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忍了一路緒, 看清了費軒的口型,眼淚瞬間就決堤了。
費軒看著安笙,也是淚眼模糊,用口型又一字一句的說——彆哭……對不起。
對不起, 讓你擔心,讓你難過, 對不起……很多的事情。
安笙眼淚卻更是像斷線的珠子一樣, 停不下來。
好多話, 費軒說不出, 口型也無法表述那麼複雜, 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安笙真的都懂了,她在費軒的眼中, 在費軒的神情和態度中, 在費軒不停抽動手指試圖朝上挪的動作中, 全都明白了。
她知道她等到了, 或許不是什麼大徹大悟,但是她知道,費軒是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
也是第一次, 第一時間去考慮她,對她表達歉意。
這樣就夠了,或許她們以後,還是會有很多的地方,需要一點點的去適應彼此, 但是隻要兩個人的方向是對的,姿勢是對的,磕磕絆絆扶住彼此就好了,這樣無論前路是什麼樣,安笙就都不怕。
安笙用手指抹掉眼淚,慢慢的湊近費軒,把額頭輕輕的抵在他的額頭上,兩人皆是哽咽出聲,好一會才分開。
安笙拽了紙巾,給費軒擦了臉,費軒一直看著安笙,一錯不錯的,安笙也靜靜的和他對視著。
監控室裡麵隻有儀器發出的聲音,窗簾拉著,屋子裡的光線呈現出柔和的暖色,兩人的視線時不時的在空中碰撞,彼此都紅著眼圈,但卻再也沒有悲傷的意味,看來看去的沒一會,兩人你來往我的視線中,莫名膠著一種粘稠如絲的情愫。
安笙把紙巾扔進桶裡,重新坐回病床邊上,費軒還在盯著她看,安笙舔了舔唇珠,伸手想要給費軒撥一下劉海,但是她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她到現在才發現,費軒被剃成了一個禿瓢……
安笙手懸空著搓了搓手指,盯了一眼費軒的腦袋,上麵分布著紗布,但是頭頂上一小圈是完好的,隻有一點點零星結紅痂的小點點,露出光溜溜的青皮。
費軒也意識到了安笙動作的遲疑,還有她的眼神,一向就很注重形象的費軒,知道自己這會形象肯定是好不了的,頓時有點著急。
費軒其實即便是被整成這幅造型,也真的不醜,他的眉眼口鼻,真的上帝精雕細琢的產物。
安笙隻是冷不丁注意到他禿頭的樣子,加上費軒側頭,臉壓的有變形,眉毛又很濃密,被頭頂的青皮一顯,就顯得有些賊,她有點想笑。
費軒卻以為安笙嫌棄他了,眼睛瞪著安笙,嘴唇撅起來一些,臉上神色帶上受傷。
他本來也就受傷,氣色是真的不怎麼好,蒼白的連唇色都有些淺淡,安笙一看,連忙低聲問,“怎麼啦?”
費軒小幅度的用手指摳了摳被角,用口型說——親我。
安笙:……
“無菌環境,不行吧……你病著呢。”
費軒嘴撅的更高些,眼睛又瞪大了點,繼續道——你嫌棄我。
安笙抿著唇笑了,手指終於輕輕的落在費軒的發茬上麵,小心的避開傷處,摩挲了下,手感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好。
她嘴角不受控製的上翹,戀愛就是這麼神奇的一件事,上一刻或許還撕心裂肺的爭吵,下一刻就能因為一個眼神,甚至一個心理變化,立馬光速和好。
費軒還看著她,滿臉的渴求,他的臉上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濺到了,和頭皮上一樣,有零零星星的受傷小點點。
不嚴重,可是分布的很廣泛。
安笙抿了一下嘴唇,在費軒堪稱勾引的視線裡,慢慢的低頭,屏住呼吸,嘴唇都用紙巾擦乾,儘量不對費軒這個重症患者,造成什麼“汙染”。
她屏息憋紅著臉,尋摸著在他的臉上找一塊完全沒受傷小點點的地方下口,滿足費勾勾的訴求。
費軒眼睛眯著,近距離的看安笙放大的臉,和有些潮紅的耳根,就在安笙終於在費軒嘴角的位置,尋摸到了一塊兒適合下口的地方,正要下口,門卻突然開了。
“家屬出去吧,十五分鐘了,讓患者休……”
安笙見有人進來,第一時間就是站起來,但饒是她的動作再快,也沒快過老大夫的眼睛,再加上她那個動作,這個角度,這個“和男朋友打啵被老爸撞見”的慌慌張張樣子,正在乾什麼不言而喻。
老大夫的話生生讓安笙搞沒了,接著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安笙。
安笙和老大夫對視了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十分複雜的情緒,飽含了震驚,譴責、痛心疾首,甚至還有對安笙禽獸行徑的不理解。
安笙兩輩子沒讓人當成流氓這麼看過,剛才因為屏息憋紅的臉,這一會更紅了。
她臉上掛不住,伸手搓了下,老大夫這才斜了她一眼,開口道,“你現在對他來說,就是行走的細菌,就是感染源,你們小年輕的我真是搞不懂,他都這樣了還親嘴兒!”
安笙伸手把臉捂住,這老大夫的用詞太刺激了,接吻就接吻,還親嘴兒……
“沒親……”嘴兒。
安笙實在沒忍住想辯解。
“出去吧,讓他休息,”老大夫打斷她,“他需要好好的休息。”
安笙低頭看了費軒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點笑意,灰溜溜的被攆走的時候,路過床邊,勾了一下費軒一直亂動的手指,這才出了屋。
費藍藍還等在外麵,安笙一出來,她就迎上來,看見安笙神色,明顯愣了下。
剛才進去的時候安笙雖然情緒表現的不明顯,可是臉色很白,十五分鐘的功夫,出來就紅潤起來了,費藍藍甚至能感覺到她先前壓抑的情緒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