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行用勺子喂了幾口水之後, 清水詩音的意識才逐漸蘇醒。
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才意識到她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麵前是還在溫柔照顧她的伏黑惠,清水詩音下意識露出了笑容, 並努力開始回憶起喝酒後的記憶。
然而越是尋找, 她越茫然的發現, 她竟然連一點醉酒後的記憶都沒有,就仿佛完全睡死過去一樣。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吧。”她歉意的看向伏黑惠, 想想也知道,將她搬運進學校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
“沒事。”見她總算是清醒後, 伏黑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搖了搖頭。
留在女孩子的房間裡顯然很尷尬, 意識到清水詩音不需要照顧了,他便站起身打算告辭, “那、你多注意休息。”
清水詩音起身打算送他, 卻因為動作太猛而大腦產生了再次的暈眩感,還好伏黑惠手疾眼快扶了她一把,才沒有讓她摔倒在地上。
“你呀。”頗為無奈的歎息一口氣,少年卻用溫柔的眉眼看向她, 伸手敲了下她的額頭,“下次可不能這麼迷糊的把酒喝下了。”
那即使訓斥中卻帶著一絲無奈柔和的語氣令清水詩音有些發怔, 無意間捂住了額頭, 垂下了眉眼。
心臟忽然間就快上了一拍, 臉頰也不受控製的浮現幾分緋紅, 她有些無措的瞥了眼伏黑惠, 眼神裡似乎浮現一層水光。
這樣含羞帶怯的表情頓時讓伏黑惠想到了二人在鬼屋中偷偷牽手的場景, 於是慢慢的連他的臉頰也開始熱了起來。
不好意思注視清水詩音,他隻能緊張的盯著自己的腳尖,隨後好半天,才僵硬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清水詩音輕聲答道。
在她的目光中,伏黑惠離開了房間並關上了房門。
他前腳剛剛離去,清水詩音後腳就立刻眼神一暗快速解開了手臂上的繃帶。
果然,那被詛咒的皮膚上深紫色的印記越發明顯,且伴隨著輕微的刺痛和灼熱感,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神經。
鬼屋內祓除詛咒就已經讓這印記擴散了一些,有逐漸加重的趨勢,不知道為何現在又開始影響她的身體了。
緊緊咬緊咬唇,做了個深呼吸,目光複雜的那越來越燙的手臂,清水詩音再次選擇了切斷自己的知覺來保護身體。
隨著熱度和疼痛感的消散,她的表情才逐漸變得平靜起來,眼神也清明了許多。
正當她終於可以理智的思考起這股疼痛感是怎麼升起的時候,房間的門卻被重重的拍了起來。
來人有些焦急,有些慌亂,不過隻拍了兩下後,他就克製住自己的動作,靜靜等待了一會兒。
這明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信號,清水詩音疑惑的放下袖子甚至沒有時間去纏繞繃帶,就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
結果映入眼簾的,是虎杖悠仁的身影。
“虎杖君?”清水詩音迷茫的眨了下眼睛,“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著急?”
一路奔來的少年稍稍有些喘息,眉眼嚴肅,神色緊張,一雙探究的雙眸緊緊盯著她,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表達。
“清水!”他念出清水詩音的名字,眼底仿佛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急切,“你,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吧?”
“……?”清水詩音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著她似乎真的不能理解的模樣,少年稍稍安下了心,卻仍舊目光如炬的凝視著她的手臂,一咬牙,沉下了心。
“抱歉。”
他忽然出手極快的握住了清水詩音的手臂,並且二話不說將袖子往上拉去,看起來是要檢查手臂的痕跡。
清水詩音的瞳孔倏地一縮,刹那間,她似乎意識到了虎杖悠仁想表達的意思。
但她卻始終不動聲色的低頭注視著虎杖悠仁的動作,沒有一點不自然的抗拒。
虎杖悠仁順利的掀開袖子,仔細在上麵觀察,但仍舊跟白天看見的那樣,手臂光潔如玉甚至不存在一絲絲疤痕。
“乾什麼啦虎杖君。”清水詩音輕笑了一聲,“我的手臂沒有問題哦,白天不是給你們看過嗎,怎麼這麼緊張。”
“……也是。”虎杖悠仁這時才終於鬆懈下一口氣,那種仿佛飄蕩在大海中隨時都會沉船的暈眩感也總算是一點點退去,心情逐漸光明起來。
果然什麼事情都沒有,是宿儺那家夥在瞎說吧。
他正打算笑著將這件事岔開,結果目光不經意間下垂的時候,卻看見了清水詩音自然背到身後的右手。
就仿佛隻是個習慣性的動作一樣,少女的手腕抵在腰後,擺出掐腰的站姿,但虎杖悠仁卻從中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清水詩音從來不會做這樣的動作,從來不會,這不是她的習慣動作。
那麼她難道是想將右臂藏起來嗎?
右臂?!
眉梢稍稍壓低,虎杖悠仁不發一言的突然伸出手,快速抓住了少女的右臂。
一手扣住手腕,一手伸向袖子處想要撩開,然而這時,清水詩音卻仿佛被扼住了喉嚨一樣,失聲的叫了起來:“等等,虎杖君!”
就算是伸手阻止也已經太遲了,虎杖悠仁早就熟練的掀開了她的袖口。
刹那間,那醜陋、詭異的痕跡便映入他的眼簾中,讓他的眼眸猛地一縮。
連指尖都開始輕顫了起來,痛苦到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捏住,產生絕望的窒息感。
“這是……這是什麼啊。”
哽咽的音調從口中艱難的吐出,虎杖悠仁抬眸看向麵前的少女,麵露恐慌,“怎麼回事,清水!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很久了嗎?”
