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那幾天,溫菱奔波在律所、法院和看守所之間。
天天加班、超負荷運轉,會讓人的大腦屏蔽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就好比那一天遇見邵南澤,又稀裡糊塗發生的吻。
溫菱都忘了自己當時腦海裡是怎麼卷起驚濤駭浪,但工作又使得她麵上遇到再怎麼驚懼的事都寵辱不驚。
一吻終了,她默然直起身,臉上是平靜無波的表情。
溫菱甚至木然地從包裡拿出濕紙巾,把潤澤的唇畔給拭了拭,又拿出唇膏補妝。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邵南澤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再施施然離開,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原來心裡頭恬靜溫婉的女孩子,也可以變成淡定從容、處變不驚的模樣。他淡然看著她離開自己視線,不怒反笑。
幾天後,在看到自己的案件再一次落到邵南澤手中時,溫菱的臉上驀地變了顏色。怎麼又是他,難道東院就這一個檢察官了嗎?
陸子昂當然沒聽到溫菱內心吐槽,隻是揚聲: “溫律師又過來交材料?邵檢剛好走開了,你要不等會?"
溫菱皺眉,假意填著手裡的表,腦海裡肆意翻飛,混沌一片。她看一眼時間,再抬起頭: "今天不等了,我還有事,約了當事人。"溫菱匆匆忙忙交了材料,再拎包走人,那模樣像極了落荒而逃,跑得比兔子還快。
溫菱乘坐的電梯門關上時,邵南澤恰好從步梯走下來。
陸子昂看他一眼: "溫律師來得真不是時候,剛走你就回來了,前後沒一分鐘。"她遞交的材料就放在桌子上,邵南澤伸手叩著桌麵,若有所思。她應該是在躲著他。他又沒拿她怎麼樣,怕成這樣。
隻可惜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再過幾天,就是A大校慶。作為往屆畢業生,溫菱收到了邀請函,那麼多老師、同學參加的聚會,她沒理由不去。更何況,校園那麼大,真想遇到還真有點難度。
當天,溫菱很早就到了。孫萌萌和安珂還在路上,她先繞著校園閒逛。畢業後不久,學校就建了新的教學樓,離舊教學樓有一段距離。
其他人都圍著新教學樓參觀,溫菱覺得聒噪,自己去了舊教學樓。學校的環境很好,偶爾還有騎自行車和跑步的學生從身邊經過,她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
走到了西四樓。
一樓大門敞開著,在他們之前開會的會議室前,掛著一塊銀色牌匾:法學院學生創業項目活動中心。
鬼使神差地,溫菱默然走進去參觀。
學生們興許是去吃飯了,電腦沒有關,桌子上的材料淩亂地放著。溫菱掃了眼,發現研究的項目依然是訴訟可視化,合作機構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有限公司。
分手之後,她就退出了項目小組,但這兒的桌椅擺設,仍舊有昔日影子。
溫菱拉開會議桌的凳子坐下,一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筆。她俯身去撿,蹲下來後眼前發黑,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她半蹲下來,頭靠在前麵的椅背上,剛想喘口氣歇一歇,忽而聽見門口的腳步聲。邵南澤剛跨進大門,就聽見背後有人喊他。“南澤,原來你在這裡。”趙馨愉站定了, "好久不見。"邵南澤雙手插-兜,沒搭理她,徑自走進去。
趙馨愉跟著他走進去,有點訕訕的: "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還長這樣啊……"
邵南澤像是被打擾,懶懶收回視線,態度很淡。
“有事嗎?”
趙馨愉也是誤打誤撞才找到邵南澤的,當年他出國後就沒了消息,所謂的“一見南澤誤終身”年輕時遇到太驚豔的人,有了這麼拔高的標杆,她後頭的情路坎坷又執著。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有點自討沒趣地問: “你當年是不是就沒喜歡過我?”
邵南澤拉起眼角,聲音冰涼: "你想說什麼?"
"你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溫菱對吧?如果不是我死纏爛打,你絕不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幾乎沒有任何思索,邵南澤淡淡嗯了聲。
與此同時,躲在牆角處的溫菱捏著手裡的筆,在心裡歎了口氣。趙馨愉抿著嘴,知道自己不應該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出來講,可她就是不甘心。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們在一起之後,她是怎麼說的?我說她玩不過你,她說誰玩誰還不知道呢。邵南澤,你知不知道你被她給玩弄了。"
趙馨愉說完後,忽然就有點後悔。她在邵南澤臉上沒看到自己希冀的表情。
他向來對這些彆扭的情緒拎得清,甚至扯著唇勾出來一抹笑。
"她願意渣我,我甘之如飴,聽懂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馨愉總算是走了。溫菱蹲得腳都麻了。
她想著大概過不了多久,邵南澤也會走掉,卻沒料到那抹長身玉立的冷峻身影漸次走到自己身邊。
邵南澤走過來時,溫菱鼻間縈繞的全是桌子的舊木頭味,而不遠處,在牆上還有一個凹進去的印。
那是當年提分手時,邵南澤赤手空拳打出來的,打完手上鮮血淋漓。
溫菱有點貧血,又蹲得太久,臉色蒼白。
邵南澤皺著眉,腳步更輕,在靠近她時伸出手: "站得起來嗎?"
溫菱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自己蹲在這裡的,她想站起來,又起得太快,一時頭暈目眩,腳底一軟就往下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