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惻隱之心(1 / 2)

青予安帶著她來到了一處湍急的河流前。

“她瘋了,自己跳下去淹死了。”青予安平靜道。

正清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怎麼可能,阿青——你母親她怎會想不開?”

“她劃花了自己的臉,從來不給我看。”青予安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冷漠,“她說我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讓我不要恨你。”

“她一直等你來看她,但是她等不了,就先走了。”青予安平靜地複述著自己母親的話,“她讓我替她對你說聲對不起。”

那是青予安記憶之中唯一的一次看到正清哭。

那個在母親的敘述中強勢、冷漠、無所不能的女子,眼底覆蓋著濃鬱的悲傷,她哭起來不像母親那般歇斯底裡,她隻是靜靜地望著河麵,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微微有些涼。

正清將四方魔境翻了個遍,終究沒能找到活著的青蛇,隻是找到了她的遺骨。

她將青蛇安葬,自己一個人在她的墓前坐了三天。

她後悔的事情太多,她甚至想過回溯時間來改變現在這個結局,但還是理智製止了自己。

她與青蛇的告彆倉促而匆忙,卻不曾想過那就是她們的最後一麵,而青蛇終究是怨她的,寧可以死亡來告訴她,她有多麼愛帝君。

我做錯了嗎?

正清罕見地開始懷疑自己。

‘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一個人!’

青蛇少有的辯駁讓她困惑。

她無法理解青蛇對帝君的這種感情,同樣無法理解帝後對帝君的感情,以及……帝君對她的感情。

她從未真正喜歡過什麼人,她在下界輪回了千百世,所謂的男女之情在她心中不曾留下半分波瀾。

她真正在意過的,隻有年幼時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青蛇。

然而青蛇卻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同她告彆。

雖然懷疑,但是正清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她無法從青蛇留下的隻言片語中去推斷她最終的想法,但是青蛇必定知道自己會來找她。

所以讓青予安給她帶了話。

正清看著眼前的小孩,道:“你母親是我的摯友,她曾希望我能收你為徒。”

青予安隻是安靜地看著她。

“但是,我說過隻收一個關門弟子。”正清放緩了聲音道:“就當做……我為你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

青予安仰頭看著她。

正清這個時候高他許多,他隻能堪堪到她的膝蓋,她不笑得時候看上去疏離冷漠,眼底沒有一絲笑意,生生將她卓絕的姿容壓下了大半。

她會是一個嚴厲的師父。

“青予安,你可願拜我為師?”正清帶著冷意的聲音在一片黑暗中響起。

那個時候的青予安懵懵懂懂,在他短暫的生命之中,出現最多的是他整日蒙著麵時而瘋瘋癲癲的母親,其次便是沒有靈智想要吞噬他的魔物。

麵前站著的這個女子強大而令人心安,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他日日在母親的敘述中構建出來的形象終於以一個立體的方式出現在了他麵前。

而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他終是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徒弟叩見師父。”

正清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眼底一片清明。

她沒有帶青予安回上界,如果可以她希望青予安離上界遠遠的 。

那時候連正清自己都無法否認的是,她不喜歡青予安。

人總是喜歡將所有的過錯推向彆人,哪怕正清心性強悍,她還是或多或少地帶上了一些偏見。

尤其是,她教養了樂易兩百年,與帝後和樂易感情深厚,而與青予安相處的日子不過寥寥數日。

她同時也逼著自己不要與青予安相處太多,不在他身上投放過多的感情。

若屆時青予安真的會站在樂臨的對立麵,她可以不用再麵臨兩難的抉擇,毫無顧忌地站在樂易那一邊。

正清將所有的事情都想象得過於理性,她以為感情是可以自己控製和衡量的。

但是青予安畢竟是青蛇的兒子。

她對青蛇的愧疚和昔日的情分卻讓她又不自覺地關注青予安。

她不想讓青予安成為第二個青蛇。

也不想讓青予安成為第二個帝君。

於是她對青予安的教養就變得苛刻嚴厲,甚至殘酷不近人情。

她希望能將青予安培養成一個強大獨立甚至冷酷無情的人,那樣屆時不論她做出何種選擇,不論他麵臨什麼情景,他不會再依靠彆人。

不會像他母親一樣……

正清並未對青予安的現狀做出任何改變,他依舊住在那個破舊的帳篷裡,依舊每天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正清每個月都會過來指導他修煉。

正清從來不對他笑,每次指導都近乎苛刻,不容許半點錯誤,若他做錯,便要接受嚴厲的懲罰。

這和黃澤以及樂易接受的教育完全是天壤之彆。

正清從來不會對青予安心軟。

她冷眼看著跪在雨中小小的身影,眼底波瀾不驚。

青予安很少會哭,哪怕她的懲罰再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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