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燕沁說得信誓旦旦,其實也就是踩著鋼絲過懸崖,一點兒譜都沒有。
下棋的人偽裝成棋子在棋盤上一頓亂殺,等事情不受控製了就乾脆想掀翻棋盤重新來過——說得就是青予安這廝。
不得不說,這操作太騷了。
燕沁隻能儘量想辦法穩住他。
除此之外,心裡還是十分複雜的。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有想過原來所有的事情早就有了注定的結局。
她身處一個早就已經結束的故事裡,而青予安在這個已經結束的故事裡,真情實感又冷眼旁觀,推動著一切的發生,改變著一切的走向,然後無數次迎來既定的結局。
披著情深似海的外衣,內裡是悲涼的瘋魔。
有些可憐,有些可笑。
然而她還是不可抑製地感覺到了難過,這聽上去很是虛偽,然而燕沁就是切實地感覺到了。
她跟青予安糾糾纏纏這麼久,她尚且能有愛恨,而青予安估計什麼都沒有了。
她想把青予安拉扯出來,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站在誰的立場。
讓他像個人一樣地活著,又或者像個人一樣地死去,而不是這樣瘋魔。
青予安是她的死劫,她渡不過去,卻被青予安執著地一遍又一遍地拉著重演劫數。
執迷不悟的小畜生。
燕沁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良久,在一片漆黑中她歎了一口氣。
一個月後。
她帶著青予安和樂易回到了清華宗。
許誌不知道在忙什麼,來匆匆見了她一麵後又急匆匆地離開了,下巴的青胡茬都冒出來了。
燕沁看得稀奇,餘光瞥見在窗邊悠哉悠哉品茶的殘雪,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麵,眯起眼睛盯著她。
殘雪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將茶杯砰得放下,瞪她:乾什麼?
燕沁扯起個假笑來,拖著長腔道:仙子啊——
殘雪瞬間炸了毛,上清你給我好好說話!
我依稀記得,當年你下界曆劫,是有六世吧。燕沁慢吞吞道:我記得還是情劫。
殘雪一挑眉,是,不過我都忘了。
是該忘了,你還請你家長輩插手,從頭到尾都沒跟人家牽扯過,最後用個法寶還了人家六世癡情和性命,是也不是?燕沁微笑。
殘雪被她說得有些心虛,又莫名其妙,這不是正常操作麼?
燕沁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手裡握著個東西,有些褪色的紅繩露在外麵,她攤開手掌心,裡麵躺著個晶瑩剔透的黑色小石頭,一小塊補天石,黑色的,是不?
殘雪臉色一變,目光有些複雜地望著她,語氣古怪道:難道那人是你?
燕沁有些可惜道:不是我呢。
殘雪翻了個白眼:你可惜個屁!幸好不是你!
燕沁拎起那黑色小石頭轉悠了一圈,補天石是個好東西,比那息壤還要珍貴,但用東西換人家六世情癡,殘雪仙子,不地道啊。
殘雪輕嗤一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喜歡管閒事?這補天石天上地下就剩這麼一塊,多少仙人求都求不來,怎麼就不地道了?
我看你這情劫就是劫了個寂寞。燕沁晃了晃那石頭,笑得一臉意味深長,想知道這石頭的主人是誰麼?
殘雪冷酷無情道:不想,緣分儘了,情分還了,我管他是誰。
燕沁歎了口氣,行吧,就是可惜了啊。
說完她攥著石頭就要走。
那人——你認識?殘雪狐疑地瞧著她。
燕沁撇撇嘴,你緣分儘了,情分還了,你管我認不認識呢。
你——殘雪氣悶地看著她出了門。
燕沁是在刀燁跟玄獨岸的院子裡找到了許誌。
三個人被成堆的公文埋了進去,皆是眼底青黑一片,不知道熬了多久的夜,燕沁正想開口,腿上一重。
她低頭看去。
一個白白胖胖唇紅齒白的小娃娃,一頭烏黑的頭發紮成了兩個圓圓的髻,可愛地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小童子。
娘——娘親!小孩仰著臉笑著喊她。
燕沁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丟給刀燁了一個娃。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小孩一會兒,然後麵無表情地拎著他的後衣領將小孩扔到了一邊。
小孩鍥而不舍地搖搖晃晃地朝著她走過來。
燕沁沒注意,蹲到許誌桌前,將人扒拉出來同他對視。
許誌精神恍惚半死不活地看著她:師妹。
燕沁目光嚴肅神情鄭重地看著他:師兄。
燕沁和許誌對視幾秒,沉默片刻,許誌崩潰地哀嚎:師妹我他媽地不想乾了——我就出去半個月,成山了啊啊啊——
燕沁拎開啃自己頭發的大寶,將一塊穿著紅色繩子的黑色石頭放到了許誌麵前。
許誌愣了一下,誒?這東西怎麼還在?之前在那個秘境不是被你給捏碎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