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身後虎背熊腰的蒙古侍衛瞪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惡聲惡氣:“看什麼看?再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巴雅爾,怎麼說話的?”載湉從簾子裡探出頭來,“掌嘴。”
巴雅爾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樣子:“爺,這這這,不合規矩啊。這光天化日的,娘,不,小少爺怎麼好在街上走?仔細有壞人衝撞了她。”巴雅爾擠眉弄眼,拚命表示你懂的。
若桐尷尬地把頭扭到另一邊,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昨晚,他們在養心殿討論圓明園那場案子,不知怎麼就討論到了暖閣的龍床上。事後,又擁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閒聊,結果卻意外地在引進西方文化、開設新式學堂、選派留學生等事務上,達成了高度共識。
可當若桐提出歐洲的皇帝和貴族們都在帶頭引進技術、辦廠經商。這時,小皇帝身上的時代局限性終於體現出來了。
他擰著眉毛搖頭:“皇帝和王公大臣們怎麼能去開店做生意呢?這不是與民爭利嗎?”
若桐費儘心思給他舉例解釋,什麼東印度公司裡就有英王室的股份啦,什麼容克貴族控製了德意誌帝國多少多少的鋼鐵公司啦。載湉始終不能理解,還以他老古板的邏輯反問若桐:“為什麼要做這些,你缺錢嗎?”
不等若桐回答,他已經把臉一繃,異常古板而嚴肅地說:“你不需要掙錢,有朕養你呀!”
若桐瞬間想起,這個時代的人,都以不直接從事體力勞動為榮。尤其是女人,拋頭露麵做生意被視作低賤的行為,找個好丈夫做米蟲才是為人稱羨的生活方式。小皇帝拍著胸膛表示自己是顆白白胖胖的好大米,經得起她啃咬。
社會思潮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反正再過兩年他就會自己吵著鬨著要發展資本主義工商業了。若桐果斷選擇擱置爭議,共謀發展。載湉生平頭一次遇到能夠這樣思維高度一致、能夠傾心交談的對象,激動的心情急需發泄。
然而大半夜跑出去“拯救中國”,肯定是不成的,多餘的精力隻能通過一些彆的方式發泄出來。於是若桐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撲上來又咬又蹭。兩人繼續深入探討、廣泛交流、共創和諧,直到雄雞唱曉方止。
若桐空有三世智慧,奈何身體卻是不折不扣的十四歲蘿莉。一夜放縱的代價就是一路上那些挨挨碰碰都落到了侍衛們眼裡。
三個老婆,就這麼一個能看的,還帶到這臭男人堆兒裡來,巴雅爾不由為皇帝頭上的帽子操心了一秒鐘。
載湉目露凶光:“嗯?再說一遍?”
巴雅爾立刻低頭:“奴才錯了。”
那模樣活像一隻犯了錯的大狗,若桐不由對他刮目相看:“原以為您就是太後地裡一顆孤零零的小白菜,沒想到還有幾個幫著做壞事的狐朋狗黨嘛?”
“他是乾隆朝和敬大公主的重外孫,朕的表表表表侄子兼小時候的伴讀。至於壞事嘛,”載湉故作緊張地左右看看,豎起隻手指放在唇邊,“噓,珍嬪娘娘還在養心殿侍疾,彆讓她知道。”
冰床在雪地上飛跑起來,兩旁景物飛速後退,仿佛在玉壺瓶中琉璃世界穿行。載湉看得無聊了,又來惹她,上下打量她穿男裝的樣子,目光在平坦的重點部位來回掃視幾遍,貼上來嘀咕道:“平日裡瞧著也不小啊,怎麼弄得這麼平的?嗷——”
若桐收回胳膊肘,微笑著說:“臣妾會的多著呢,下次咱們還可以扮姐妹。”
“哈哈,那就不必了。讓人發現了多沒麵子。”
載湉笑過,扣著她的手低聲說:“你進宮也有大半年了,這幾日,朕發現你不如以往開心,不說話的時候,總是擰著眉頭,像有很多煩心事似的,可是宮裡住得悶了?”
若桐驚訝地回頭,萬沒想到他這些天看似沒心沒肺地胡鬨,還能注意到這些:“臣妾沒事,隻是想著今後太後回宮,比不得如今自在。”
載湉深有同感地點頭:“放心,有朕在,不會委屈你的。”說著忽然渾身一個激靈:“你,你冷嗎?冷的話,就靠著朕。”
“還好。”
“……不冷,也靠著朕。因為朕好冷啊!”
“……”
帥夠三秒再慫,OK?
熙熙攘攘的銀錠橋遙遙在望,皇帝整整衣裳,又恢複了衣冠楚楚的模樣,跳下冰床解了腰間荷包拋給大牛兄弟:“都賞你們了。下次遇見翁先生,幫爺轉告他一句話:隻許師傅放火,不許徒弟點燈。”
不許你出來玩,這還記上仇了?眾人不由啼笑皆非。一行人前行少許時候,人流逐漸密集,水泄不通。抬頭看時,一個黑金大匾映入眼簾,上書“雲酥堂”三個字。
若桐問:“何謂‘雲酥堂’?”
“何謂‘雲酥堂’,這裡麵學問可就大了。”小二一麵引著二人往二樓去,一麵嘴皮子不停地解釋。
“咱們旗人,有三大愛好,一是吃好食,二是聽好戲,三是朋友聚會喝好茶。人人都知道,這好的酒樓大都在正陽門一帶,最好的戲院那得數前門大街上的廣和樓,煙袋街附近好茶館最多,咱哪樣都不拔尖。可您要是既想吃好食、喝好茶、又想看戲,那就非得來我們雲酥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