“……”麵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清水詩音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手掌,卻沒有抽出來。
即使是這個時候,她還打算隱瞞自己的狀態,安撫的笑了下,“這個是燙傷的痕跡,沒什麼問題的,不要擔心。”
“不要再騙我了!”
有些激動的,虎杖悠仁突然大聲的拔高了音量。
他的眼底溢出滿滿的痛苦,用力咬緊牙關,望著清水詩音有些被嚇到的表情,隨後語氣又慢慢的弱了下來,“不要再騙我了……”
“我知道的、就算你們打算隱瞞我……我也什麼都知道的。”
少年柔軟的聲線裡夾雜著若有若無的哭腔,他忽然緩緩俯下身,將額頭抵在清水詩音的手背上,像是要獻上自己最虔誠的信仰一般祈禱著,垂下的眼簾遮擋住眼底劃過的苦澀。
他早就知道了最近冒出來的詛咒都吞噬過宿儺的手指,又因為他成為容器的原因活躍起來,害了好多人的性命。
他能夠堅持在最前線戰鬥,隻是希望能夠通過拯救更多人來彌補這悲傷的真相。
他不是沒有動搖過,也不是沒有痛恨過,但最終都咬牙挺了過來。
可是現在,他卻前所未有的動搖起來。
“我不想要傷害任何人,但是……這沒有辦法。可唯獨你、唯獨隻有你……我死也不想要傷害你啊,清水。”
被詛咒侵蝕的印記,這麼大一片出現在皮膚上,該是多麼的痛苦。
尤其長在女孩子的身上,帶來的傷害也更多。
以前的清水詩音總是喜歡穿短袖,清涼又活力的打扮,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卻用長長的袖子來遮擋手臂,利用並不喜歡的繃帶搪塞原因,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如果不是宿儺戳破了這一切,清水還要忍耐到什麼時候呢,如果這印記更加擴散,還會遭到什麼可怕的後果呢。
想到那無法預計的未來,虎杖悠仁心中的恐懼便再也無法抑製,迸發而出。
他想陪在身邊保護著的女孩子,卻因為他受到了傷害,還有比這更加痛苦更加悲傷的事情嗎。
“抱歉……”什麼都無法做到的無能為力盤旋在虎杖悠仁的心口,讓他隻能一遍遍的握著清水詩音的手,道著歉,“抱歉……”
“虎杖君……”
少年的眼底泛著水光,其中的愧疚和疼惜幾乎要溢了出來,清水詩音倏地一怔,心底也有些不舒服了起來。
她的本意隻是不想給這些少年帶來壓力和愧疚,但是沒有想到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不是的,虎杖君,這不是你的原因!”
於是清水詩音儘可能的想要找到其他理由把少年從負罪感中拯救出來,但是她的話才堪堪說到一半,學校裡的警報器卻突然尖銳的響了起來,將屋內的氣氛陡然掐斷。
清水詩音不得不停下話題,與虎杖對視了一眼:“……有重要的事態發生了。”
因為隻有當事情相當嚴重的時候,學院的警報才會響起。
“集合!”住在清水詩音隔壁的釘崎野薔薇也在同一時刻猛地推開了房門,往外走去。
然而一回頭,她就看見了正在清水詩音門口站著的虎杖悠仁,頓時一怔:“虎杖,你……在哭嗎?”
聞言,虎杖悠仁立刻尷尬的揉起了眼睛,大聲反駁道:“這是困的,困的!我怎麼可能哭!”
釘崎野薔薇也覺得就算天塌了虎杖這個純漢子也不會掉一滴淚水,頓時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正好你們都在這裡,我們就一起去集合吧。”
她一邊拍著虎杖悠仁的肩膀,一邊摟過清水詩音的手臂,沉聲道:“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快走吧。”
自從那日生氣的胖揍了兩個狗男人後,若葉奈奈決心要給他們兩個點顏色,一直冷著臉對五條悟和太宰治愛答不理。
將她的話記在心中的太宰治若有所思,為了弄清他想要尋找的到底還是那隻貓還是若葉奈奈,他打算先回橫濱冷靜下再說。
而五條悟卻沒有那些顧及,隻要若葉奈奈對他有那麼一點冷淡,他就會可憐兮兮的黏上來,撒嬌賣萌。
“奈奈醬,是我錯了,原諒我嘛。”
“今天天氣真不錯,要不要出去約會?付錢的!”
“哇這邊的珠寶不覺得很漂亮嗎奈奈醬,我想買給你做禮物怎麼樣?”
對他的一切話題,若葉奈奈通通無視,並且一把將跟隨在她身邊的人關在門外,躲在房間內安靜去了。
隻剩下五條悟失望的歎一口氣。
完了,連錢都沒辦法引得奈奈醬開心了,看來這次是氣到了一定程度。
怎麼才能哄好生氣的女朋友呢?
五條悟若有所思的捏著下巴,忽然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
因此,在這天傍晚的時候,若葉奈奈門前的門鈴又被悄然按響,雖說若葉奈奈也懷疑過是不是五條悟又來了,但是鑒於她還可能有彆的客人,還是起身去問了問:“是誰?”
“郵便局。”門外傳來男性低沉的聲線,微微有些耳熟卻無法真正分辨。
於是若葉奈奈猶豫了下,還是打開了房門打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