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晃了幾下手腕, 看了看費軒車消失的方向,轉身朝回走, 半路上就把手鏈擼下來, 踹進了牛仔褲的兜裡。
順手掏出手機上網搜了一下了剛在珠寶盒上麵的名字, 出來的結果是“回溯頂級玉石定製”
安笙伸手摸了摸兜裡鼓溜溜的小珠子們, 好看是挺好看的, 但是“不值錢”這個說法,很明顯是費軒誆她。
且不說她乾這個工作,整天泡在水裡,根本不適合戴這個東西, 單就費軒送的這一點, 她戴著也不合適。
可是費軒要求,他送的東西安笙必須要, 安笙準備先收起來,自己努力讓費軒厭惡, 等到費軒打算把自己當個屁放了,安笙就把這期間他送的東西, 收拾收拾都還他。
費軒回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安笙家的債主,先前找不到安笙的時候, 這件事就隻是想過,現在找到了安笙, 這件事必須提上日程。
用安笙的父母威脅她, 費軒其實隻是說說, 真的成了她家的債主,那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安笙也不會隨隨便便搞人間消失了。
而此刻安笙正把昨天賺外快,用ATM機存進了卡裡,看著卡裡數額從四位總算變成五位,幽幽的歎口氣。
革命路道阻且長,還債需賣腎啊……
從青躍飛那裡用籌碼換的支票幾十萬,倒是看著很喜人,但是這錢安笙不敢動。
算不上不義之財,但青躍飛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她平白無故拿他的錢,又害他挨打,安笙怕狗急跳牆,不肯輕易放過她。
安笙打算哪天費軒來了,她順便把支票給費軒,讓費軒幫著還青躍飛,好好說說,對於這種人能不惹就不惹,安笙也惹不起。
本來今天就打算給費軒,但車上的時候,被費軒給鬨的忘了這茬。
安笙下午依舊嫻熟的幫著買魚的客人收拾魚,沒事就打泡泡龍,一切看似和往常一樣。
不過不同的是,她兜裡揣著的珠子,坐下的時候總是硌她的腿,班上又不好回出租房,那麼貴的東西放在彆處也不放心。
再有就是,安笙操蛋的發現,她的泡泡龍也打不消停了。
距離費軒走到現在,才過去不到三個小時,安笙的手機微信就開始嘰嘰嘰個沒完。
費家皇太子:笙笙,我吃了雞蛋灌餅,真好次!轉圈jpg
安笙看了之後用手指劃上去,繼續泡泡龍。
沒到兩分鐘,那邊又來了。
軒軒不止:我還沒次過這種東西,我看你們那裡門口,其他的東西也很好吃次的樣子,明天再請我次一個行嗎?賣萌jpg
安笙一個粉球懟到籃球上,沒來得及在係統下壓的時候消除堆積,泡泡龍掛掉了。
再一看這人改的名字,和和說話帶嗲的次次次,頓時一陣無語。
笙笙不息:小攤位到處都有,自己去買,忙!
手機總算消停了一會兒,安笙才收拾完一條魚,擦手剛把手機拿起來,消息又來了。
平時安笙幾乎二十四小時開機,二十四小時安安靜靜,第一次這麼沒完沒了的響,十分的不適應。
點開一看,費軒就發了一個表情。
軒軒不止:對手指jpg
安笙怒扣電話,手機調靜音,連泡泡龍都沒心情玩了。
好不容易消停到下班,回了拚租的小出租屋,安笙洗完澡,吃過了東西,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一會,一下午都沒有得到回複的費軒發來了視頻通話。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安笙看著手機頁麵一直噔噔噔,頭一次有點想把這個幾百塊錢買來的,山寨小可愛給五馬分屍。
安笙點了拒絕,一打開聊天界麵,就見費軒不知道什麼時候,逼逼了一大堆。
軒軒不止:你說三次當中會答應我一次,今天拒絕我一次,明天答應我吧,吃個飯好不好?
軒軒不止:要是明天拒絕的話,那後天總要答應了。羞澀jpg
軒軒不止:怎麼不說話了,是在忙嗎?
