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氣便這樣被親沒了,連帶著中午帶她看賽龍舟,那群不穿上衣不知廉恥的東西給他受得氣,這會兒都跟著煙消雲散,心情瞬間舒暢,連眼眸都變得深沉起來:“……突然這麼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溫離慢覺著這樣說十分傷人,她認真道:“我一直都很聽官家話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沒有打過壞主意,她是大大的良民。
官家輕笑,也回吻了她一下:“嗯,杳杳是很乖,要是再聽話一點,少吃點甜的,就更好了。”
嗯……溫離慢開始裝傻,不回話,官家捏了捏她的耳朵,“好了,玩得差不多了,該回去梳洗準備睡覺了,還有你晚上的藥。”
溫離慢乖乖被他牽起來,“官家不喜歡蕩秋千嗎?”
官家低頭看她:“你當朕是什麼人?”
“可是很好玩呀。”
“哪裡好玩?”
溫離慢想了想,拉住他的手把他往秋千上推,意思是讓他坐上去感受一下,大抵意思就是官家試過便會喜歡。
官家歎了口氣,沒拗過她,溫離慢走到秋千後麵,雙手貼在官家背上用力一推――
嗯,紋絲不動。
她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還是推不動,往下一看:“官家不要踩在地上呀!那我哪裡推得動?”
官家眯起眼睛,心說她還是不知道什麼叫厲害,他抬起腿,溫離慢滿心以為這回自己能推起來,但很快地她便意識到自己的天真,哪怕官家腳不沾地,她照舊推不動!
官家從秋千上起身:“現在死心了?”
溫離慢抿著唇,發出一聲氣音,官家還非要氣她,彎腰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小姑娘喜歡的東西,朕才不喜歡。”
溫離慢伸手打了他一下,輕輕的。
官家嘶了一聲:“你膽子怎麼這麼大?連朕也敢打?信不信朕收拾你?”
溫離慢仰起臉:“那你親我吧。”
官家那副嚴肅的表情便裝不下去了,他彈指給她一個腦瓜崩,牽起她的手往內殿走:“親你怎麼是收拾你?”
“親我我心跳就加快,那還不是收拾我?”
儘是歪理,官家拿她沒辦法,打不得罵不得威脅不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斷她的甜食,逼她喝藥。
帝後攜手步入內殿,說說笑笑,氣氛十分輕鬆,壽力夫瞧著也忍不住笑容滿麵迎上來:“官家,大喜!大喜啊!”
瞧著這沒眼色的就來氣,“喜從何來?”
“方才官家陪娘娘散步,兵部送來了塘報,塘報中說,鐘老將軍北上,於黔石關大敗東胡,活捉東胡名將史圍賽,已令隨行衛隊先一步押解史圍賽進京,值此端午佳節,豈不是大喜,好事成雙?”
溫離慢不認識史圍賽,也不知道黔石關在什麼地方,但她聽明白了,鐘老將軍打了勝仗,這是件大大的好事,會讓官家開心。
果然,官家麵上已有了笑容,這極為難得,要知道他素日裡很少笑,即便笑了也都是對著溫離慢,旁人想得到這樣一個笑容,怕是隻能在夢裡,如今他大笑道:“甚好!鐘肅不墮我大魏鐵騎威名,不辱溫皇後,旗開得勝,當賞!”
又問溫離慢:“杳杳,你說,該賞鐘家些什麼?”
溫離慢哪裡知道?“我不知道,官家問他們便是。”
官家想了想,深以為然,鐘家什麼也不缺,隻缺正大光明站在溫皇後身邊的機會,如今鐘肅大勝,他暫且按住不發,隻待鐘肅大軍回京再行封賞,卻已私下命人擬旨,封鐘肅為一等輔國公,賞食邑封地,黃金萬兩,其賞賜之豐富,連壽力夫都為之咋舌。
不過還要看鐘肅接下來表現如何,東胡人驍勇善戰,是馬背上的民族,活捉史圍賽確實可以令士氣大增,可見老驥伏櫪,仍舊丹心碧血,不知那趙帝泉下有知,是否肚腸都要悔恨發青,竟活生生將這樣的良將送到他手中。
因著鐘肅大破東胡,官家十分高興,晚間還許溫離慢多吃了兩顆蜜餞。
之後大軍也頻繁傳來捷報,說出來令人不敢置信,鐘肅率大軍出征北上,小半年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役,竟未嘗敗績,朝中大臣們這回也是徹底服了他,先前因著鐘肅年紀大還提出異議的人也再不敢言語――年紀大?年紀大又如何?便是年輕力壯的大將,也不敢說與東胡人交手,能無往不勝!
鐘肅寫回來的信裡提到,此生在流放之地蹉跎二十年,原以為要了此殘生,不想得遇明主,雖麵有刺字,然而那二十年的流放生涯,也並非全無用處。
流放之地在趙國邊境以外,雖苦寒貧困,離東胡卻很近,時常要與東胡人打交道,尤其是流放之地的官吏,私底下也做著販賣罪人至東胡做奴隸的勾當,在那生活二十年,鐘肅鐘達都會說一口流利的東胡話,鐘不破雖說不溜,卻全能聽懂,又因為官吏私販人口,他們對東胡知之甚深,此番出征,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官家看完鐘肅最新一封的家書,輕笑:“這老家夥,居然也會奉承朕了。”
可見猛虎困於囹圄,便與家貓無異,然而一旦出閘,便是大殺四方。
那個曾經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鐘將軍,似乎在戰場上重新找回了壯誌與歸宿,通篇家書儘顯蓬勃豪氣,整個人宛如回到壯年時期般雄心勃勃。
溫離慢巴著他的手臂也往家書上看,他撫了撫女郎長發:“朕念給你聽。”
聽家書上提到,東胡人雖茹毛飲血蠻化未開,但東胡的女郎卻常以獸牙獸爪為首飾,雖不及中原首飾金貴精致,卻彆有一番趣味,因此隨家書寄回來的還有一個鐘肅閒暇時親手為外孫女雕的木匣,木匣子裡裝的滿滿當當,都是他一路上看到的有趣的能買回來送給溫離慢的禮物。
家書末尾勉勉強強提了兩句鐘達與鐘不破,大致上是說這木匣子裡的禮物那兩人也有份,一筆了了,溫離慢眼前仿佛浮現出鐘老將軍不耐煩提那倆人的敷衍模樣。
她扒拉著木匣子,從裡麵找出一對狼牙耳墜,打磨的十分光滑潔白,上麵還刻著神秘的紋路,瞧著倒是挺好看。
官家皺眉,這東西腥氣重,怎地拿來給她把玩?
溫離慢把這狼牙耳墜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還比了比:“好看麼?”
“……好看。”
她也是愛美的,立時便要他幫忙戴上,官家捏著她的小耳垂給她戴好,她還跑去照了照鏡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新奇的東西,溫離慢興致很高。
她的身體太差了,注定不能去看高山大川,碧海平原,這世間的許多風景,她這輩子都難以見到,隻能在書中讀到,再憑借官家的描述,於心中想象一番,這便是極限。
而鐘家人無論到哪裡,都會為她買一些當地富有特色的禮物,每一樣都寫著介紹,她拿到手中,就好像自己也看見了一樣。
這是溫離慢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不是陌生人,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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