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你填誌願可要告訴我。"
溫菱揉了揉眼,在人群中瞥見一抹神色慵懶的熟悉身影,腦海裡不由得想起一句,真正的離彆是悄無聲息的。
高考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
之後就是兵荒馬亂的高考。記憶從這刻起變得清晰而模糊,隻記得炎熱的太陽炙烤著的大地,焦急等待在學校門口的老師和家長,還有長槍短片等著拍第一個出校門學生的記者媒體。
考完最後一科出來,溫菱鬆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
裴琳和溫立崇迫不及待去民政局扯了離婚證,一刻都不耽擱,他們貌合神離了太久,在一起都是一種折磨。
一切都結束了。
高考後的那天晚上,湛博和一群兄弟約邵南澤去KTV徹夜狂歡。
包廂裡頭鬼哭狼嚎,邵南澤嫌吵,走到走廊邊自動售貨機旁,按下來一瓶冰咖啡。落地玻璃前,兩個女生手拉著手經過。
邵南澤眉眼一抬,剛想走就被湛博拽住:“你去哪啊?”他揉了揉眉心,懶洋洋: “出門逛逛。”“這大半夜的,有什麼好逛?”湛博嘟囔了一陣,見邵南澤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邵南澤先是站在街道往兩旁看,這條街毗鄰著S中,平常就是學生們遊玩找樂的場所。現下已經深夜,奶茶店、小吃店都已經關門了,僅有不多的幾家店門牌在閃著光。不遠處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網咖就是其中一家。他想了想,轉身朝那家店走去。
考完後,溫菱和李雯文約好了要做一件之前沒做過的、離經叛道的事,她們挑了一家網咖,打算在裡麵過夜。
李雯文先是找了幾個線上遊戲,又是開車,又是倒騰道具,玩得不可開交。玩了一會後,對光怪陸離的遊戲界麵膩味了,李雯文又去買了一大堆零食和汽水,想了想還是
說:“我剛剛遇見隔壁班的人了,你說邵南澤會不會也在啊?”
溫菱心裡咯噔一下。
李雯文又說: "不過他們是在隔壁的KTV裡。"溫菱哦了聲,很失落地拿了一塊薯片。
夜深了,沒有晚睡習慣的李雯文很快就困了。溫菱揩了一手的番茄醬,起身去洗手,在落地玻璃前,不期然望向隔壁的KTV,還真看見了一個
熟悉的人。
樹蔭斑駁,男生肩寬腿長,罩下來長長的陰影。稀薄的路燈下襯出他涼薄的身影,更顯不羈浪蕩。
這是她第二次撞見他抽煙。
他低頭垂眸,拿出根煙隨意地咬著。煙霧嫋嫋,橘色的火光中,男生的手指骨節分明,是黑暗夜色中一抹亮色。
邵南澤抬眼,用口型對她說了聲,出來。溫菱看見了,遲疑半晌,腳步沉重地走出網咖。
招牌上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照得她臉色瑩瑩發亮,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嫩白。在她走出去之前,邵南澤把煙給掐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略帶著暗啞: "想好填哪裡了嗎?""應該就是帝都那兩個之一吧。""所以是哪個?"溫菱想了想,歪著頭,聲音在夜裡尤其清亮: "A大。"
路燈暗暗發著暖色的亮光,四周的樹葉抽了新條。邵南澤偏著頭笑了,勾著唇,又忽而問:“你手機呢?”溫菱怔愣了半晌,說放家裡了。他又說:"聯係方式。"
溫菱吞吞吐吐地:“我現在用的是我媽的舊號碼,去了帝都應該會換新的。”邵南澤下巴微抬,喉結更明顯了點,他想了想,勾著唇問她:"打算幾點回去?"
溫菱看了一眼網咖的門牌: "今晚應該會通宵。"
邵南澤揚著眉梢,唇邊的笑意越發濃厚:"優等生……也叛逆啊。"語調拉長了,散漫又輕佻。在這樣的夜裡,溫菱有點抵擋不住這樣的氛圍,有點沒來由的暖昧感。視線借著昏暗的光,看見她眼裡困頓,他說: “回去吧。”熬大夜可不是鬨著玩的,網咖裡有躺椅,會舒服點。他目送溫菱推開門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
邵南澤沒有立刻離開。夜很漫長,夏日的街道空空蕩蕩,可有了某個人後,內心有充盈感,不會有孤獨的感覺。
手機裡的信息已經快爆滿了,除了湛博外,還有好多人問他在哪裡。邵南澤一概不理。過了會兒,他也進了網咖,找到一個靠牆邊的低調位置,開機,聽歌。
溫菱也許真是困了,沒多會就感覺眼皮打架,李雯文在她旁邊睡死了,嘴裡還喃喃說著夢話。兩個人頭靠著頭睡著了,溫菱眼皮子耷拉著,睡眼惺忪間仿佛看見有人靠近。他怕嚇到她,隻是站在一旁,長久的注視著。良
久,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晨光熹微時,溫菱被周圍的鍵盤聲吵醒,她不知道有人為她守候了她一晚上,隻為自己完成了"在網咖過夜"這樣無聊的壯舉而隱隱激動。
高考完了,像是個大人樣了。她沒留意到有人從網咖裡走出來。
邵南澤回首看向自己喜歡的女孩,一抬眼才察覺到天亮了。
在這天,一切都是簇新的,剛剛開始的,就連淩晨的露珠都透著瑩亮的光。他微微啟唇,勾著笑。
“我們帝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