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崢與宋婉在院口的樹下坐著,“他們怎麼了?”
宋婉寶貝地看自己的金鐲子,舉著手在太陽下晃來晃去,“小兩口吵架,正常,正常。”
謝遲回到房間,把門給鎖上,何灃站在外頭敲門,“你生什麼氣?我不殺了行吧?以後光練槍練刀練箭,保證不殺生。”他聽裡頭沒動靜,繼續說,“我殺的那些人也都不是什麼好人,有殺人犯,強~奸女人的。”
謝遲背靠著門,聽他嘮叨。
“虐待爹娘的,挪用救災款的。”
他突然沒聲了,謝遲開門,看何灃蹲在門口,仰臉看著自己。
“還有嗎?”
何灃站了起來,嬉皮笑臉,“還有日本來的狗東西。”他把她摟到懷裡哄,“瞧你氣的,我再賠你隻兔子。”
“不要了。”謝遲垂下眼去,“我沒有資格嫌棄你們,我的手跟你們一樣,沾滿了血的味道。”
何灃聽她的語氣,立馬收了玩心,鬆開她,曲下腰看她的雙眸,“那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謝遲將他推出去,又關上門,“我累了,我要睡會。”
何灃敲敲門,“兔子怎麼辦?”
“埋了。”
“死都死了,埋了多可惜,烤了給你吃。”
“埋了!”
“好好好,這就埋,立馬埋。”
……
何灃拎著兔子去挖坑,剛拿起鐵鍬,有個小兄弟過來讓他去大堂。
日本女人抱著兩個孩子恐懼地蜷縮著,弟兄們嚷嚷著要宰了他們。
何灃到的時候,山寨的弟兄正壓著他們往後山去,何灃攔住了人,“雷老三,乾嘛去?”
雷福見何灃,笑著停下來,“小灃來了,這幾個日本人過山路,被弟兄們劫了,看到這狗崽子老子就來氣,今個非得宰了他們。”
日本女人抱著兩個孩子,嚇得眼淚直流,低聲央求。
雷福聽不懂日語,氣的衝那女人就是一腳,“說人話!”
日本女人孩子被他踹倒,跪在地上求饒,雷福又要抬腳踢,何灃攔住了他,“行了,拿女人孩子出什麼氣。”
雷福氣哼哼的,狠瞪著那三人,吐了口吐沫,“畜生的女人和種,都不是好東西!”
何灃對那日本女人說了句日語,女人流著淚頻頻點頭。
雷福一聽這嘰嘰歪歪的鳥語就頭疼,“小灃你跟他們說什麼呢?”
“放走。”
“放走?”雷福不解,“你逗我玩呢?”
“不許殺女人和小孩。”
雲寨有人插嘴:“他們在濟南亂殺的時候可不管什麼手無寸鐵的老人女人孩子!”
“就是!要我說殺了都便宜,就該活剮!”
青羊子聞訊趕來,他咬牙切齒地站到何灃身邊,大家都知道他的弟弟死在日本人手裡,雷福趕緊說:“青羊子你來得正好!你說這幾個人該不該殺!”
青羊子握緊拳頭,看著護住兩個孩子的母親,恨的身體都在發抖。
何灃按住他的肩,“交給你,你看著辦。”
青羊子與他對視,拳頭鬆開,“大老爺們,不難為女人孩子,槍子是留給害人那幫畜生的。”
他的回答在何灃意料之中。
雷福不服,“人是我劫的,就這麼放走,門都沒有。”
何灃道:“我們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他們是畜生,你們也是?”
“小灃!”
“我看也得放。”陳蓉蓉來了,“雷老三,對這孩子你下得去槍?”
“我……”雷福憤恨地歎了口氣。
“實在氣不過打兩拳攆下山去,小灃說的對,我們不是他娘的日本狗,不做殺人崽子這種下作事,都給老娘放了。”
青羊子心裡憋屈,控製著情緒,不想再看到他們,轉身出了大堂。何灃看了他一眼,心裡也鬱悶,對陳蓉蓉:“臟眼睛,走了。”
……
雷福被陳蓉蓉一頓勸,同意壓送三個日本人原路返回。途徑青寨,可巧被站在瞭望台上的宋曄看到。
他迎上去打招呼,“雷三當家。”
“呦,曄子。”
“這幾人乾嘛的?”
“日本娘們和崽,上頭讓放走。”
“何灃讓放的?”
“還有陳蓉蓉,大當家也是這意思。”
“婦人之仁。”宋曄嗤笑一聲,“青橋子不就是死在日本人手裡,我可聽說頭都沒了。虧他拿何灃當好兄弟,還真是義氣。”
“可彆提了,他親哥都不讓殺。”
“雲寨的人一個德行,變得越來越沒血性,真丟老當家的臉。”宋曄背手站著,“你們雷寨還這麼聽話,我看也快被同化了,遲早被招安。”
“這話以後藏肚子裡。”雷福搗他的肚子,“青寨雷寨都是上頭分下來的,各方麵還得依靠著。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咱們三瘋是有幾分能耐。你得空勸勸你爹,分些人下礦去,錢賺的叮當響。”
宋曄聽的心煩。
雷福擺擺手,罵了那日本女人一句,“安穩點!彆他媽哭哭啼啼的!”他轉頭又對宋曄說:“算了,想想也是,冤有頭債有主,雖然是日本貨,殺女人孩子,說出去也不光彩,就這樣吧,走了。”
“嗯,慢走。”
雷福剛下山,宋青桃就走出寨,宋曄趕緊湊上去,“青桃。”
宋青桃看都沒看他一眼,直奔自己的馬去。
宋曄雖是她堂哥,卻自小心存愛慕,知道她心裡放著何灃,情感悶在心中多年,不敢抒發。近來見青桃被如此欺負,想殺了他的念頭更深。
“你去哪?”
“打獵。”
“我陪你。”
“不用。”
這馬與何灃的小白是一個母親,宋青桃極為喜愛,輕撫著它的鬃毛。
宋曄憋一肚子話,終於說了出來,“你還記掛著他。他每天和那個婊.子恩恩愛愛的,連多年的情誼都不顧了,這種人你還想著他乾什麼?”
宋青桃聽此,臉色愈加沉重。
“青桃,何家這麼對我們,你就打算不了了之?一直受製於他們?”
“那又能怎樣?”宋青桃狠狠看了他一眼,“你有本事去幫我宰了那小.賤.貨?”
“我……”
“不敢就閉上你的嘴。”宋青桃拉走白馬,“虧你還是個長幾歲的哥哥,在他麵前連個氣都不敢出。”
宋曄蹙眉,“這些年對上頭言聽計從,我是受夠了。”
“怎麼,你還想反了不成?”宋青桃瞧不上他,眼裡儘是鄙夷,“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能耐。光是一個青羊子,都能要你十條命了。”
宋曄被她如此否定,心中更加忿然,沒再跟上去。
宋青桃駕馬遠去,他抽出腰上的刀,猛地扔了出去,紮進一匹幼馬的脖頸。
他咬牙看著地上的死馬,拔出刀,在它的身上擦去血。
“臭小子,看老子不搞死你,和你那個狗屁雲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