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
池依依見證了學生會會長的認真負責。
他不僅將學校內所有規則、人員架構都給池依依科普了一遍,還自覺抱歉他說太多了,主動邀請池依依去飯堂吃飯。
池依依就沒見過這麼好的上司。
她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謝謝,但我還想再熟悉一下宿舍樓,不想吃食堂。”
“好吧。”被拒絕了,沈靈秀也不惱,而是說:“如果有需要的話,打這個電話就好。”
他在大廳裡找到一支老舊的圓珠筆,將他的電話寫在手帕巾上,壓在花瓶底下。
也是奇怪。
沈靈秀都坐上學生會會長那麼高的位置,怎麼還不印名片啊?
池依依隻是疑惑了兩秒,立刻就將這麼複雜的問題拋之腦後了,她也沒有想過,沈靈秀留下的可能不是辦公電話,而是自己的私人號碼。
見時間有些晚了,沈靈秀提出告辭。
臨走前,他又囑咐幾句:“宿管阿姨的上班時間是早上10點到下午17點。”
居然是朝十晚五,賽博世界居然還有這種神仙工作嗎?!池依依驚喜得瞪圓眼睛。
然而驚喜沒有兩秒,下一句,沈靈秀補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老師通常都不會在晚上工作...”
也就是說,就算是宿管阿姨,也是有加班的風險的。
池依依對此沒有半點擔憂。
——笑死,她總不能那麼倒黴,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吧?
結果到傍晚的時候,意外就這麼突然發生了。
狂風暴雨突然降臨。
賽博世界環境汙染嚴重,彼時的天氣預報完全失效,無論在哪都會遇到突如其來的雨雪,於是在天空悶響四道閃電後,隻聽到不知何處傳來“噔!”的聲音,整座軍校都停電了。
四麵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
原本安靜、規整的宿舍樓瞬間人聲鼎沸,大家都因為停電的事情,顯得格外興奮。
停電發生的時候,池依依都洗好澡了。
發現全宿舍樓停電後,身為宿管阿姨的她,也隻能濕著頭發、套上雨衣,出門給各寢室分發備用光源。
池依依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前去履行宿管阿姨的職責,卻不知道,她前腳剛出寢室樓,後腳就有客人出現在她房間門口。
是陸騫然。
陸騫然從軍方急匆匆趕來,腦袋身上連同睫毛尖上都掛著雨珠。
他站在池依依的房間門口,雖然依舊身姿挺拔,連脖頸都高高揚起,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臉色呈現不一樣的潮紅。
這種紅,不是運動結束後健康的紅,更像是因為內裡疾病透出皮膚的紫紅。
陸騫然慢慢抬起手,手背因為疲態還有些顫抖,他認真、禮貌地敲了兩下門。
沒人回應。
因為池依依出去發光源了。
不知道為什麼,陸騫然竟然有些後悔,沒想到他真來敲宿管阿姨的門了。
今天傍晚,陸騫然去軍方開會了。
說是開會,實際上是陸家借用軍方的名頭,將他喊到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地方見麵。
整整一個晚上,陸騫然都在看他的養父母和親戚爭執,隻為比對方多占有1%的股份。
陸家財多權大,即使是1%的股份,也足以養活半個城市人的生計。
可即使如此,陸騫然依舊對此不敢興趣,他坐在會議室裡看毫無血緣關係的家人相互拉扯,隻覺得疲憊。
大概是因為這場疲憊從傍晚一直延續到深夜,再加上陸騫然回來的時候淋了幾場雨,於是等他回到軍校的時候,這位萬年不生病的強壯男人竟然沒忍住衝動,咳了兩聲。
他好像是...生病了?
陸騫然有些不確定,他從小生活在一個缺失關愛的大家庭裡,從沒有人問他舒不舒服,隻有沉默寡言的女傭會注意到他體溫的異樣,默默準備好藥瓶。
換做平時,陸騫然會選擇直接回房間,靠強壯的身體熬過這場病痛。
可是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家人折磨至今,陸騫然在經過池依依的房間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學生會長說過的話。
——“宿舍阿姨非常適合給學員做精神安撫。”
或許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阿姨的安撫。
這樣想著的陸騫然,經過一番掙紮後,最終站在了池依依的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門。
叩叩叩的敲門聲回蕩在雨夜裡,還沒來得及傳出去,就被滴滴噠噠的落雨聲瞬間吞沒。
陸騫然摸了摸溫熱的門把手,又看向門側空蕩蕩的鞋櫃——逐種跡象表明,池依依不在房間裡。
他垂眸深呼吸一口,像在歎息,又像在自嘲自己居然會尋求宿管阿姨的安撫。
陸騫然轉身想要離開。
卻在轉身的刹那,他的眼前一黑,身體往旁一倒,徹底沒了意識。
...
等池依依回到宿舍,才發現蜷縮在門口的陸騫然。
剛開始,浸濕的頭發擋在他的五官上,看不清究竟是誰,池依依以為是哪個學生不舒服,於是費勁地將他搬進自己房間裡。
等她把人搬進房間,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劉海被吹開後,她才發現倒在她房間門口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陸騫然。
陸騫然這麼氣勢淩然的人,居然會暈倒在地上?!
池依依表示驚奇。
而她表示驚奇的方式是...將人搬到床上,然後自己也坐在床上,掏出攝像頭瘋狂拍起來。
“哢嚓哢嚓”的攝影聲,和小廢物的忍笑聲混在一起,低低回蕩、遊走在陸騫然的耳邊。
他的眼睫瘋狂抖動,似乎是精神正非常想醒來,可是病理的身體卻連睜眼的動作都無法支撐。
池依依借此拍下陸騫然不少照片。
“你死定了。”她同樣坐在床上,用指尖指著陸騫然的臉頰,說:“以後再敢凶孩子們,我就將這些照片放出來!首席教官。”
也就是仗著陸騫然聽不到,池依依才敢這麼說。
可她沒想到,陸騫然雖然病得沒有睜眼的力氣,卻有主動靠近熱源的本能。他躺在床上,腦袋下意識就朝池依依的身上靠去。
一轉眼的功夫,他的頭放在了池依依腿上,表情安穩得很。
池依依:...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陸騫然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和病人一般見識。再加上陸騫然的神色確實看著不太好,池依依沒有立刻推開他,還幫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更方便地躺在腿上。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池依依的錯覺,她總覺得陸騫然將頭靠在她身上後,氣色立刻變好了。
就像誤入陌生環境的緊繃小狗,在主人的安撫下,逐漸放鬆躺平,露出最柔軟的肚皮。池依依被自己的聯想驚到,心想她怎麼能把陸騫然想作狗?
她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放在陸騫然身上,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是深藍色的雨夜。
在如此暗色蕭條的襯托下,房間裡一人躺著,一人坐著,氣氛居然有幾分溫馨。
忽然,通訊器傳來提醒聲,打破這場難得的沉靜。
而且這聲音響一遍還不止,足足響了四五遍,似乎有池依依不看信息就不消停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