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予安在附近找了處地方也安安靜靜地修煉了起來。
正清不是沒有衍生過心魔,她本以為此次心魔並不難祛除,但她還是低估了這次心魔的分量。
青蛇的死是她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她與青蛇自小一起長大,相依為命,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卻偏偏是她害死了青蛇。
即便整件事情青蛇有錯,但是她直接導致了青蛇的死。
她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而對著帝後和樂易,她有愧且心虛。
對著帝君,她敢怒卻無法動他。
對著青予安,她既沒有辦法完全接受他,又沒有辦法將他舍棄,她心疼青蛇的孩子,卻又厭惡著他身上帝君的骨血。
生性通達行事乾脆的正清為此糾結了十幾年,足夠那心魔將她整個人都纏繞得密不透風。
她生而為魔,為了抑製住心底那嗜殺惡劣的天性她封印過一次心魔,一並被封印的還有她身上的魔氣,而這一次的心魔卻是連著上一次被她封印抑製的心魔一並給引發出來了。
她預估錯誤,心道這一次可能連帶著性命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她沒空去感慨回想自己的一生愛恨情仇,隻想著青予安那個悶葫蘆還被她困在外麵的結界裡,憑著他的修為恐怕千百年都破不了,因此還是想著趁自己尚且清醒將人給放出去。
起碼她不小心自爆元神的時候也不必波及連累了他。
正清這般想著,便打開了自己閉關的結界。
此時正清才堪堪閉關四年,青予安比她剛閉關時長高了足足一頭,五官張開,眉眼清俊疏闊,正清瞧著有些眼熟。
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她強撐了神智,表麵看上去卻還是十分正常的模樣。
青予安以為她出關了,迎上去笑道:“恭喜師父出關。”
正清沒有否認,她站在他麵前道:“長高了。”
青予安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正清笑了笑,道:“你現下修為如何了?”
青予安從未見過她對自己笑得這般溫柔,他彆開眼睛不敢看她,恭敬道:“弟子已經近圓滿天境。”
“不錯。”正清點了點頭,將一把銀色的鑰匙遞給了他。
青予安不解道:“師父?”
“這是我在墨林的所有東西。”正清道:“你且揀著有用的拿,平日裡也不可浪費,若遇到心儀的姑娘要一心一意待人家,彆跟你父君一樣不是個東西。”
青予安眼裡的茫然更甚。
他那雙眸子是淡淡的琥珀色,雖然眼型隨了帝君,但是瞳眸的顏色卻像極了青蛇,甚至能看到豎起的淺色瞳孔。
正清忍不住笑了笑,道:“若樂易不回來,你在上界待著也無妨,若是他回來,你便躲得遠遠的,我在下界也留了不少地方,具體位置都在我房間裡的密室中記著……若實在躲不了,也彆怕,你未必就打不過他……”
青予安聽著便越發覺得不對勁,他緊緊地皺起眉頭,“師父?”
“我算不上一個好師父,自小便待你不好。”正清苦笑道:“我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想必你也能感覺出來。”
青予安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在那銀色的鑰匙上麵。
“走吧。”正清懶洋洋地笑了笑,一揮衣袖便將人甩到了結界外麵,下一瞬便徑直跪倒在了地上。
“師父!”青予安有些焦急地喊了一聲,然而那結界很快便閉合了。
正清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嘔出了一大灘黑血。
青予安在結界外吼了一聲,然而裡麵的人沒有絲毫反應。
“師父!”他幾乎是拚儘全力想要破開那結界,但是卻於事無補。
正清的眼睛已經徹底變成了血紅色,黑色的紋路蔓延了整張臉,她肩胛骨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像上凸出,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努力撕扯著想要出來。
青予安用著所有的法術試圖破開那個結界,他吼破了嗓子在叫正清:“師父!師父!!”
正清的肩膀向上凸出,一對黑色的骨翅衝破了她的衣服,幾乎將她整個人包裹在了陰影之中。
“師父!”青予安開始狠狠地撞向那結界。
正清血紅色的眼睛轉向青予安,尖銳的指甲猛地劃在了那結界上麵,那結界頓時破碎開來。
青予安被那強勁的力道衝擊地後退了幾步。
正清的手徑直刺穿了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釘在了樹上。
“師父……”青予安疼得麵色發白。
正清紅色的眼睛漸漸變淺,理智有一瞬間回歸,她咬牙切齒道:“你怎麼還不滾!?”
“我不走……”青予安抬起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笑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蠢貨!”正清極力想要保持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氣,顫抖道:“予安,你聽師父的話,離開這裡。”
這大約是青予安有記憶以來正清對他說過的最溫柔的一句話。
然而卻也可能變成最後一句話。
正清將他狠狠地甩了出去,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