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儺默默在心底辯解著,一盤菜硬生生被他洗了五六遍,等到好不容易做好送到屋內的時候,他的動作卻微微一頓。
因為有一頭如綢緞般黑發的少女正依靠著後麵的牆壁上,安靜的闔上雙眼。
胸口的起伏十分有韻律,似乎已經睡著了。
這還是這麼多天以來,少女頭一次在他的麵前露出毫無防備的姿態,宿儺有些驚奇的挑了下眉,將餐盤放到桌麵後,躡手躡腳的來到了香夜的麵前。
蹲下身,與少女的視線幾乎水平,對方還是沒有清醒。
宿儺專注的凝視著那睡得香甜的睡顏,心中忽然有些蠢蠢欲動。
這顯然是個很好的機會。
紅色的眼睛微微一眯,他伸出手掌,逐步朝香夜纖細的脖間探去。
隻要趁這個時間,捏斷少女脆弱的脖頸,下在他身上的束縛也就不複存在。
可能這是唯一一個天賜的良機,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指腹倏地一動,他的手掌已經輕易的來到了少女側臉的位置,隻需稍稍往下一些,隻需要這樣簡單的掐住……
他就可以解放了。
——然而,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令宿儺的手掌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良久,眼神也浮現出幾分掙紮之意。
因為比起脖子,他更加想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撫摸上那如同白瓷般細膩的臉蛋。
白皙的臉蛋上留下獨屬於他自己的紅印,會呈現出一種怎樣驚心動魄的美感?
心中如此幻想著,不知何時,他竟真的將掌心覆蓋上少女的臉頰,拇指指腹在眼簾下方的位置輕輕摩挲。
刹那間,那柔軟溫熱的觸覺就沿著手臂傳達到他的大腦,連心口都產生了些許詭異的顫栗。
幾縷黑發撩過他的手背,癢癢的,如同羽毛輕撫。
僅僅是普通的掃過,卻令他的動作猛然增大了起來。
因此,沉睡的少女眼簾顫了顫,那雙墨黑的眼眸微微睜開,裡麵浮現出清明的光芒。
“你在做什麼?”
她瞥了眼宿儺此時極為曖昧的動作,冷聲問道。
“……”
於是被當場抓包的宿儺隻能艱難的沉默了。
心中一群草泥馬呼嘯的從草原奔過,他臉一黑,最終僵硬吐出幾個字:“你頭發亂了。”
“…………”
香夜安靜凝視著他那繃的極緊的臉,相對無言半晌後,拍開了他的手掌。
事實上,在宿儺頓過來的時候她就醒了,不過這顯然是個測試宿儺會不會趁機反殺她的機會,因此,她便裝作熟睡的樣子想要釣魚執法。
隻是魚釣上來了,想象的卻跟她不太一樣。
剛才宿儺想要乾什麼,撫摸她的臉頰嗎?
狐疑的掃過似乎在不斷望天、左顧右盼就是不看她的宿儺,香夜暫時選擇將這個問題拋到腦後,轉而走到圓鏡麵前,打量了下自己的儀容。
倒是真的跟宿儺說的一樣,她背後的黑發因為睡姿的原因有些淩亂。
拿起木梳開始側頭梳理著那頭長及腰間的發絲,她垂著眉眼,舉止優雅的整理著,如同畫一般,讓人忍不住駐足欣賞。
而宿儺也逐漸被她的動作所吸引,忍不住上前大膽的捏起一縷黑發,捧在手中,懶洋洋的看著發絲從指尖流泄的模樣。
“你為什麼不梳起來。”他忍不住疑惑的問道。
每次看見香夜都是披著長發的模樣,就算是祓除詛咒的時候也是,有時候風吹過,她的發絲就會不斷掃過眼簾,阻擋視線。
宿儺已經無數次看見香夜不厭其煩的整理了頭發,心中久久前就冒出這樣的疑惑,此時終於問出了口。
聞言,香夜的動作停了下來,唇瓣微動了下,他卻沒能聽清對方在說些什麼。
“什麼?”宿儺下意識靠近了一些,蹙眉再次詢問了遍。
他眼睜睜的看著少女的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波動,抿了抿唇瓣,稍稍拔高了些音量。
“我……不會……”
斷斷續續的音節,從眼前的少女口中發出。
從未想到過的理由令宿儺直接震驚的愣在原地,看著圓鏡內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垂下頭裝作整理發絲的香夜,良久,未能說話。
“你……”不知道過了多長,宿儺才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朝香夜投去視線,“真的是個女人?”
連梳妝都不會,這人真的是個女人??
