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雀帝君踏雲劍行至南海上空,已隱隱能聽到風暴與巨浪的咆哮聲,似乎就在天儘頭。
而在風暴的邊緣,水妖正在大聲指揮鮫群:“一,二,三,起!”
“起什麼起!”紅衣鮫男口中罵道,“這浩浩蕩蕩的一片颶風,你倒是說說,要怎麼闖過去?”
“闖不過去也得闖!”水妖道,“拿出咱們平日裡翻江倒海的氣魄來!”
紅衣鮫男道:“翻個屁!”
但罵歸罵,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躲過風刃,艱難地往暴風中心遊去,就是實在不懂自己為何要聽這醜妖怪的指揮。而其餘鮫群也緊緊跟在首領身後,他們手中都抱著巨大的織物,上頭錦繡流光,美麗絕倫。
另一名鮫女頂著狂雨,也問水妖:“倘若瓊玉上仙沒有躲在這裡頭呢?”
“肯定在!”水妖說得篤定,“我有線報!”
“但你昨日還說沒有,讓我們打探消息。”
“天機不可泄露。”
水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但他並沒有什麼線報啦,現實是自打上回白沙海一彆,雙方就再也沒有了聯係,哪怕後來收到一封書信,也隻是提醒自己要躲好。至於什麼曜雀帝君重生啊,謝刃攜燭照叛逃金殿啊,瓊玉上仙是幽螢邪弓啊,諸如此類的種種消息,都是從來往海上的商人口中聽到的。
不過雖然不知道瓊玉上仙與謝公子到底逃去了何處,水妖卻很仗義地想著,萬一他們就躲在海中哪座仙島呢,豈不是歸自己罩,便一早就組織鮫群織出了一匹巨型鮫綃圖,抖落開後,寬廣可裝一座島,一座城。
他還在方圓數百裡的海域內都布下了眼線,隻要一出現異動,尤其是那糟心的金光,第一時間就能得到消息。
於是曜雀帝君此番初一登場,便被一隻飛魚精告訴了水妖。這位尊者在天上行得威風凜凜,渾不知海中一群鮫人正追他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就要到天的儘頭了,那裡荒蕪至極,唯有怒吼的風暴之眼,水妖覺得自己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瓊玉上仙八成就躲在那裡。
否則曜雀帝君來這裡做什麼?
當然了,若深究起來,曜雀帝君也有可能是為了斬妖,但時間緊迫,管他三七二十幾呢,先救了再說!
水妖帶著鮫群,費儘千辛萬苦,終於順利穿過了風暴眼,他們來不及欣賞麵前美麗的海島,迅速抖開鮫綃圖,將這一方天地悉數裹入其中。
紅衣鮫還在說臟話:“這幻象萬一被那金光怪看穿呢?”
“看穿就……看穿吧,我哪知道。”水妖道,“我先躲了,我可不想死。”
紅衣鮫:“滾吧。”
水妖一個猛子紮入海底深處。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颶風大浪從中劈開一條裂縫!
海水倒灌席卷,紅衣鮫被這驚天神力驚得頭發倒豎,整個人都麻了,又在心裡將水妖罵了千百回,隻說金光怪要尋仇,怎麼不說這金光怪如此厲害?這玩意誰能打得過?我今天是不是就要死了?
曜雀帝君周身光芒幾乎要照亮整片黑夜,他無視身側翻湧的狂風暴雨,隻疑惑地看著暴風中心的靜謐小島,以及礁石上的鮫人。他不認為自己的判斷出了錯,金光的確應該出現在此處,可怪就怪在,當風暴被撕裂後,線索卻一並消失了。
紅衣鮫實在憋不出話,隻好一臉不解地瞪起眼睛。
因為鮫人都是很美的,而他又美得尤為明顯,所以隻要願意裝可憐,立刻就有了一種“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氣質。他緩緩擺動著尾巴,示意其餘人都聚集到自己身邊來,嗓音也如天籟:“你是誰?”
然後趕在對方回答之前,又擲地有聲地表明:“你若也想來綁架我的族人,那我告訴你,我們寧可挖眼自刎,也不願為你落淚為珠,織絲為綃!”
一邊說,一邊抽出腰間匕首,演戲演全套。曜雀帝君目光沉沉地看了他們許久,方才問道:“你們在此地生活了多久?”
紅衣鮫答:“十年。”
“可見過金光?”
“……太陽還是見過的。”
“可見過兩名男子?十七八歲的樣貌,其中一人受傷,另一人結紅蓮印。”
“從來沒有。”
曜雀帝君不欲與他多言,正想登島,海中卻一前一後,又颯颯趕來二人。
正是青雲仙尊與木逢春。
紅衣鮫絕望地想,毀滅吧,這金光怪他娘的怎麼還有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