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氣定神閒,扣緊二十的細腰。
二十木然,眼睛盯緊了前方的亭柱。這對夫妻的恩怨,她能躲就躲。
蘇燕箐眯了眯眼睛,在銀杏和肖嬤嬤忍不住脾氣的時候,蘇燕箐忽地換上了溫柔的姿態,凝眸看著慕錦,“相公,我先退下了。”至於心中是如何咬牙切齒,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美人的喜怒哀樂,比風景更勝。慕錦這才露出了欣賞的微笑:“夫人請。”
蘇燕箐記住了二十。臨走時,她留下一個莫測高深的眼神。
十五見狀,起了憂心。
比賽完了,她緊緊跟著二十。
回來掩日樓,十五進了二十的房間,關上門才說:“二夫人今天來者不善,你一定要當心。當初姓蘇的汙蔑我盜她首飾,命令中年嬤嬤搜我身子。這醜婦力氣大得很,握住我的手臂,我就掙不開。她手指暗藏幾枚細針,把我的腰刺了好多下,我如何求饒都不肯放過我。這些主仆不是個東西。”
二十心驚。當初隻聽十五咒罵,卻不知蘇燕箐耍了這等陰險手段。
對比二夫人,花苑和掩日樓的女人的爭寵,隻是逞口舌之快罷了。就連愛打架的十四,也從來沒有使用過傷人的暗器。
二十莫名產生了一種戰前緊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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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
二十的肩傷痊愈了。接骨之後,疼痛減輕許多,不過這幾日抬手不太方便。今日終於無礙。
十一去花園摘了杏花回來。她哼著歌謠,將銀白花瓣晾在台上。在她眼裡,掩日樓的院落,很久沒有這般明豔過。
二十推門出來,見到十一的側影。在這個瞬間,她忽然明白,為何掩日樓沒有花植。住在這裡的女人,比花美、比花豔。
二公子挑人的眼光,當是出色。就是酒醉之時,失了水準。
“二十。”十一轉過臉來,笑顏如畫,“待杏花曬乾了,可以製成香纓。你啊,彆隻繡絹帕。香纓、荷包,這些也是姑娘家喜歡的東西。”
二十點頭。
十一拿出了自製的香纓,遞給二十。“喏,這個送你。”頓了頓,她掩嘴一笑:“我的手藝不如你,彆見怪。”
十一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聲音常有上揚的語調,煥發新的生機。
二十沒見過十一這樣鮮眉亮眼的模樣。她進掩日樓的那年,十一已經失寵了。
二十欣喜地接過香纓,然後上前陪十一攤曬。
寸奔已在樓外站了片刻。他無聲無息,看著裡麵的女人。
二十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比杏花白淨的手腕。
寸奔抬眼看日天,喚道:“二十姑娘。”
指尖撚著杏花,二十抬起了頭。
寸奔一身玄色勁裝,神清骨秀。他常年跟在慕錦身邊,卻未沾染半分輕浮。這般乾淨的少年模樣,府裡多少丫鬟芳心暗許。
他的目光幾乎沒有重量,停在她的臉上,說:“二公子有請。”
十一怔了下,二十受寵的程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十一放下自己的花籃,接過二十的那個,說:“去吧,剩下的我來就好。”
二十轉向寸奔,拉拉衣裳,做了一個穿衣的動作。她正想,如果寸奔不理解她的話,她該再做什麼手勢。
寸奔意會過來,說:“二公子今天要出門,你換一件吧。”
她笑著回房換衣。
她雖然現在是個啞巴,和彆人的交流依然順利。從前的二十是一個傾聽者。少了話語,也不妨礙彆人跟她訴苦。所以,女人們沒有因為二十的失聲而孤立她。
二十跟著寸奔走,和他保持三尺距離。
去的不是崩山居的方向。
寸奔沒有解釋。他習武多年,放慢步子也比常人走得快。
二十小跑才能勉強追上。
他察覺到了,索性停住腳步。
二十忘了收腳,險些撞上他的背。她連連後退兩步。
寸奔回身:“抱歉。”
她搖搖頭。
寸奔寡言,二十無聲。兩人靜默地出了府。
見到門前的馬車,二十有了不祥之兆。應該說,隻要見到慕錦,就有災禍降臨。他與她,大約八字犯衝。
“二十姑娘。”寸奔說:“二公子在裡麵等你。”
她回了神。
慕錦愛笑,寸奔冷峻。這對主仆都是一個表情閱遍山水。她看不出所以然。
她踩上馬凳,掀開簾子。
迎麵劈過來的,是慕錦的一句話:“掩日樓過來幾步路,你走了一刻鐘。”
二十疾步跟著寸奔過來,其實隻花了半刻鐘。
慕錦奚落著:“讓你放風箏,你躲到樹下偷懶,讓你踢蹴鞠,你也在一邊涼快。床上就更彆說了,跟木頭一樣。殺了你,是不是更痛快些?”
二公子嘴上把二十殺了不下一百遍,光說不練。
二十低頭聽著。反正她是啞巴,二公子說的再多,她也無需回答。這樣一想,這啞巴當的就舒服自在了。
馬車走了一陣,馬車裡靜默了一陣。
慕錦這才道出今日之行的目的。他穿了件茶白寬袖長袍,金線繡有幾朵雲紋。噙一抹笑意,撞幾分風流。“帶你上浮絨香,學幾招伺候人的本事。不指望你生龍活虎,至少也該楚楚動人。”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又沒有質疑的餘地。她恭敬地坐在邊上。
他懶洋洋地說:“過來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