕錦的正妻是蘇家的小女兒,名叫蘇燕箐,京城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關於這蘇家,十五長篇大論了一番,蘇家的綢緞是最好的,連官府的千金們都爭相添購。
十五言詞透出豔羨之意。然而,真正領教了蘇燕箐的厲害之後,十五廢然而返。
蘇燕箐未過門,已經派丫鬟和仆人在澤樓打造一番新天地。
澤樓和慕錦所在的崩山居,僅一潭之隔。澤樓以前一直空著,就是要留給慕錦正妻的。
慕錦眾多的妾室、侍寢,在京城本就不是秘密。蘇燕箐表麵上落落大方,暗地裡則逐個打聽。
十五是妖媚的身段,玲瓏有致。
蘇燕箐心中有數。在掩日樓,有競爭力的就是十五。其餘不過是慕錦閒時消遣的女人。花苑那些,再慢慢收拾。
蘇燕箐讓自己的丫鬟三番四次的挑刺十五。
十五心直口快,屢屢中計。她在那邊受了氣,回來就要和二十抱怨。
二十勸過幾句。
十五聽完就忘。
二十想著,日子久了,或許十五就吃夠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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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二十天天坐於院中刺繡。
十五愈發焦急。她自小在青樓裡長大,學的本事就是和男人有關的。如果真的被遣走,她無一技之能。
二十則不同,她就算出了慕府,也能在彆的張府、李府找到活計維生。
隨著慕蘇兩家親事的臨近,十五愈加煩躁,她不想回到一雙玉臂千人枕的日子。她琢磨要如何留下來,想到了一個冒險的辦法——母憑子貴。
她在掩日樓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二十。因為二十個性沉靜,不爭不搶。
這天,十五拉著二十回到屋裡,把自己的念頭說了出來。
二十往外張望了下,關上門窗,“你有什麼把握能母憑子貴?”
十五的眼睛光彩奪目,“二公子沒有孩子,第一個他會珍惜的。”這種似害怕、似期待的表情,讓十五顯現出與平日不同的瘋狂。
二十暗歎十五的天真。慕錦如果真想要孩子,哪會這些年,二十幾個女人的肚皮都沒反應?根本是他自己不要。況且,花苑那些妾室,遠比掩日樓的侍寢來得有身份,他怎會承認無名無分的子嗣。
二十分析過後,讓十五冷靜冷靜。
十五望了望二十,步出屋子。
後來的一段日子裡,十五沒有再提此事。她總是往崩山居跑。具體去做什麼,不得而知。
二十隱隱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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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月中,二十陪同十一去廟裡上香。
十一早年是嬌俏欲滴的美人兒,曾和十四打過幾次架。
十四性子烈,碰上十一這種恃寵而驕的,合起來就是火上澆油。
隨著越來越多的女人出現,十一日漸消沉。她年歲大了,比不過年輕姑娘。慕錦見到她,眼裡再無驚豔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