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身體為重,本宮也不缺了這一次兩次的請安。”王皇後還是那麼大氣雍容的模樣,聽到寶蓮的告罪之辭時,眼神閃了閃,嘴上卻溫和大度得很,隻是她轉頭卻吩咐了嚴嬤嬤,
“嬤嬤,貴妃素來身體孱弱,此番又特意告病,想必上次也不曾全好。你去太醫院傳本宮的懿旨,讓杜太醫親自去熙華宮為貴妃診脈。
若確係病體沉屙,那麼為了聖上龍體安康,少不得本宮便擔了這份罪責,令熙華宮不得點燈了。而若有誤診之嫌,便請出中宮箋表,好生整頓一番太醫院。”
皇後這番話不輕不重,卻讓在座的宮妃都聽得分明。一時間青鳳宮上下一片寂靜,隻餘嚴嬤嬤恭敬的應命聲。所謂的殺雞儆猴便是如此。既然敢率先壞了規矩,就彆怪她嚴罰重懲、借題發揮。中宮箋表一出,雖聖旨也不可輕駁。
懿貴妃若是真病,就不許再侍寢,給其他宮妃得寵的機會;若是裝病……請出中宮箋表來整頓太醫院,那麼日後太醫院誰還敢幫著熙華宮裝可憐?
而打著這個名號來整頓太醫院,卻是一舉多得。既把滿宮的注意力都聚集在熙華宮,又能趁機清理太醫院那些與其他宮妃有所勾連的太醫,更能不聲不響地安插或是收買眼線……
而那些勢力受損的宮妃,也隻會怨恨懿貴妃這個出頭鳥,恃寵而驕不成,反而給了皇後借題發揮的機會。
寶蓮倒是穩得住,即便皇後口氣嚴重到要請出中宮箋表,她也沒有不安或失態,隻恭敬地福身拜謝皇後恩典,隨即在皇後的示意下退出正殿,與嚴嬤嬤一同離開青鳳宮。
在她走出正殿之後,一身堇色宮裝、溫柔嫻雅的賢妃忽然笑吟吟地開口:“娘娘且看,這寶蓮姑娘規矩不錯,長得也是如花似玉,實在難得。”
素來張揚的良妃忍不住嗤笑:“再如花似玉也不過是個卑賤的奴才!賢妃姐姐倒是有心了。”
賢妃卻並不理會她的酸言酸語,隻是抬首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後,意味深長地嘖嘖笑道:“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隻當個奴才實在可惜了。娘娘認為呢?”
王皇後回以一笑,道:“確實可惜了。”不若賢妃妹妹幫忙調教一番,也給小姑娘一個向上爬的機會?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多年相處彼此了解深刻的情況下,暗地裡便達成了協議。
至於那告病的懿貴妃……若是當真體弱多病至此也就罷了,撤了敬事房的侍寢燈讓她多休養一陣算個教訓;若是裝病,她自然會叫對方知道,在這後宮之中,挑釁中宮之主會是什麼後果!
……
榴花軒中。
貼身伺候的宮女東升看著自家主子身下的點點血跡,有些驚慌地道:“主子,又見血了,要不還是去請太醫來吧!”
“不許去!”路輕塵忍痛喝止了她,見對方麵色蒼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她緩了緩神色,極力平緩著自己的呼吸,低聲道,“這不過是個意外罷了,不會有事的。”
“可是再這樣下去,小主子會保不住的!”東升有些無措地道,她伸手想要幫忙,卻不知從何幫起,隻能急得團團轉。
“不會的。”路輕塵堅定地看著她,而後解釋道,“如今滿宮妃嬪無妊,獨我一人懷胎,若是消息傳出,隻怕這孩子根本留不住。”
“可是……”東升聽出了其中之意,卻又不敢放任她如此繼續,隻能為難地問,“那主子打算隱瞞到什麼時候?”後宮的規矩,低位妃嬪也有一旬一次的看診,按理說這一胎根本瞞不了多久。之前能瞞過兩次看診已經是東升難以想象的了,如今主子竟然還想繼續隱瞞下去?
路輕塵伸手撫上了尚未顯形的腹部,道:“如今這孩子還不到兩個月,我絕不能冒險。”
若有必要,還得靠小金偽造脈象來瞞過太醫……可是看目前這情況,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也怪她急功近利,隻想著避開皇後下的藥儘快懷上龍嗣,沒想到那一點點藥還是造成了影響……
如今想來,隻能利用這注定無法保住的孩子,先把某些跳梁小醜拉下來。
這樣低微的位分,她受夠了!
腹部的隱痛讓她麵色慘白,路輕塵卻顧不得其他,慢慢撐起身體,吩咐道:“東升,去把西沉找來,我有事要吩咐她。”
“是。”東升連忙應命,抬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路輕塵的下身,她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
看著她離開後,路輕塵唇角緩緩揚起:“陳嬪,就是你了。”
同一批進宮的新人中,貴妃位分尊貴,又是個病秧子,暫時沒必要直接對上;之前與她平分秋色的崔寶林前些日子降位成了崔才人,已經不足為慮;既受寵又位分相差不遠的,隻有陳嬪。所以,若是這孩子當真保不住,不若物儘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