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末日第三周,天氣已經和上輩子差不多。
如果有人在中午的高溫天氣裡,行走在戶外,隻需幾個小時就會脫水而死。
他們現在暫時住在葉家裡,這個小區的一樓住戶都自帶地下室。平常都是拿來堆放雜物,末日開始後反而成為躲避喪屍和高溫的碉堡。
上午時間過半,池依依就躲進地下室裡避暑,沒有脫水而死的危險。但是末日停水斷電,沒有空調的供給哪怕是地下室也會很熱。
她坐在藤椅上,前後搖晃著身體,額間布滿汗珠,眼皮無力地耷拉下來。
很有這麼熱嗎?
衛瞬早已習慣這樣的天氣,甚至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可是見到這樣蔫掉的脫水鹹魚,他心裡還是閃過一絲不忍。
要不然…
不對,衛瞬晃了晃腦袋,他為什麼要擔心一個戲耍他、拒絕他的女人?
管她池依依是熱還是冷,這都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建設基地。
下定決心後,衛瞬沉默關上門,轉身走出地下室。
一樓客廳裡,葉新友已經把小區幸存者的領頭們帶過來了,如果商量出來條件合適的話,他們願意加入小隊,幫助建設安全基地。
“瞬哥!這裡。”葉新友眼尖瞅見衛瞬過來,招了招手。
結果衛瞬卻錯開他,沒有看葉新友一眼,直接朝房門外的方向走去。
葉新友錯愕:“瞬哥,你去哪裡啊?”
“給我十分鐘,我去找一台太陽能發電機。”
如果衛瞬記得沒錯,上輩子的他曾經在市區工廠裡找到過發電機,隻要稍微修理一下,再背到地下室就可以用。
有了太陽能發電機,就能開空調開電扇了。
衛瞬覺得安全基地建設在即,小隊裡的大家都很需要這樣東西,減少中暑凍傷的可能。
——反正,他絕對不是給池依依的。
衛瞬在心裡堅定地想。
與此同時。
恕走進地下室裡,安靜地站在池依依麵前。
他不僅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仔細傾聽,還會發現他沒有心跳聲,呼吸聲,一旦靜止不動更像是一個人形的裝飾物。
他太安靜了,以至於池依依一睜開眼睛,差點被當場嚇死。
“恕,你怎麼悄悄站在這裡啊?”
“我看你閉著眼睛,不確定你是睡著了還是死了,於是多觀察了一會。”
池依依:???
不是,她的睡姿也沒有那麼安詳吧?
恕想學著她的模樣坐在藤椅裡,可是椅子就那麼大,怎麼能躺下兩個成年人呢?
池依依把他往外擠了擠,沒擠動,再加上天氣太熱、熱到沒力氣了,她乾脆放棄掙紮,躺平在恕的旁邊。
因為椅子的造型,看起來有點像她被恕摟在懷裡。
兩人靠得那麼近,池依依的頭發就在恕的臉旁邊。
他伸出手摸了摸,手感意外的好。
恕想起自己之前在看愛情電視劇的時候,曾經學著男女主的動作,摸過孩子們的頭發。
大家的頭發都特彆粗糙乾燥,一點兒都不好摸。
因此,恕還將這個摸頭的動作,列為人類最迷惑行為之一,身為喪屍的他完全不能理解——那麼乾煸亂糟糟的東西,人類怎麼會喜歡摸啊?
直到他摸上池依依的頭發,才終於感受到人類和喪屍之間的不同。
池依依的滑溜溜的,雙手鬆鬆握成一束的時候,發絲還會倏地流出來。
電視劇裡好像把這種順滑的觸感叫做緞子,可是恕也沒摸過緞子,不知道這是什麼形容,他隻摸過肝,就是這樣毫無褶皺滑溜溜的手感。
廢物老婆係統不適時地提醒他:[老婆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得誇誇老婆?]
恕點頭。
是的,老婆好米,得誇。
恕側目看向池依依,真摯誇道:“你的頭發就像肝一樣順滑。”
廢物老婆係統:[6]
遁了,當它這個世界瞎了眼,找的不是男德男主,而是男德笨蛋。
恕好像完全感知不到他的的形容有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還是那種非常健康的肝。”
池依依:…
究竟是什麼人,才會把彆人的頭發形容成健康的肝?
有沒有人去查一查恕啊,真的沒有人能控製住他嗎?
