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緣察覺到她的視線,輕笑了下,目光側移,落在劍宗的兩個弟子身上。
劍宗不愧是隱隱占據了‘天下第一宗’的名頭,他們一共有兩個弟子撐到最後一輪。其中一個,就是劍宗首席弟子俞夏,舞媚的攻略對象。
衡玉接收到了緣的眼神暗示,輕輕頷首——了緣的意思是先圍攻劍宗的兩人。
這番眼神交流隻花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裁判高聲宣布比賽開始,下一刻,衡玉抬劍,無數道銳利的冰柱憑空出現在大半個擂台上。借著冰柱的遮掩,衡玉迅速拉近她和俞夏之間的距離。
但很快,有人丟了幾顆樹種到地上,種子一落地便迅速紮根生長出藤蔓。那些藤蔓如同網一般,阻攔著眾人的移動。就連衡玉的移動也被攔截下,隻能先用劍砍斷藤蔓才能往前移動。
而那個丟下樹種的飄渺宗聖女路芙,借著這個瞬間,和音宗首席弟子一起攻向幽冥宗大弟子。
這就是混戰的壞處。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但有不少攻擊都是大範圍群體攻擊,這就會造成對手和對手之間給彼此拖後腿。
不過,藤蔓的威脅很小,隻是阻攔片刻,衡玉便成功近身攻擊俞夏。
俞夏早有準備,手中劍光一閃,便與衡玉短兵相接。
一擊無果,餘光掃見另一個對手正在催動銀色捆仙繩,想要用捆仙繩束縛住她,衡玉頓時靈巧地往後跳了幾下。下一刻,她借助瞬移的身法,如鬼魅一般直接來到另一個對手身前。
而了緣的戰鬥經驗也很充足,在她移動時他也迅速移動,順利和衡玉交換了對手,金色掌印往前攻去,狠狠砸在反應慢了一拍的俞夏身上。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偌大的擂台迅速劃分為三個戰場,三個戰場全部都是2V2,可以說沒有一方占據絕對優勢。
衡玉還在和對手糾纏。
對手明明是劍宗弟子,卻把捆仙繩這條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密不透風,衡玉試了幾次都找不到機會近身,反而差點被鞭子纏繞住。
被捆仙索纏繞住,可就差不多玩完了,衡玉隻能依靠自己的身法不斷躲避,在周圍遊走,試圖尋找空當。
就在她這麼想時,下一刻,衡玉眼前一亮——空當!
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衡玉又止住。
不對,不是空當。
或者說,那個空當是對手故意放出來釣她上鉤的。
不過,可以利用。
衡玉將長劍橫舉到身前,做出要用長劍攻擊的打算。隱藏在袖子下的左手卻在迅速掐訣。
“躲開!”
和了緣纏鬥的俞夏意識到不對,側頭朝同門師弟吼了一句。因為這一分神,他被了緣的降魔棍擊中,身形直接倒飛出去。
俞夏的提醒終究還是遲了,衡玉迅速掐完冰訣,一道冰囚籠將對手完全罩住。囚籠之內,不僅會化掉對手的攻擊,還會加大對手的消耗——這是衡玉所修習的功法玄冰訣裡自帶的攻擊。
有了囚籠的阻攔,衡玉就不擔心捆仙繩的攻擊了。她在遠處悠哉悠哉遠程攻擊,感覺到對手的靈力消耗完畢已經後繼無力後,雙手挽了個訣,口中吐出“破”,冰囚籠破碎開來,碎冰從四麵八方攻向對手。
同時,衡玉迅速貼近對方,一腳狠狠踹向對手的肩膀,把人踹出擂台。對手還沒掉出擂台,衡玉已經和了緣一塊兒完成對俞夏的包抄。
“一起上。”衡玉朝了緣喊道。
水平相差無幾的情況下,二對一幾乎就意味著落敗。
即使俞夏幾次反擊都做得非常棒,依舊沒有能逆轉結果——像了悟那種,徹底力壓同輩人的變態是非常稀有的。
等俞夏也掉下擂台,衡玉與了緣對視一眼,分彆加入另外兩個攻擊圈——是時候清場了。擂台上的人當然越少越好。
一刻鐘後,擂台上隻剩下四個人——衡玉,了緣,飄渺宗聖女路芙和幽冥宗牧驍。
“還要聯手嗎?”了緣看向衡玉。
“當然。”
衡玉肯定回道。
不過她那個站位,明顯也在防備著了緣。
打到現在,她的消耗可不小,也受了幾道頗重的攻擊,不再是最開始那完美的狀態。
路芙一咬牙,在衡玉話音落下前,搶先發動攻擊。
無儘藤蔓將衡玉困住,在滕蔓之上生長出密密麻麻的倒刺,狠狠向衡玉刺去。
衡玉旋轉著手中的長劍,藤蔓上的倒刺先是被冰住,然後長劍一劃而過,頓時破碎開來。
不過,衡玉並不急著和路芙拉近距離,她一邊躲避路芙的攻擊一邊在擂台上挪動,似乎是想要節省靈力的消耗一般。
雲端之上,原本懶洋洋倚著靠枕的遊雲直起身體——他的徒弟就是聰明,這是想借著躲避路芙的攻擊來提前布置劍陣呢。
衡玉的動作很細微,除了遊雲和了悟兩人知曉內情看出端倪,其他人都沒察覺到異常。
待劍陣徹底布置完畢,衡玉猛地往後跳開,一個人單獨占據一個角落。
她雙手舉劍,持續輸出靈力。那深埋在擂台底下的劍陣被她喚醒,直接將了緣、路芙和幽冥宗牧驍這三個對手完全籠罩住。
察覺到自己被劍陣困住,了緣臉色微變。
他停下對牧驍的攻擊,側頭去看衡玉,委屈道:“洛主,你我不是合作嗎?”
