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熙華宮時,寶茵終於忍不住開口:“娘娘,那位路才人倒是天真率直,怎麼娘娘好似並不歡喜?”不但不歡喜,甚至十分厭惡排斥。
她們這些近身伺候的,多多少少能琢磨到主子的某些情緒,尤其是主子一開始看見那路輕塵時,根本沒有掩飾情緒。即便後來主子極力收斂,或許外人察覺不了,她與寶蓮卻能感覺到主子對那路才人的排斥與……憤恨?初次見麵怎麼會有憤恨呢?或許後者隻是她的錯覺?
蘇清寰神情微冷,卻不理會她的疑惑,看向性情較穩重的寶蓮,吩咐道:“好好查一遍,路輕塵怎麼會恰好出現在那裡。若有必要,去求助樂陽大長公主府。”
到底是堂堂大長公主,前十六年一直生活在宮中,後來同胞兄長登基,她也十分受寵、經常入宮,想必宮中的人脈還是有一些的。
隻是淩瑾瑤身體孱弱,又與她分離了八九年,平日裡雖感情不錯,卻也因樂陽長公主太過小心翼翼而顯得溝通不夠,彼此之間沒有那麼深的了解。為了避免刺激淩瑾瑤而影響到她的身體,樂陽長公主很多事情都沒教過她,甚至提都不曾提起,因此某些方麵她是十分懵懂的。
此次蘇清寰出言向她求助,並不隻是單純的求助此事而已。若是樂陽長公主有心相助又考慮周全,自然會視情況將後宮的一些人脈交與她。
如此她毫無根基、孤立無援的現狀便得以打破,更有充分的人手去盯梢,密切關注青鳳宮與榴花軒的動向,伺機揭破王皇後與路輕塵的陰謀詭計。
當然,此舉僅是為淩瑾瑤複仇而已,並非懷著什麼悲天憫人的心境去救那些將會被害之人。
畢竟武林中人以鋤強扶弱、行俠仗義為本心者確實不少,崇尚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也有不少,而大琰後宮的諸妃,個個都不是善茬,要說心地善良或者真正天真無辜者,基本上沒有。即便有,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後宮,也會將其消磨殆儘。
這番心思寶蓮寶茵自然不知,聽到蘇清寰的吩咐,寶蓮眼神閃了閃,隨即沉聲應下,低眸垂首退出正殿。見此情形,寶茵這才反應過來,脫口言道:“娘娘的意思是,那路才人心懷不軌?”
見她這般遲鈍且天真,蘇清寰莫名有些懷念盈彩了。
武功不錯這一點且不說,雖然嘴碎婆媽,但該保守的秘密絕不外泄,辦事能力強且忠心耿耿、令行禁止十分聽話——也得益於玉琳琅令人好好調教了一番。
而淩瑾瑤的四個貼身宮女,寶蓮沉穩持重,寶茵天真單純,寶芝活潑大膽,寶芳冷僻寡言,總的來說各有各的特點,但她一個都不滿意。
眸中掠過悵然之色,蘇清寰站起身來,看向李嬤嬤,吩咐道:“嬤嬤你給她解釋一下吧。”
如今看來,調教這四個宮女事不宜遲,否則以她們的心性與行事作風,隻怕不能增添助力,反而會拖後腿。
若是這四女一直不長進,也怪不得劇情中竟會被路輕塵迷惑、不設防之下中蠱,而後被利用被控製叛害主子……真不知樂陽長公主作何想法,竟把這麼幾個不靠譜的奴婢給淩瑾瑤帶入宮中。
李嬤嬤似乎感覺出了她的失望與悵然,心下一沉,見寶茵仍是懵懂不知事的樣子,不免暗自歎了口氣,麵上卻不好表露,隻頷首應下,隨即看向寶茵,嚴肅地道:“寶茵你也該長點心了。娘娘近一個月不曾出門,今日才去了荷花池沒多久,便遇上了路才人。這其中幾分巧合幾分算計尚未可知,隻說這宮中貴人千人千麵,哪裡是一個碰麵幾句話語便能斷定其天真率直的?”
蘇清寰忽然接口道:“你身為本宮的貼身宮女,是本宮在這宮中最為信任之人。若是你不經思考不經詳查便隨意妄言,而本宮聽信你之言,後果可想而知。”
頓了頓,她轉身看向寶茵,又瞥了一眼侍立一旁的寶芝、寶芳,冷著臉道,“你們都是我從家裡帶進來的,彼此之間也有幾分感情在。現在本宮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蛻變,要麼退出。你們年紀尚輕,看在伺候我一場的份上,出宮後我母親自然會替你們安排好出路。”
她不是淩瑾瑤,不會那麼寬厚仁善。這種情況下,不能蛻變就隻能退出,心軟隻會害了她們。
寶茵聞言大吃一驚,麵色慘白,下意識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忙求饒:“是奴婢錯了,求主子恕罪!”
寶芝寶芳也是驚了驚,沒鬨明白怎麼忽然就嚴重到這地步了,但第一時間還是跪地請罪:“奴婢不敢,請主子恕罪!”
看她們受到驚嚇戰戰兢兢的模樣,蘇清寰心中劃過一絲憐惜,隻是理智占了上風,便繼續冷聲道:“無需多言,爾等隻要告訴本宮,是選擇接受調教,還是安排出宮。”
寶茵麵色更白,一時急得忍不住落下淚來,身體微顫連連磕頭:“奴婢知錯了,求主子彆趕奴婢出宮!”
寶芝也嚇得開始掉眼淚,倒是寶芳還穩得住,扯扯寶芝的衣角,深深地伏地行禮,鄭重地道:“奴婢願意接受調教。”
寶芝也連忙跟著行禮,急聲稟忠心道:“奴婢也願意接受調教,日後定當竭儘心力,不叫主子失望!”
蘇清寰看了二人一眼,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