不會是披著長頭發的女裝大佬吧?!
發出這個疑惑的一瞬間,刀鞘就迅速朝他的腹部懟去,這一下,比以往的疼痛感更甚,差點讓宿儺原地螺旋翻滾上天。
跪在地上忍痛捂著肚子的粉發男人抬起頭,凶光在眼底一閃,凶神惡煞的朝香夜瞪過去。
然而香夜自顧自的梳著發絲,沒有留給他半點眼神。
他磨了磨牙,隻得暗戳戳的忍耐了下來。
等著,早晚有一天要讓你這個女人跪在地上俯首稱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宿儺大爺忍辱負重,有一眼沒一眼的瞥著那烏黑的秀發,本想說‘有什麼好梳理的那麼長’,結果脫口而出的卻是完全相反的意思:“……不然我幫你?”
這句話不僅讓香夜大為驚訝,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宿儺也艱難的沉默了下,懷疑自己的腦子到底是怎麼想得。
隻能說心中隱隱的期盼蒙蔽了他的理性。
本以為這等親密的動作香夜會想也不想的拒絕,結果香夜眨了下眼睛,卻頗有興趣的同意了。
同意了?
宿儺震驚,他知道不能以常識來約束眼前的女人,但是這個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衝破了他的想法。
總之……比尋常的女人有趣一百倍。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種獨特的魅力,他才願意屈尊呆在香夜的身邊,期待著未來到底會發生什麼樣有趣的事情。
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已經自然走到了香夜的身後,伸手捧起那柔軟的黑發。
因為比想象中還要柔順,些許黑發從他指尖滑動,視線稍稍上移時,就能看見烏發下那白皙纖細的後頸曲線。
宿儺的眉眼微微發怔,他下意識壓低身體,更加近距離的湊近後頸的位置。
為了方便他梳理,香夜保持著垂著頭的動作,這樣一來,後頸位置的皮膚就更加清晰了一些。
帶著致命的誘惑,仿佛甘甜的毒藥,吸引著宿儺的視線。
心底隱隱冒出了些許興奮,唇角忍不住勾起,露出尖銳的虎牙。
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女子特有的魅力,更彆提眼前這個女人,強大,有趣,美麗,純淨,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能將這樣就是極致的愉悅。
隻是因為興奮而無意間露出本能的舉止,卻被少女扭過頭,眸光冷淡睨向他的眼神而被製止。
瞬間,宿儺恢複理智,知道這並不是個好時機,所以暫時壓抑住自己的心情,認真幫香夜梳理起頭發來。
但由於第一次為女子梳妝,他的手藝毛毛躁躁的,廢了半天的勁也沒有弄的多麼漂亮,反倒是有些不忍直視。
“……”
有些不爽的站在一邊,宿儺看著他手下的‘傑作’,幾乎能夠想象到香夜無情嘲諷他的模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香夜左右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竟是難得再次笑了起來,宛如出水芙蓉,驚豔非凡。
“作為第一次來說,還不錯。”
她眉眼含笑的看了宿儺一眼,溫柔的說出了這句鼓勵的話。
也正是因為這一句話,宿儺就像是被下了蠱似的,回到自己的家後也開始拚命的練習梳妝。
就如同前兩日他拚命的練習下廚一樣,僅僅是因為香夜的一句話,僅僅是因為香夜的一顰一笑,他便拋開了一切瑣碎的想法,認真的開始鑽研不熟悉的技能。
而翌日,當他主動提及要為香夜梳妝,爾後又弄了個頗為完美的發型後,看著香夜露出一臉被驚到的表情,頓時神清氣爽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謝謝。”而香夜也正如他預想的那樣再次誇讚了他。
隻是沒能想到,下一句話,峰回路轉,直接打回了低穀。
“我想知道,你是拿什麼進行練習的。”
香夜靜靜的看著他,仿佛能夠看穿他隱藏起來的小秘密一樣,眼底清明:“總不可能是自己拿自己的頭發練習的吧。”
“……”宿儺慢吞吞移開了視線,眼神飄忽,神色莫名。
看著他一副耍賴的模樣,於是香夜站起身,就想要去廚房做一道菜。
連忙被宿儺攔了回去:“咳,就是附近村子的女人抓……請了回來,練習了下。”
“……”
見香夜臉色一沉,宛如爆發的邊緣,他還特彆多打量了幾眼,特彆自信的問道:“你怎麼這麼在意,難道是吃醋?”
香夜:……嗬嗬。
直接從櫃子裡抽出好久未能用上的柳條,香夜眼睛一眯,神情隱隱浮現幾分舒爽。
又可以正大光明的揍人了,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