不過吐槽歸吐槽,其實池依依還是挺喜歡恕的,很多該說不該說的話,該做不該做的事,都跟這位一隻手就能捏死她的喪屍王說了、做了。
她一會兒揪恕的耳朵。
一會兒又捏捏他的臉。
一會兒又開始研究古裡古怪的死法。
搞得直播間觀眾們嘴角一上一下,心情一驚一乍,在“好好磕”和“依依你big膽找死”之間無縫切換,疲了。
室內溫度好像還在繼續攀升,兩人鬨了一會後,以池依依體力告急結束了,
她用手抹了一下額間的汗,掌心縫隙裡藏得都是水,池依依側目,想給恕看她流的汗,結果一轉眼就發現他額間乾乾淨淨,竟然一滴汗也沒有。
池依依瞪圓了眼睛:“你怎麼都不流汗啊?”
“汗?”
這又是什麼?
恕看向池依依,似乎剛剛才發現她身上都是水,不過很好看。汗水好像給瓷器拋光一樣,打亮了她整個人,讓她看起來像個瓷器娃娃,更加脆弱剔透。
…這就是汗嗎?
於是恕搖頭:“那我沒有汗。”
“真好。”池依依非常順滑地錯誤理解了:“我最怕熱了,也不喜歡流汗,說實話我寧願冷死也不要熱死。”
冷死…
熱死…
竟然還有這種死法!
恕感覺自己離“當一個人類”的目標,似乎越來越近了,又學廢了。
他從藤椅上下來,半跪在池依依麵前,正色道:“那你想要先冷死,還是先熱死呢?”無論是什麼,他都能安排上。
“…”池依依隨口附和:“我想在白天高溫的時候冷死,晚上低溫的時候熱死,可以嗎?”
池依依覺得這大概是最享受的死法了。
天氣冷的時候來一場暖烘烘的火光,天氣熱的時候跳進冰水池子裡。
如果能這樣死掉,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池依依這句話有點繞,恕反映了很久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是白天高溫,所以他應該要想辦法,好讓池依依冷死。
恕倏地站起來,他呆站在原地愣愣想了好一會,然後抬腳往外麵走。
“你去哪啊?”
池依依熱得全身懶洋洋,隻是開口喊住他,恕不回應繼續往外走,她也懶得攔住他。
不過沒多久,他又回來了。
池依依抬眼望去,發現恕的手裡,抱著一盆冰凍刺骨的水,隻是進屋的一小會兒功夫,室內溫度都降下來了,連呼吸空氣也變得越發宜人。
剛剛還熱得發暈的小鹹魚,立刻就支棱起來了。
她把手放入冰水,刺骨的寒意透過皮膚,順著血管一路攀爬到大腦,冷得她渾身一哆嗦。就好像過電一樣又爽又刺激。
她問恕:“哪來的水啊?”
“地下水。”恕沒辦法解釋很長的句子,隻能簡短地概括了。
池依依以為恕是在山上找到了什麼水泵,將地下水抽上來用了,所以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將整隻手臂放進水裡,舒服得長歎一聲。
恕一直在默默觀察池依依的反應,看到她“冷死”得那麼開心,心情也變好了。
他用手指硬拉著嘴角,擺出和那天池依依告訴他“這是開心”時同樣的唇角弧度,說:“你先用著這些水,我再去弄點,保證今天白天之內冷死你。”
“行!”
池依依並不知道,這個“冷死”,真的就是“死”的意思。
還以為是恕特立獨行的誇張手法。
恕把洗手盆放下後,又轉身走了出去。
幸好這時候大家都在忙著安全基地的事情,沒有注意到恕的行動,不然肯定會害怕——隻見他插著褲兜,渾身上下一點汗水都沒有地慢悠悠走在白日陽光下,麵不紅心不跳。
離開小區範圍後,他就閃現到附近的小山拗裡麵。
在那裡,喪屍軍團正在加班加點地乾活,其中乾得最賣力的就是被媽媽出賣的女兒田甜。她就跟包工頭一樣,身上還穿著出走時的護士服,站在一大群挖地喪屍麵前。
“挖快點,水都冷了!”
“你把指甲都剪光了還怎麼挖地啊,用牙吧。”
“你都是喪屍了還怕吃土嗎,你又沒有胃不會拉肚子…”
田甜生無可戀,感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變成喪屍,歸來還是打工人。
恕朝田甜所站方向走過去,長歎一口氣,說:“我想讓池依依在白天高溫的時候冷死,在晚上低溫的時候熱死,你們現在效率實在是太差了。”
“這樣吧,你把隔壁城市的喪屍也叫上,準備晚上可以熱死池依依的柴火。”
田甜:“…”
媽媽這是在談戀愛嗎,不確定,多看兩眼。
恕對怨種女兒的打量一無所知,還在熱血激昂地說:“池依依biss!”
他看向一旁因為他喊口號而呆愣愣的田甜,伸手推了一把:“站著乾嘛,你也去挖地啊。如果能找到晚上積存下來的冰渣就更好了。”
田甜:…造孽啊!
這喪屍,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