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也意味著永遠回不去了。畢竟左右橫跳反複無常的人,誰都不會信任。
這麼一看,裡德侯爵的選擇其實也不是那麼突兀。畢竟先有前任首相放狠話辭職,國王給了機會重新組閣,又遇上愛爾蘭形勢突變,他們所在的派係確實有點倒黴。
有這麼一幫人想另立山頭或者投向另一個枝頭也很正常。
不過對她的計劃影響不大。
克莉絲不免問了他幾句,發現這小子作為社交達人,誰和誰親近相當門清,七彎八繞的姻緣關係不用畫表格都捋得清清楚楚,很快就從幾位夫人的交際圈推出了立場。
她沉默了一會:“我突然覺得,你其實還是有點天賦的。”
哈洛德眼前一亮:“什麼天賦?你說的話我爸肯定信,我就怕他讓我入伍,能讓我繼續出入舞會沙龍就行。”
“夫人外交的天賦。”
哈洛德:“……”
“你可以直接說我適合吃軟飯的,我們這麼多年交情,我不介意。”他麵無表情說。
克莉絲笑得喘不過氣,“所以,有這個榮幸‘娶’你這位賢內助的姑娘,我能知道是誰了嗎?”
哈洛德這次意外謹慎,怎麼都不願意說名字,隻說是父親戰友的女兒,去做禮拜都不太樂意的人難得迷信起來,非說是每年都咋咋呼呼到處和朋友嚷還打賭,才導致他失敗的。
克莉絲覺得這其實和他的態度有關係,這個年代的女孩子幾乎後半生的幸福與否都係於婚姻,她們謹慎小心一些也正常,不過既然他誤打誤撞摸對了方向,也就不在這方麵多說,招呼侍者又開了一瓶酒,開始打聽他的感情經曆。
“我們很小的時候其實就認識了,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她……”
大老爺們扭捏了一會,坦白說:“我現在才知道,我以為的主動邀請跳舞,是她讓她爸爸安排的,後來在戲院又遇到了好多次,也都不是巧合。”
克莉絲忍不住笑了,“你和威廉怎麼一個德行,也幸好為數不多能主動的女孩子被你們碰上了,不然你們都得打一輩子光棍。”
哈洛德灌了一杯酒,不服氣說:“你現在說得輕巧,未來你一定也跟我們一樣。”
“這麼肯定?”
她滿不在乎隨口應了一句。
“因為你比我還要被動,”他篤定說,“我們打架之後,如果不是我死纏爛打拉你進我們的圈子,你就等著一個人孤零零畢業吧。”
說起過去,克莉絲也晃了一會神。
因為在浪博恩的書房長大,很久沒有和其他小孩子接觸,尤其自己還揣著女扮男裝的秘密,剛剛進公學這種環境,還有和父親的賭約在身,她當然要謹慎。
那時候雖然鼓起勇氣離家上學,她是不打算和任何人有過密來往的。
如果有了朋友,就意味著更多暴露的可能。
確實是哈洛德先給了她這個機會,讓她意識到,隻要認真擇友保持謹慎的話,自己也是可以和親人之外的人建立關係的。
她抬手和他碰杯。
“伴郎的位置還是我的吧?”
“那當然。”
久彆重逢的朋友之後又聊了很多,先是學生時代,又開始展望未來,各自吹牛胡扯,連酒館裡人都變少了許多。
“克裡斯,你肯定醉了,你都變成兩個了。”
金發青年伸出三隻手指。
克莉絲失笑,給他掰回去一根,“我說過,你喝不過我。不過,你以前酒量可沒有這麼小。”
“我今天高興啊,朋友就是平時想不到,但是遇到一起就會高興,我們是最好的哥們,所以我允許自己比以前更高興一些。”
“朋友就不能互相想念嗎。”
“能,不過也就偶爾吧,比如我哥說你多優秀的時候,我肯定不服氣啊,然後才發現,好像挺久沒見到這小子了。”
已經到渾渾噩噩,隻會吐真言的階段了。
克莉絲覺得自己可能也有些喝上頭,竟然鬼使神差問了下去。
“如果有個朋友,分開就忍不住會天天想念,有時候會忘記不在身邊,控製不住找這個人,得到要回來的消息會高興,想到要相遇又會害怕,見到卻隻有滿足……”
不等她說完,醉鬼怪聲怪氣嘶了一聲,打斷她,“太酸了,彆玷汙無辜的友誼了,這他媽是情話。就是愛情,愛,你會拚吧,你不會我可以教你。”
克莉絲呆了下,看著眼前的櫻桃酒出了會神,起身結賬,又招呼好友的男仆來扶人。
已經跌跌撞撞的人還記得自己朋友是個潔癖,尤其不喜歡肢體接觸,看到兩個人過來就乾脆利落靠在了自己的隨侍男仆身上。
謝絕了男仆順便送回去的邀請,走出酒館站在路邊,被風吹後,克莉絲冷靜了不少。
然後又一次看到了熟悉的馬車。
這次她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