軒軒不止:你不理我了,三次當中總要理我一次呀……
軒軒不止:你說話不算數……
軒軒不止:大哭jpg
軒軒不止:傷心欲絕jpg
軒軒不止:好吧,你應該是忙,我晚點再聯係你。
軒軒不止:我開車去看了,你沒有在忙,水產市場已經下班了,你為什麼不理我,嗚哇jpg
軒軒不止:我在你的出租屋樓下,我請你吃晚飯好不好?
軒軒不止:我好餓呀,又低血糖,快出來,暈jpg
軒軒不止:你在家嗎,你在嗎,你在嗎在嗎在嗎在嗎?!
軒軒不止:接視頻,不然我上樓了。
安笙:……
安笙感覺到一陣窒息,頭發亂七八糟的上麵還搭著一條毛巾,接通了視頻通話。
那邊費軒坐在車裡,正湊近屏幕看,一打開就是一張放大的俊臉,看到安笙接了這才鬆口氣的樣子,然後後退一些,露出一個微笑。
他換了一身衣服,是柔軟的運動服,橘黃色,這顏色一般人架不住,但是他是費軒,是男主,穿著這衣服,整個人水嫩的像個能一掐就汁水橫流的橙子。
“我請你吃飯吧?”費軒說,“我現在就在你住的樓下。”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安笙早猜到他會查自己,內心沒有什麼驚訝,表情卻十分淩厲,“你知不知道這樣犯法,你這是侵犯個人**,跑到我家樓下來屬於跟蹤尾隨監視性質十分惡劣!”
“吃什麼飯,趕緊回家去,要不然我就報警了。”安笙說完,也不等費軒再回話,就掛掉了視頻。
旁邊剛洗完澡的小姑娘出來,聽到安笙的話,掀開了樓上的簾子朝樓下看,看了幾眼之後突然一聲驚叫。
聲音太過淒厲,把安笙給嚇了一跳,轉頭連忙問她,“你怎麼了?!”
“豪車!”小姑娘指著樓下的車說,“我男朋友在4s店上班,說這個車最差的也要300多萬起,300萬哎,我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錢……”
小姑娘看著安笙一時間神色複雜,有些難以置信的問,“剛才視頻裡約你的是樓底下停車那個人嗎?”
安笙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安笙說,“是市場一個蹬三輪的,你沒看到嗎?那估計已經蹬走了。”
小姑娘摸了摸心口,長籲一口氣,“我還以為是底下那個開豪車的。那肯定不能答應啊,蹬三輪的有什麼前途,我男朋友在4s店,我還跟他說了幫你尋摸一個男朋友呢。”
安笙笑了笑,“4s店挺好,謝謝你啊,有合適的幫我留意著吧。”
小姑娘擦著頭發回自己的屋子,安笙剛躺床上,手機又響起來。
軒軒不止:流淚到死亡jpg
軒軒不止:我怕是活不成了jpg
軒軒不止:我愛的人她不愛我jpg
軒軒不止:你這個拔吊無情的男(劃掉)女人jpg
安笙的手機嗡嗡直響,最近不停的在那裡刷屏,也不知道都是哪裡弄的表情包。
刷了一會兒總算消停,視頻通話又來了,安笙掛掉,微信回複。
笙笙不息:咒罵!Jpg
笙笙不息:生無可戀jpg
這次費軒微信沒有再回複,不過安笙還沒等鬆一口氣,費軒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喂,你在家裡嗎?我剛才看到一個小姑娘拉窗簾來著,你是跟她合租嗎?”費軒說,“你要是不願意單獨跟我出來,你可以叫上她一起啊。”
安笙沒說話,費軒又繼續道,“你在聽嗎,我就在樓下,我晚飯還沒有吃,現在非常的暈,車開不了了……”
“你開車都開不了,還吃什麼飯呀?”安笙歎氣道,“費軒,都是成年人,就彆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了,我晚上已經吃過了,我不想出去,這一次我也拒絕,你真的好煩呀,不要給我打電話發微信,你今天再敢給我發一條我就把你拉黑了!”
