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鼓被敲響。
又到了無定宗每日做晚課的時間。
這時候天色也已經暗了下去,了悟不便多留,起身告辭離去。
等了悟離開後,衡玉盤膝坐在床榻上修煉。
她這些天雖然沉浸鑽研陣法,但也沒有疏於修煉,現在修為在穩步增長中,不過和結丹期仍有一定距離。
在這方麵,衡玉倒是不急,隻等待它水到渠成。她比較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傾慕值!
沒有足夠的傾慕值,就算她體內靈力已經足夠踏入結丹期,她也會被攔在門外無法踏足。
這麼想著,衡玉翻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那塊身份玉牌。
摩挲著玉牌背麵的合歡花浮雕,衡玉隨意往玉牌裡注入靈力,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想看看淮城百姓有沒有給她貢獻什麼傾慕值。
——那些數量雖然少得不夠塞牙縫,但她這傾慕值沒過一千的人沒有資格嫌棄:)
3652。
衡玉:“?”
她有些茫然,等玉牌重新黯淡下去後,衡玉再次往玉牌裡注入靈力。
3652。
數字沒變,也就是說玉牌應該沒有出錯。
短短時間內漲了三千多的傾慕值。
之前寒山寺佛修那麼感激她,也隻給她貢獻了150的傾慕值,所以這個數量絕對不可能全都是淮城百姓貢獻的。
那……
就隻能是了悟了。
他因為她心亂了嗎?
隨著自己深入鑽研陣法,衡玉大概猜到玉牌測算傾慕值的原理。
當對方為她手足無措時,心緒產生劇烈波動時,玉牌裡的陣法就能感應到這點,從而換算成傾慕值。
“這麼說來,從了悟身上賺取傾慕值,可比累死累活鑽研陣法要快多了。”
衡玉摩挲著玉牌,瞧見玉牌因為沒有持續注入靈力而再次黯淡下去。
她緩緩垂下眼,說話的語氣有些複雜,並不是十足的高興,反而像是……在輕聲喟歎。
在心亂時,衡玉都有練字的習慣。
她起身走到桌邊,展開宣紙,提筆蘸墨,很快在紙張上留下兩行淩亂的字跡。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衡玉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筆,等紙上的墨跡乾掉後,衡玉將宣紙拿起展開。
由字跡可看心跡,她麵無表情注視著那龍飛鳳舞得過於潦草的字跡,隨手掐了個火訣,讓火於半空中熊熊燃燒起來。
右手稍一用力,剛剛寫好的字就被火團徹底吞沒。
火蛇瘋狂蔓延而上,隻是幾個吐納之間,紙張就被徹底燒沒。
衡玉隨意抬起左手,緊閉的窗戶直接被一股氣勁打開。
外麵正好在刮風。
狂風亂作進入廂房,卷起那細碎的紙張灰燼。眨眼之間就將灰燼全部裹挾而去,再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半晌,衡玉重新走回床榻上,盤膝坐著陷入修煉。
-
晨時的鐘聲響遍整個無定宗。
晨曦從沒有閉合上的窗戶外透進來,恰好打在衡玉的臉上。
盤膝修煉一夜的衡玉緩緩睜開眼睛。
簡單熟悉之後,衡玉想著換身衣服,起身走到窗邊關窗。
圓潤的指尖隨意搭在窗邊,正要把窗戶合起來,衡玉餘光瞧見外麵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了悟今日穿了身青色僧袍,腳上穿白色長襪,用青色布帶纏緊,眉間點有一抹朱砂,左手立掌於身前,右手撥弄著那串黑色佛珠。
站在紫簫竹林旁,如鬆如竹,神情無悲無喜,帶著股慣看世間喧鬨的佛性。
這副裝扮,和衡玉第一次見到他時的裝扮完全重合在一起。
但初見時沒太大感覺。
現在是越看他那滿身佛性的樣子越心煩。
衡玉用力,直接將窗戶推到最大,手肘撐在窗台,手掌拖著臉。
這一係列動作幅度有些大,她左手上戴著的鈴鐺手鏈叮鈴作響,為這有些冷清的早晨增添幾分喧鬨與熱烈。
“過來了怎麼也不敲門與我說一聲?”
了悟還沒說話,眉眼就先染上了幾分笑意。
那星星點點的笑意,就像是在一張潔白的紙張上突然點上一抹抹熾盛的朱砂,不僅讓他身上的清冷徹底消散,也讓他變得……就好像站在那裡,觸手可及。
“貧僧不急,所以就站在外麵默默等著洛主醒來。”
衡玉沒說話,隻是從窗內伸出手。
了悟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上前來,站在距離她一米之外的地方。
“再近一些。”衡玉提醒。
了悟又上前兩步。
這個距離足夠了。
衡玉
一把扯住他的僧袍袖子,朝他眨了眨左眼:“乖乖在外麵等我換衣服。”
了悟身體微僵。
還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衡玉已經鬆手,“啪”地一下用力扣上窗戶。
-
無定宗在早晨時很熱鬨。
都是修士,無定宗隻規定了不閉關修煉的弟子每日都必須做早課晚課來誦讀佛經,但是並沒有局限地方。所以很多弟子都不喜歡待在佛殿裡誦經,而時尋找到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來做早課晚課。
衡玉這一路走來,在樹叢、草叢,甚至是樹上,都瞧見不少身披僧袍的無定宗弟子。
衡玉:“……”
彆的不說,在樹上誦讀經文的佛修,是有夠皮的。
了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聲解釋道:“他們多是剛踏足佛道一途,心性未定,因而活潑了些。”
衡玉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了悟師兄,其實你踏足佛道一途的時間也未必比他們長。”
她翻閱過相關典籍,知曉在無定宗,佛子的地位比執法長老還要高,僅次於掌教、大長老和兩位化神期祖師。
但地位高,和踏足佛道一途的時間,兩者之間可不等同。
“肩負重擔,許久之前就已將心性磨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