衡玉冷漠無情:“兵不厭詐,我知道你也一直防著我,想要一拿下牧驍就攻擊我。”
“我怎麼舍得這麼做呢?”了緣一臉‘你誤會我了’的表情。
“彆廢話了。”牧驍咬牙,神色凝重地看著那還沒被完全催動的劍陣。從劍陣裡,他察覺出一股十分危險的威脅,“我們三人聯手吧。”
路芙不說話,隻是催動攻擊攻向劍陣。
衡玉迅速完成結印,徹底將劍陣催動。
那一刻,無數道長劍密密麻麻占據在劍陣裡,從四麵八方襲向三人。這些長劍,有部分是幻象,但也有部分是劍氣凝聚而成。一時之間,了緣三人壓根沒辦法辨彆出哪些長劍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隻好靠著運氣閃避。
不少長劍擦著他們的手腳而過,血珠頓時冒了出來。
“如果攻不破劍陣,就直接認輸吧。”衡玉平靜建議道。
無人回應。
嘗試,又一次嘗試。
最後,靈力衰竭的牧驍臉色微微泛白:“我認輸。”
“我也認輸。”力竭栽倒在地的路芙同樣咬唇道。
了緣死死抿緊唇畔,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隔著虛空與衡玉對視,臉上情緒複雜到衡玉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但她又能感受到,腰間的玉牌在發出灼熱的熱度。
“我認輸。”了緣神情冰冷。
這一刻,衡玉覺得,也許這樣的了緣,比起平常那玩世不恭、瀲灩多情的了緣還要更為真實幾分。
以貪噌癡念為養料的佛子,也許才是最冰冷無情的。
那修大慈大悲之道的佛子,才是真真正正兼愛眾生。
衡玉移開視線,下意識尋找了悟的身影。
瞧見了悟,她抬手打了個響指,化解掉那危機重重的劍陣,然後從容落到擂台上,等著裁判宣布結果。
裁判環視幾人一圈,輕咳一聲,平靜宣布結果:“合歡宗,洛衡玉勝出。”
在這句話之後,衡玉發現,她腰間的玉牌又在發熱,而且這股熱度持續的時間很長。
她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些傾慕值應該是底下圍觀的人貢獻的。
她在擂台上的表現極佳,又順利摘獲‘築基期第一人’的名頭,再加上這具身體的皮相不錯,這修真界總是傾慕強者。
長舒口氣,衡玉心中感慨:不枉她這麼賣力拿下擂台賽,今天應該能收獲很多傾慕值。
“要我扶你下去嗎?”了緣走到她麵前。
對上了緣平靜的臉,衡玉搖頭:“不用。”
服下一枚療傷丹藥,衡玉說:“一起下去吧。”
了緣點頭,放緩步子走在她身側。
等走下擂台,瞧見迎上前的了悟,了緣扯了扯唇角,平靜道:“了悟師兄來了,那我先回去療傷了。”丟下這句話,他直接轉身離開。
“沒事吧。”了悟溫聲道,同時伸手,想要扶住她。
衡玉其實有些力竭,療傷丹藥隻能撫平她的傷勢,沒辦法讓她快速恢複精力。但周圍的人太多,她也不可能直接靠在了悟身上,隻好擺手道:“還行。”
了悟扶著她走了兩步,從她虛浮無力的步伐看出端倪。
他略微有些遲疑,但隻是遲疑一瞬,了悟就道:“洛主靠著貧僧,把身體重量都放到貧僧身上吧。”
大概是猜出了她的顧及,了悟補充:“不必因為旁人的揣測拘束自己的性子。”
他清楚知曉,不能讓她對他動情,也能感受到她的顧慮,但——了悟很難不對她溫柔。
佛祖普渡眾生,博愛世人。
他隻是想對她好一些,難道也會成為一種錯誤嗎?
這個問題,也許連佛祖都沒辦法給他答案吧。
衡玉聽到他的話後,想了想,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靠在了悟身上,把身體大半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讓他半扶半抱著她離開擂台。
兩人這番舉止,讓周圍沒散去的人群響起喧嘩聲。
走出人群,把那些詫異的、打量的目光都拋在身後,衡玉閉著眼沉默片刻,突然湊近了悟的左耳,低聲道:“你就不怕我所求的東西越來越多嗎?要我彆拘著自己的性子,若是我想要更多,你又待如何?”
她直直望進了悟的眼裡,帶著些調侃、又有些認真地問道。
他的縱容、他的遷就,恰恰是衡玉就擔憂的地方。
因為他這麼縱容、這麼遷就,她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犯錯。
說白了,他總是這麼一副任她犯罪的模樣,她隻是理智,又不是真真聖人。
了悟溫和而肯定道:“洛主不會。”
她不會讓他為難。
衡玉有些想笑:“你這麼信我的人品,真是讓我為難。”
聽到‘為難’二字,了悟後知後覺有些愧疚:“貧僧並無此意。”
衡玉抬手揮袖,一道雲霧模糊了她和了悟的身影,周圍的人壓根看不清他們兩人的動作。
做完這個,衡玉直接把頭邁進了悟的懷裡,兩隻手摟住他。
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下來,她的呼吸急促,與他的心跳聲逐漸重合。
“你看我會不會?”
衡玉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架在火上燒。
這和尚未免過分了些。
怎麼能,這麼好的完完全全長在她的審美上,性格也是她所吃的,還總是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呢?
“……”
耳邊有聲輕歎。
了悟再次溫聲而堅定道:“你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