安笙說完之後,費軒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苦澀道,“你晚上吃的什麼呀?”
“剩飯!”安笙沒好氣,“我真的很討厭你這樣,你用我的父母做威脅我隻會覺得你是個神經病,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一會兒,費軒再開口聲音又低又啞,“我沒想用你的父母威脅,我找不到你,但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話筒裡都是費軒急促又帶著顫栗的呼吸,他似乎在組織語言,但是半晌也沒有再開口。
“彆白費勁兒了,”安笙繼續紮心日常,“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除非我不要命了。
電話裡長時間沉默,最後安笙歎了一口氣,準備掛掉電話,費軒那頭終於開口。
他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聲音堪稱平靜的說了一句,“我現在是你家的債主,你爸爸欠我2452萬。”
安笙呼吸猛的一哽,片刻後又說,“你有手段,可你越這樣我就越是反感你。”
“說實話費軒,你想乾什麼?成了我們家的債主,想拿這件事情威脅我嗎?”安笙說,“你可以說你到底想乾什麼,錢我肯定會還,就算我一下拿不出,我大不了打一輩子工,還你到死。”
費軒那邊不說話,隻是呼吸有些重。
安笙咬了咬牙,閉眼說出最狠毒的話,“你要是就想跟我睡,不睡就不甘心就不肯放過我,你提個價錢,一次多少錢,我他媽賣給你行嗎?等你乾爽了,就彆再糾纏我了。”
安笙說完之後是準備掛電話的,但是那邊突然傳出低啞的哽咽聲。
安笙突然就僵住了,拿著電話想按掉,手都有點抖。
“你狠。”費軒哭著說,“我得回家,我現在……有事……”費軒抽噎了一聲,說,“我……”
安笙咬了咬嘴唇,眼圈有點紅,費軒話電話掛掉之前,斷斷續續含糊道,“等……再聯係,晚安……”
電話掛了,安笙把電話扔在一邊,趴在床上,把整張臉都埋在枕頭上,好久沒動。
這次話說的夠絕了,男人最在乎尊嚴,傷了自尊,這次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來了……
安笙心想,總算能夠消停一陣子了,她就這麼頭發半濕不乾的趴在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然後上班,例行準備買一個灌餅當早飯吃,結果才走到立軍市場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而致命的身影,在立軍市場的門口突兀的晃來晃去。
說他突兀,是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他。
這種常年濕漉漉,泥水滿地的地方,穿著一身純白休閒裝,就像是滴入墨汁裡的奶液,要多紮眼有多紮眼,要多格格不入有多格格不入。
安笙看到這人的一瞬間,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窒息,她甚至連早飯都不打算吃了,胃裡不光不餓了瞬間還有些撐的慌。
轉頭朝市場裡頭走,腳步非常的快,結果還是沒能逃脫,很快身後傳來腳步聲,安笙的肩膀被按住,轉頭對上費軒的臉,正想口出惡言,就見他兩隻眼睛雙眼皮都腫沒了……
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十分不開心的樣子,活像一個直立行走的大.蛤.蟆。
安笙那些紮心的話,就這麼堵在了嘴邊,沒能說的出來。
“你沒看到我呀……”費軒鬆開安笙的肩,手裡攥著車鑰匙,小聲抱怨道,“我等了你一早上啦。”
昨天都那樣了,今天竟然還能來,男主都這麼心智堅韌,沒臉沒皮嗎。
