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兩個人出來時, 梓童和梓真還在模仿小舅舅親姨姨的場麵。
見小舅舅和姨姨出來了,梓童立馬指著兩個人跟其他大人們告狀:“就係他們,小九九和一一, 親嘴嘴。”
梓真邊原地跳彈邊歡快地重複著姐姐的話,嘟起唇說:“親嘴嘴!啵啵啵――”
雪竹麵如滴血,腿腳發軟, 險些站立不住, 感覺死都比活著麵對這些要痛快。
孟嶼寧眼中情緒駁雜,眼睜睜看著這幾歲大的小娃娃模仿他剛剛吻小竹的樣子,扭過頭去不再看, 向來淡定溫潤的那張俊臉上終於出現一絲崩塌。
職場中八麵玲瓏的孟副總麵對如此情景, 第一次連歎氣都歎不出來,麵色微紅, 窘促地扶了扶眼鏡,下意識地用這個小動作來緩解尷尬。
除了兩個興高采烈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有多震撼的小家夥, 大人們誰也沒說話, 默契地為這已經溢滿了尷尬氣氛, 即將負荷過重,隨時都要爆炸的房子又添了一把召喚死神的火焰。
幾道視線刷刷地往二人身上射,眼裡什麼情緒的都有。
雪竹實在有些承受不住這死寂的空氣, 默默地躲在了孟嶼寧身後。
最後還是裴連弈衝二人招手:“你倆過來,坐這兒來。”
二人隻好乖巧入座。
2019年10月2日,童州市附中小區特大級“瞞著長輩和發小偷摸談戀愛”家庭倫理一案現在開庭。
法官:宋燕萍。
原告公訴方:裴連弈。
公訴方證人:鐘子涵、賀箏月以及她的雙胞胎女兒。
聽審團:老鐘、老鐘媳婦兒、老賀、老賀媳婦兒。
被告方:孟嶼寧、裴雪竹。
被告方辯護律師:無。
庭審過程中,所有人都刻意地忽略了證人中雙胞胎所提供的證詞。
可他們越是忽略, 兩個被告就越是不好意思。
裴連弈儘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佯裝沉穩:“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雪竹小聲:“幾個月前。”
宋燕萍不可思議地問道:“幾個月前?那就是說你從香港回來後沒多久你們就在一起了?”
雪竹垂下眼:“嗯。”
老鐘忍不住感歎:“好家夥,瞞了這麼久啊?行啊小竹, 行啊寧寧。”
老賀表情複雜:“談戀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把大人蒙在鼓裡很有意思嗎?虧我們剛剛還在替你們操心找對象的事兒,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幾個長輩不約而同想起剛剛他們說的話。
如此信誓旦旦、如此篤定,又如此的自信,這倆孩子之間絕無可能。
結果他們不但可能,而且都已經談了好幾個月了。
大人們麵色微微陰沉,臉上火辣辣的疼,內心深處湧上一股老馬失蹄的強烈挫敗感。
“就是擔心你們現在這樣――”雪竹抬頭小心翼翼地的看了眼將她和孟嶼寧結結實實包圍起來的長輩們,又羞憤地低下了頭,“才一直不敢說的。”
裴連弈氣笑了:“這麼說你們倆瞞著大人談戀愛還是我們的錯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你們道個歉啊?”
雪竹弱弱地說:“那倒不用……”
幾個中年男人在這裡盤問了半天也沒盤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最後還是老鐘媳婦兒伸長了脖子問:“你們,誰追的誰啊?”
老賀媳婦兒補充:“總不能是你們倆同時看對眼的吧,肯定有一個先動了心思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潛台詞就是寧寧和小竹兩個人之所以會從純潔無比的兄妹關係演變成現在這樣偷摸著談戀愛還不告訴長輩的惡劣小情侶,一定是有個人先帶頭不學好,把另一個人教壞了。
現在重點就是誰先玷汙的這段兄妹之情,誰就是重點譴責對象。
孟嶼寧認罪:“是我追的小竹。”
裴連弈立刻用一種愛恨交織的複雜眼神看著他,語氣痛心中又帶著幾分慶幸。
還好小竹不是主動的那個,女兒還不算白養。
“寧寧,你和小竹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會――”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改為更委婉的說法,“啊?你跟叔叔說,你怎麼轉變過來的你?”
潛台詞就是你把妹妹變成了女朋友,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一直挺喜歡小竹的,”孟嶼寧輕聲說,“現在她長大了,就轉變過來了。”
這話聽得老鐘和老賀媳婦兒嘴唇不自覺微揚,竟然被寧寧這孩子給戳到了。
宋燕萍也很不高興兩個孩子瞞著她談戀愛,而且算時間,他們還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談的戀愛。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這兩個孩子吃飯的時候經常眉來眼去的,洗碗的時候也在打情罵俏,每次小竹送寧寧下樓,幾分鐘的路程她半個小時才回來,周末又經常去寧寧家裡玩。
這些都是鐵證,但她當時全給忽略了,天真地以為這兩個孩子純粹就是兄妹關係好而已。
可能是因為女人天生比較感性,所以宋燕萍在聽到孟嶼寧的話後,也沒忍住舒展了一直擰著的眉毛,輕輕歎了口氣。
而裴連弈和她們幾個女人的想法截然相反。
這該說是水到渠成呢,還是蓄謀已久呢?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他對於孟嶼寧的看法,已經從之前覺得他哪哪兒都好,迅速轉變成了看他哪哪兒都不太順眼。
而且根據小家夥說的,孟嶼寧剛剛還在廚房親小竹。
裴連弈深吸一口氣,再鬱結地吐了出來。
雪竹低頭的幅度像是恨不得要把頭塞進胸口裡。
鐘子涵還沒從剛剛的震驚回過神來,此時經二人坦白,信息量巨大,他宛若被雷劈般站在原地,口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臥槽?他倆?他倆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