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她一時不察說不管他的時候,他才會紅著眼睛跪下,求她不要走。
正清不喜歡他跪在自己麵前,這總是讓她想起青蛇,通常青予安會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但是正清再也沒有說過不管他這種話。
樂臨與青予安年紀隻相差半年,然而一個是上界人人寵愛的小公主,一個卻不得不在四方魔境艱難地生存。
又這般過了三年。
小孩已經七歲了。
青予安鮮少會顯露出自己的感情,他臉上通常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卻能夠讓人感受到他的陰沉和冷漠。
這一日他照舊練完了正清教給自己的心法和劍術,隻不過因為在雨中淋了一天,所以有些頭昏腦漲。
他沒有吃丹藥,正清隻給了他三顆。
他躺在有些潮濕的地上,裹緊了那單薄的被子,便草草睡了過去。
即便在夢裡他也不得安寧,他夢到自己的母親瘋狂地掐住自己脖子,眼底是濃烈的怨恨和不甘。
青蛇發起瘋了什麼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青予安也從來不告訴她,等她清醒過來她又抱著他流淚,講她跟自己從未謀麵的父親如何相愛,講正清如何狠心將他們拆散。
有時候又講他的父親如何冷漠無情拋下他們,講正清對她有多麼關心多麼貼貼……
總之完全矛盾和前言不搭後語的描述,連帶著小小的孩子心裡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正清站在一旁,看著因為痛苦而蜷縮成小小一團的孩子,因為發燒麵色通紅。
“母親……”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還夾雜著懼怕。
正清沒想管他,原本她應該後天過來,但是明日便是仙梵會,帝後和楚瑜邀她結束後下界遊玩,她便早了兩日過來。
卻不想一來便遇到這幅情景。
她沉默地看了青予安半晌,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冷不防被人抓住了衣擺。
青予安可能是燒糊塗了,他有些恍惚地睜開眼睛,臉上露出無助又可憐的神情,聲音因為高燒而沙啞,“母親……”
正清臉色一冷,指尖凝聚出一道劍光,將那衣擺劃破,自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青予安迷迷糊糊之間隻當自己是在做夢,直到他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手中一塊瑩白的布料。
正清來過……
他後脊背有些發涼,心底懊惱不已。
他竟然將師父錯認成了母親。
即便正清不在,他仍舊老老實實出去罰跪,跪了整整兩天。
然而正清沒有來,接下來一個月都沒有。
就在青予安崩潰又無助的時候,上界又派人來攻打四方魔境。
也就是這一次,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帝君對他並沒有多少感情,隻是在看到他的穿著和住所的時候微微蹙眉。
“不成體統。”這是父子兩個第一次見麵帝君對他說得話。
最終青予安被帶回了上界,在無方島住了下來。
等正清和帝後從下界遊玩歸來,便發現上界多了一個身份不明的“殿下”。
帝君並沒有打算給他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隻是承認了他與自己的血緣關係。
帝君隻想放在無方島上隨便養著,也比他在四方魔境那般慘狀來得強。
正清沒有插手這件事情。
青予安一個人發燒無人問津的模樣讓她多多少少動了一點不忍。
既然帝君選擇將人帶回來,正清心道也好。
樂易輪回曆劫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且就這般養著也好。
青予安被帝君隨意指了一處宮殿,然後潦草地賜了名字——青離宮。
卻不知又是在諷刺或是紀念誰。
青予安一直惴惴不安,他以為正清不會再來找他,直到正清突然出現在青離宮中。
青離宮沒有侍從,除卻門口有兩名侍衛外,偌大的宮殿隻有他一人居住。
正清來隻為一件事情。
“對外不要宣稱你我二人的師徒關係。”
青予安怔住。
“便當做不認識我。”正清冷漠道。
“是,徒弟遵命。”青予安道。
他一直在緊張忐忑地望著正清,即便是正清也有些經不住他這般盯著,冷聲道:“有什麼事?”
青予安沉默的搖了搖頭。
臨走時正清道:“以後每兩個月我會過來一次,你好好修煉。”
說完,也不管青予安什麼反應,便冷漠地離開了。
青予安像是鬆了一口氣,他一直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