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你覺得霍家人怎樣啊?”田桃昨天已經吃過不少肉了,就想把今天為數不多的幾塊肉留給家裡人吃,她選了一塊燉的肉汁滿溢的冬瓜放進嘴裡。
田滿倉也夾了一塊冬瓜,雖然不是肉,但是滿滿的都是肉的味道,也已經很解饞了。吃完之後,才不疾不徐的說道:“老霍鐵匠是個實誠人,脾氣挺好的,就是有點兒蔫,不愛說話。他媳婦人也不錯,隻不過做飯太難吃了,給他家蓋房子那些日子,頓頓都有白麵饅頭,但是菜有點難以下咽。”
田桃抿嘴樂了,難怪大鐵匠一邊吃肉菜,一邊連聲的說好吃,看來是從小沒吃過真正好吃的菜。
葉氏見大閨女不舍得吃肉,就夾了兩塊兒放到她碗裡:“桃子,快吃兩塊肉,必定是你賣貨的時候待人和氣,人家才肯跟咱們來往的。這兩日,你就在家裡好好歇歇,初九集上再去吧。”
田桃不敢說自己昨天在大鐵匠家吃了一大碗肉,隻能默默的把碗裡的肉吃了,心裡有點兒小愧疚。她埋頭吃飯的時候,聽到爹爹繼續說道:“可惜呀,好人沒好報,老霍鐵匠兩口子人都那麼好,卻早早的走了,留下小霍一個人也挺不容易的。而且,當時給他蓋那房子是要當婚房用的,誰知卻被女方給坑了,這都七八年過去了,小霍年紀應該也不小了,是個挺好的小夥子。如今不肯找媳婦兒,估計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
田桃一聽這話,又來了興趣:“爹,怎麼定親還能坑人呢?我也瞧著霍鐵匠人不錯,家裡又有好幾間青磚大房,還有門麵有手藝,怎麼會娶不上媳婦呢?”
“他不是娶不上,早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家裡就給他說了門親,後來我聽說,那女的好像是跟著一個算卦的跑了,把小霍給坑了。為這事兒,老霍鐵匠找到女方家去理論,卻被他哥強詞奪理的罵了一頓,據說當時在大街上,老霍捂著心口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沒能睜開眼。小霍鐵匠親眼看見老爹為了自己的事兒被活活氣死,能受得了嗎,當時就把女方大哥腿打折了,被抓進了大牢。聽說那鐵匠娘子又要料
理喪事,又要托人上下打點把兒子救出來,賠了那家不少錢,最後私了了。為這不僅賠光了家底兒,還一病不起,過了沒幾個月吧,就也撒手西去了。”
一直埋頭吃肉菜的田柳見肉沒了,這才抬起頭來,咬了一口饅頭惡狠狠說道:“我要是霍鐵匠他娘,我才不死呢,我怎麼也得看著惡人先遭了報應再死。”
二閨女從小就刁蠻潑辣,葉氏無奈的掃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以為人家想死啊,人家兒子還沒成親呢,也沒抱上孫子呢,肯定想活著,那不是因為身子有病沒辦法麼。”
田桃沒說話,卻心有戚戚然。原來大鐵匠還有一段這麼慘的經曆啊,以前覺得他那麼壯碩,挺可怕的,現在想想,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吃完飯,桃子在家裡幫娘乾了點家務,隻等著初九集上再去賣撒子糖棗。
她這裡輕鬆自在,大鐵匠那兒卻已經百爪撓心。
等了一整天,也不見桃子的身影,霍沉心裡七上八下的沒了底,打鐵的時候都不太專心了。
晚上隔壁又傳過來吵人的動靜,他惡狠狠的瞪著牆壁一眼,抱起鋪蓋氣哼哼的到了隔壁房間:我惹不起,躲得起還不行嗎?
可是隔壁這一間緊挨著廚房,能聞到桃子燉好的那些肉香味兒,讓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桃子。渾渾噩噩的一夜過去,第二天一大早,鐵匠就起來了,想早點兒打鐵乾活,讓身體的勞累驅散心頭的迷霧,隻不過還是忍不住往外張望,打鐵的間隙會側著耳朵傾聽外麵的動靜,分辨有沒有那甜甜的撒子糖棗叫賣聲。
直到黃昏時分,桃子的身影也沒出現,今天不是集,來拿農具的人不多,他揮舞著大鐵錘吭吭的砸了一天,為的是晚上累了能睡個好覺。
大鐵匠正要收攤關門的時候,隔壁蔡阿婆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大沉哪,前幾天阿婆就想著給你張羅個對象呢,今天剛好有了一個合適的。她們娘倆在我鋪子裡打醬油呢,剛才我已經把意思跟他們說明白了,人家也願意相看相看。這樣吧,你現在跟我過去。看得上,看不上的,咱見個麵,你看成不?”
霍沉手上一鬆,大鐵錘“當”的一下掉落在鐵砧上,把蔡阿婆嚇得一
抖。
霍沉下意識的想拒絕,可是靜下心來想了想,又覺得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之前蔡阿婆問過自己的意思,當時是自己親口同意的,而且確實也該相個親,找個媳婦了。要不然心裡頭總惦記著人家桃子,晚上受不了的時候,也想著人家,分明就是暗中占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