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將人抬走,虎妞娘見張采萱沒有跟上去看熱鬨的意思,問道,“采萱,你去看嗎?”
張采萱搖頭,雖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但她還是不想去村口晃悠。要知道,今天夜裡那些人假借官兵搜查的名義敲門,開門的人肯定很多,也就是說,被打劫的人肯定有。日子本就難過,好多人家中已經和喝糊糊了,就想省點糧食下來過年。如今再被打劫,日子大概要過不下去了。借糧食一事勢在必行。
張采萱溫和道,“大嬸,我家中還有兩個孩子呢,這麼冷的夜,望歸還在睡覺,我怕帶他出去著涼。我就不去了。等出了結果,你再過來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她不去看,秀芬母子還是可以去的。
如今已經在清點劫匪,那應該安全了才對,看熱鬨嘛,好多人都喜歡的,張采萱乾脆讓他們母子都去了。關好門後,回房陪著望歸睡覺。
而驕陽,到底是孩子,早已睡了過去。
張采萱這邊迷糊了半天,外頭的天色漸漸地亮了起來,等天色大亮,她正打算起來給孩子熬粥,就聽到有敲門聲傳來。
緊接著秀芬的聲音隔著大門響起,“東家,我們回來了。”
張采萱起身去給他們開門,兩人滿臉的興奮,秀芬看向進文,“去熬粥。”
進文聽話的走了,秀芬則隨著張采萱進了這邊的院子,“東家,村裡打暈人的,就我們家和老大夫還有顧家,再有那邊的楊姑娘家中,加起來有二十來人。算起來還是我們家最多。”她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張采萱問道,“那些人怎麼處置呢?”
聞言,秀芬冷笑,“東家,你當他們是什麼人?都是落水村的,還有些和我們村的人能扯上親戚,村長說了,每天一頓青菜糊糊養著,讓他們拿糧食來贖人。越晚來吃的糧食越多,贖人就越貴!”
張采萱啞然。
自從世道亂起來,衙門基本上不管事,青山村幾次遭劫,除了不分敵我將秦肅凜他們抓走那次,對於歡喜鎮上這些流民和劫匪根本就沒處置過。就隻譚歸收拾了兩回。
說起來,衙差來收稅糧倒是一次都沒少過,甚至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怎麼想都有點拿銀子不辦事的感覺。好不容易有個譚歸願意幫忙吧,如今還成了反賊。真的是,這世上的道理,也不知道怎麼說的。
所以,村裡遭劫後,各家一點想要報官的心思都沒有。
張采萱又問,“那村裡被劫的人家多嗎?”
秀芬進了廚房,幫忙燒火,“我在村口聽他們說了,那些人進村的時候就說是官兵搜查反賊,黑燈瞎火的,大丫也看不清楚,聽到是官兵,絲毫不敢怠慢,趕緊就開了門。等進來發現人不對已經晚了,那些人看到她大肚子,再看到村口那屋子裡簡陋,倒沒為難她。直接就進了村……”
說到這裡,秀芬歎口氣,“大丫倒是想要給村裡人報信呢,但她那肚子被這麼一嚇,就……立時破水了,要生孩子……路都走不了,更彆提報信了。村裡各家也是,聽到是官兵,大部分都開了門,等看到人才覺察到不對,好多人家都被劫了,那些人也不拘什麼,糧食和鹽糖,但凡是用得上的東西都拿,還有人家中的醃菜壇子都被抱走了。”
“村西這半截住的人家聽到動靜不對,好多人家就不開門了,所以,靠近我們這邊的人家被劫的少。靠近村口的就慘了些,好幾戶人家日子大概要過不下去了。”
張采萱沉默聽著,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鍋裡的粥,心情也有些沉重起來。當下的人對於衙差和官兵的敬畏非同一般,更有交稅糧時起的衝突以青山村這邊吃虧告終,村裡人聽到是官兵,自然不敢怠慢。
秀芬見她聽著,也沒想她回答,繼續道,“本來我們抓住那麼多人,糧食應該可以追回來的。但是他們根本就毫無章法,我看他們也沒想著分贓,誰搶到就算誰的,所以,一開始村口那邊被劫後,那些人搬著糧食和壇子就已經跑了。”
也就是說,抓住了人也沒用了。留下的這些,分明就是一點糧食都沒搶到的。真正搶到東西的人早就跑了。
而且,如果是各搶各的,誰拿到算誰的。那以這些被抓住的人威脅,讓那些跑了的人將東西還回來是不可能的。這樣的世道,親兄弟都能無動於衷,更何況隻是鄰居和親戚。真要是逼起來,除了他們自己家的人可能會著急,那些人根本不會管。
而能夠出手搶東西的人,家中應該也難,要不然也不會夜裡出來打劫了不是?
想要他們家中拿糧食來贖,大概也拿不出多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上八點見,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