“看到了。”安笙淡淡道。
這一身聖潔的顏色,在這市場裡宛如遺世獨立的天山雪蓮,想不看見都難。
“那怎麼不叫我呀。”費軒說話沒有什麼底氣,想要埋怨安笙,又不敢的樣子。
安笙看著他,神色十分複雜,她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費軒,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麵是自己沒見過的。
控製欲爆炸的是他,壞心眼兒故意念小黃文的是他,霸道的不給人拒絕機會的是他,帥氣揮拳幫她解圍的是他,昨晚上隔著手機哽咽的是他,今天早上沒事人一樣來找的也是他……
“我叫你乾什麼呀,我以為費總是在閒逛。”
安笙收回視線,轉身繼續朝著自己的攤位走。
身後沒有腳步聲再跟上來,安笙還忍住回頭看了一眼,沒見著人歪了歪腦袋有點疑惑,這不太符合費年糕的作風啊。
走到攤位麵前,安笙開始收拾,準備開張。
收拾了一會,沒吃早飯,肚子開始鬨騰。
每天這時候吃飯都很準時,安笙摸了摸肚子,正琢磨著再折回去買個灌餅吃,一個冒著熱氣的紙袋子就遞到了她的麵前。
“雞蛋灌餅,按照你的老樣子買的,多加了一根香腸。”費軒的聲音溫柔的讓人起雞皮疙瘩,“你快吃吧我幫你整理。”
說著將紙袋塞進安笙的手裡,擼了一下袖子,彎腰就去搬裝魚的箱子。
安笙手裡捧著餅,滾燙的熱度順著手心一直向上,燙的她臉都跟著有些發熱。
見費軒竟然去搬箱子,立刻“哎”了一聲。
不過已經晚了,費軒的一身雪白的衣服,腰上那一大片都蹭上了黑。
費軒低頭看了一眼也愣住了,安笙走到近看了一眼,無奈的歎口氣,“費大少爺,就彆在這鬨了行嗎,您這一身衣服,買我這二十箱魚還有富餘……”
費軒表情也有些囧,隔壁的男人一邊搬箱子,一邊朝著這邊瞄。
他一直都對安笙有意思,本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思想,一直磨著,但是安笙不像人家小姑娘,一點小恩小惠的能打動,真是半點也不心軟,時間長了他就有點泄氣。
不過此刻看到費軒,還是第一時間就支起了觸角窺探“外敵”,等到安笙無意間和他對視,他立馬笑著開口問,“小笙啊,這小夥子是誰啊?穿成這樣搬魚,糟踐了衣服哎……”
安笙嘴裡叼著餅,聞言含糊道,“一個……朋友。”
麵對這個男人她不能說是親戚,因為剛來的時候為了不用身份證,安笙對於自己家的情況沒有隱瞞,安家敗落,在申市是可以查到新聞的。
但是都隻以為安笙家裡敗落,不知道她家還欠著巨債,要不然也就沒有人敢惦記安笙了。
“哦……”男人哦了一聲,又笑了笑,“小夥子長得可真精神。”
安笙沒吭聲,轉頭看了費軒一眼,費軒站在她不遠處,皺眉低頭弄身上的汙漬。
安笙又啃了一口餅,走到費軒的跟前小聲說,“你這衣服得趕緊洗,回去吧。”
費軒沒接她的話茬,看著她油乎乎的嘴唇,問她,“你要喝點什麼東西嗎?就乾吃這個不噎嗎?”
安笙確實是有一點噎,伸手在胸口處順了一下,對費軒搖頭道,“不噎,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兒來送魚的,那個箱子更臟,蹭你滿身都是。”
“蹭就蹭吧,”費軒不在乎的又拍了一下衣服上的汙漬,“反正都已經臟成這樣了。”根本就不能要了。
安笙知道自己勸不了,費軒執拗的厲害,這裡麵又臟又潮濕,安笙準備不理他,他呆一會兒覺得沒有意思,自己就會走。
安笙坐在平時休息的小馬紮上,不再和費軒說話,慢悠悠的啃著餅,梗著脖子朝下咽。
晾了一會兒,費軒站在那裡確實尷尬,看了安笙幾眼,遲疑著朝著市場門口走。
安笙看他的背影,咬了一大口餅,並不意外。
“他是你的男朋友呀?”旁邊的男人湊過來,“長得這麼俊,連活都乾不了,能靠得住嗎?”
安笙側頭看了他一眼,本來是不想說什麼的,但見男人看著費軒的神情有些鄙夷,莫名的就接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