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奇案(2 / 2)

載澍心有不服,隻是礙於手上沒有證據,隻得撇撇嘴按下不提。

“雲南進了幾樹荔枝上來,朕親手采了一盤。你帶幾個人,把這盤荔枝送到頤和園去。”養心殿裡,載湉把一個羊脂白玉盤推到楊萬河麵前。

楊萬河愣了一下,滿臉堆笑地奉承道:“皇上孝順,太後見了必定高興。”

“行了。今兒天晚了,你先下去歇著,明兒一早就去。”

“嗻。”

若桐放下手裡的書:“怎麼了,好好的忽然要把楊萬河打發走?”

“噓——”載湉見楊萬河走遠了,才神神秘秘地關了窗子、攏上簾子,“今兒個圓明園廢墟上出了一件奇案。”

“今年春天天氣嚴寒,幾十個村民到廢墟上偷取木料生火,被步軍統領衙門的人抓了。朕原本隻是想叫他們放人了事,可是你猜怎麼著?”

“為了這麼件小事,刑部、大理寺、步軍統領衙門,這三個平日裡互相下絆子、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冤家對頭,竟然聯起手來跟朕打擂台。”

載湉饒有興致地把蘋果咬得哢哢響,壓低聲音:“更奇的是,朕剛表露出點兒想要深究的意思,楊萬河就來催朕上學了。”

“真是太有意思了,外有三司,內有養心殿總管太監。朕倒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麵子,竟然說動這麼多人一同給他打掩護。”

若桐了然一笑:“這還不簡單?皇上猜不著嗎?”

“哦?你知道?”載湉瞅瞅她,眼珠子一轉,“說來聽聽,要是有理,朕明兒帶你出宮,一起捉鬼去。”

若桐豎起食指,指指天上:“三司的人是外官,楊萬河是內監,八杆子打不著的兩夥人。唯一能讓他們通力合作的人,就隻有天上的財神爺了。“

載湉頓時恍然大悟:“你是說,因為圓明園廢墟裡有利可圖,他們才聯合起來不肯讓彆人靠近?”

“這可奇了。圓明園雖然號稱萬園之園,但是裡麵的東西都被英法聯軍搶、燒乾淨了,中英戰爭結束以後,內務府又派了人去打掃整理,殘存的破瓷爛瓦都給撿了回來。還能有什麼東西,這麼招蒼蠅?”

載湉說著忽然打了個響指:“有了。朕知道有一個人,肯定能從他嘴裡問出事實。”

翌日正是雪晴日暖,風清氣朗的好時節,京師內外江河溝渠,全部凍得嚴嚴實實。從什刹海邊的酒樓上遠遠望去,如同置身冰雪琉璃世界。在白玉盤一般的海子中央,一道道飛速穿梭的黑影,仿佛慧星飛速劃過天空,轉眼就從一個小個黑點,放大成一丈見方的冰床。

那冰床卻是北京城冬日一景——床身由木板製成,下嵌兩道平行的鋼軌,頂上紮著遮風擋雨的彩棚,以繩索係之,可坐三到四人。神奇的是,如此大的負重,卻以人力驅之,輕如無物。從正陽門到西直門,隻需要一刻鐘不到,比騎馬還快,卻隻需要花上三四個光緒通寶。

這等方便廉價的交通工具,自然廣受京城百姓青睞。大牛、二牛兄弟倆冬天在這什刹海上,專靠拉達官貴人遊湖賞景為生,已有七個年頭。今兒恰好是個雪晴日暖的好時節,刮了好幾天的北風也停了,麻雀在枝頭喳喳地叫,都是主喜慶的好兆頭。

果然,他們出船沒有半個時辰,就來了一單大生意。四個腰圓膀粗的大漢挎著刀,穿著清一色皮衣貂裘,渾身鑲金嵌寶,把他們團團圍住。

兄弟二人趕緊滿臉堆笑地拱手道:“幾位爺瞧瞧我們的冰床,坐褥、靠枕都是新換的,又軟又暖和,皇上的師父、文淵閣大學士翁老大人都坐過我家的冰床遊湖呢!”

為首那人哈哈大笑:“翁同龢也坐過這個?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了。”心內嘀咕,這老家夥今早還攔著不讓皇上出門呢。

“好,就你家了。你們去請主子過來。”

什麼,這群帶刀的武官竟然還不是正主?大牛兄弟倆不由駭然,心知是遇到哪家王府的貝勒爺了,忙靜聲斂氣,任由這群人把冰床上上下下翻檢一遍,連坐褥都拆開來看了,方才見八個打扮齊整的侍衛護著兩個少年公子過來。

為首的那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年紀,穿著天青四裾團龍袍、銀鼠褂子,鼻梁上架著一副細細的西洋金邊玻璃鏡,越發顯得身如長鬆麵如冠玉;後頭緊緊傍著一個小公子,生得秀鼻丹口粉雕玉砌,但是身量矮小形容纖細,上冰床的時候力氣不濟,往後倒在哥哥懷裡,被摟著腰抱上去了。

後頭侍衛皆是垂頭斂目,連眼皮子都不敢動一下。唯獨大牛兄弟倆,從沒見過這等神仙似的人物,不由看得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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