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撩起眼皮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青予安抓住她的手,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師父,剔除天魔骨的時候是不是很疼?”
燕沁垂著眼眸,青予安沒有辦法看清她的神情,隻能聽到她稍顯冷淡的腔調,“不疼。”
青予安顯然不相信。
但是燕沁沒有說謊,她當時已經麻木了,全身上下唯一有知覺的就是那雙血淋淋的手。
“這毒素是阿青留給你的?”燕沁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帶著些許神經質的顫抖。
“算是吧。”青予安似乎已經調息過來,自己晃晃悠悠站起身,朝著她伸出了一隻手,笑道:“走吧,師父。”
燕沁伸手抓住,也隨他站起身,兩個人並肩向前走去。
“師父接下來什麼打算?”青予安能感覺到燕沁的心情不好,顯然是從他提了青蛇開始。
“先回清華宗。”燕沁道。
真奇怪,即便是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即便現在有一大攤事情等著她去解決,她最先想到的還是回清華宗。
那個傻子一樣的師兄許誌肯定又要對她大呼小叫。
那個外冷內熱的師弟刀燁和狡猾多計的玄獨岸肯定又要問她為什麼擅自離開。
那個魔頭偽裝的慕雲師侄肯定又吵嚷著讓她做飯給自己吃。
清華宗的那群小弟子肯定又要吵吵嚷嚷想要躲避考試和測驗……
回去之後她想先在自己的院子裡好好睡一覺。
真奇怪。
她偏過頭看了青予安一眼。
青予安回給她一個看似溫柔良善的微笑。
燕沁好似不經意地、漫不經心地,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然後就被對方緊緊地抓住,霸道地十指相扣。
青予安歪了歪頭,看向身邊的人,而後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眼中閃過細碎而溫柔的光。
這樣就很好了。
屬於他自己的、獨一無二溫柔的燕沁。
回清華宗的那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四處氤氳著朦朧的霧氣,路邊茂盛的野草沾濕了衣擺和袖口,帶著微微的濕氣,草木和泥土混合的清香穿過雨簾竄入鼻腔,並不那麼惹人討厭。
青予安伸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落在了她散落的發絲上,然後細致地慢條斯理地替她將青絲攏在了耳後。
燕沁緩緩地睜開的眼睛,便看到一片青翠欲滴和空濛的山色,倒映在他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之中。
心尖忍不住微微一顫。
她笑了笑,便聽青予安道:“師父,到了。”
燕沁看著那龍飛鳳舞的清華宗三個大字,道:“我自那小世界來到這裡時,曾問黃澤,為何這宗門起名為清華宗。”
“當時黃澤告訴我說,宗門依山傍水,水清木華。”燕沁邊走邊道:“我還是不解,但凡會點法術的修士,都可以讓水流清澈樹木華茂,沒什麼特色。”
“後來我再問,黃澤便說他瞎起的。”燕沁失笑道:“現下想來,水木清華,卻是修士最難達到的境界。”
青予安問:“那師父呢?”
“早著呢。”燕沁擺了擺手,“走吧,去找你師伯。”
“師父既然已經恢複了記憶,何必認區區一屆修士為師兄?”青予安目光微沉,“且黃澤本就是師父一手教導出來,若是仍舊認許誌為師兄,那豈不是亂了輩分?”青予安語氣中帶著點不滿。
燕沁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他。
青予安眼底的紋路隱隱有蔓延的趨勢,卻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死死地壓製住。
燕沁微微眯起眼睛,聲音微涼,“你以為——”
“師妹!”一道爽朗的聲音打斷了燕沁的話。
燕沁轉過身,便看見許誌麵帶驚喜地望著她,“你回來啦!”
“師兄!”燕沁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走上前給了許誌一個大大的擁抱。
“師妹你又乾嘛去了!”許誌佯怒道:“走的時候連個招呼也不打。”
燕沁訕訕笑道:“事出匆忙,尚未來得及告知師兄。”
許誌一把將人扯過來,低聲道:“你怎麼又將他帶回來了!?”
燕沁無奈道:“他總歸是我徒弟嘛。”
“你又想起來了?”許誌嫌棄道:“你這天天失憶也不帶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