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丹券沒有來,而且很有可能永遠也不會來。
偏偏墨馳還要在旁邊不是煽風點火,勝似煽風點火地說:“對啊,後天就要登船了,你們的丹券怎麼還沒送來?”
謝刃此時此刻的心情非常難以描述,他當然可以實話實說,但一旦對上風繾雪無辜的眼神,就又開始動搖了。這種破爛文采都能從風氏的學堂裡混出來,還混得如此風輕雲淡、自信昂揚,八成是被全家小心翼翼捧著長大的,那麼現在由自己來做這個戳破真相的人,妥當嗎?
當然不妥當啊!
況且此番能順利抓到幕後黑手,還要多虧人家請來鸚二月前輩。想到這裡,謝刃揉了揉鼻子,對他說:“到了,我忘記說了。”
風繾雪點頭:“嗯,到了就好。”
謝刃強行擠出笑,心裡一陣滔天酸痛,我當初為什麼要嘴欠提一句仙船,唉,自作孽不可活。
四人在月光下你追我趕地跑,現在紅衣怨傀已死,該如何處置魏空念是鸞羽殿的事,那麼大家也就不必再回客院了,春潭城裡的客棧多如牛毛,建在地麵上的,機甲飄浮在半空中的,還有被仙鶴托起緩緩前行的,住在哪裡不比住在金家自在舒服。
璃煥進城就相中了一處古樸客棧,名叫何菲菲閣。趁著他在同小二說話時,墨馳對謝刃嘀咕:“我就知道,他肯定又會選與蘭草有關的。”
風繾雪看了眼店招,不解:“何菲菲為何與蘭草有關?我以為是店主的名字。”
謝刃:“……”
墨馳笑道:“風兄忘了那句詩嗎,幽蘭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資簏施,我欲紉之充佩韋,嫋嫋獨立眾所非。”
風繾雪道:“聽不太——”
謝刃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把最後一個“懂”字堵了回去。
風繾雪疑惑地看他。
墨馳也莫名其妙:“你乾嘛不讓風兄說話?”
“我是不讓他同你說話。”謝刃一腳踢過去,高聲挑撥離間,“璃煥,墨馳在背後說你閒話。”
璃煥:“?”
墨馳:“我沒有!我隻說了你喜歡蘭草!”
謝刃順勢拉著風繾雪去櫃前,開了兩間客房。遠處隱隱傳來鐘聲,已近卯時,天也隱隱亮了。小二特意為這四位小仙師加了道隔音去光的結界,好讓他們不被窗外熱鬨的清晨叫賣聲吵醒。璃煥與墨馳都是打定主意要睡到下午的,風繾雪倒是醒得很早,想去隔壁找謝刃,房裡卻空空蕩蕩。
“哦,那位小仙師啊。”小二在櫃後笑著說,“很早就出去了,或許是去看熱鬨了吧。”
……
鸞羽殿,斜陽樓。
金泓問:“你剛剛說什麼?”
謝刃道:“給我一百玉幣!”
金泓簡直匪夷所思:“你跑來問我要錢?”
謝刃抱著劍,凶神惡煞地說:“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彆說一百玉幣了,五百也應該,你給不給?不給我漲價了。”
金泓:“……”
崔望潮謹慎小聲:“金兄,我們還是給他吧,不然現在你腳這樣,也打不過啊。”
金泓沒好氣地取出錢袋:“給!”
謝刃成功打劫一筆保護費,再加上自己積攢的五百玉幣,總算夠買兩張登船丹券。雖然心疼吧,但算了,錢財身外物,也就這一回。
他禦劍回到春潭城,一路打聽找到飛仙居,在櫃台上豪爽拍下六百玉幣,結果換來小二一句:“仙師,我們的票已經賣完了。”
謝刃一口血吐出來,三百一張的丹券都這麼多人搶嗎?為什麼修真界有錢的閒人這麼多?
“幫個忙行不行?”他一把握住小二的手腕,“我隻要兩張,兩張也挪不出來?那大船一次能坐幾百人,應當極為龐大,我們不要位置,站著也成。”
“站著可不成。”對方很有職業道德,“仙師有所不知,這艘大船耗費了我家主人三年心血,登船的人數更是經過精心計算,隻能少,不能多。這樣,我看仙師也是誠心實意想登船的,不如去西街集市看看,那裡可能會有人出讓二手——”
話沒說完,櫃台前已經空空蕩蕩,隻留下一片被風旋起的葉。
謝刃直奔西街,果然找到一個很大的二手集市。門口賣簪子的女修見他俊朗英氣,熱情指路:“登船的丹券,有的有的,就是那間古玩鋪子的老板,他買了票又肉疼後悔,最近正在往外出呐。”
“謝謝漂亮姐姐!”謝刃一路往古玩鋪子跑。
女修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直笑。
古玩鋪的老板高高舉著手中兩張登船丹券:“我這個位置靠前,隻能六百玉幣原價出讓,不討價還價。”
“沒問題!”謝刃劈手奪過,“給,六百!”
“不是,你誰啊,先來後到懂不懂?”櫃台前還站著另一名五大三粗的魁梧壯漢,他剛剛與老板仔細談了半天,正準備一手交錢一手交券,這少年卻突然風一樣衝進鋪子,二話不說上來就搶,現在竟然還想跑?
謝刃被他從身後扯住,心裡暗暗叫苦,又不好在鬨市惹事,便轉身做出一幅乖巧春風模樣:“這位兄台,求你了,這丹券對我真的很重要。”
“對你重要,對我也重要啊!”壯漢堵著門,怒目圓睜,“廢話少說,快把丹券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