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其他兄弟,三殿下恭恭敬敬道:“兒臣聽憑父皇安排。”
“你倒是很識相。”官家緩緩看向他身邊的三皇妃,“都退下吧。”
三殿下帶著正妃出了太和殿,才驚覺自己背後的衣衫也全濕透了,他被父皇嚇得甚至在離開時沒敢看溫皇後一眼,此時此刻,也不過是維持著麵上的冷靜罷了。
“殿下,您沒事吧?”
耳邊傳來三皇妃的關懷,三殿下朝她微微一笑:“我沒事。”
“殿下可真厲害。”三皇妃由衷感到欽佩,“方才妾緊張地連路都不會走了,天顏神威,當真是可怕,殿下卻能如此淡定,還能對答如流,著實是令妾羞愧。”
她很中意為人沉穩博學多才又性格溫潤的三殿下,得知自己被選為三皇妃,當時的心情真是喜悅激動,無法言喻,婚後殿下對她亦是十分體貼,令她覺得,哪怕是當真將母妃接到皇子府來,她也會將母妃當作親生母親一樣侍奉。
三殿下笑了笑,正想說話,大殿下叫他:“老三!老三!”
大殿下氣勢洶洶,二殿下無精打采,四殿下與五殿下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們都是在母妃的耳提麵命中長大的,從小便被逼著讀書,被逼著去親近父皇,耳朵都要被念的長繭子,可誰敢真的去跟父皇套近乎?孺慕之情是裝不出來的,隻要看見父皇,他們便忍不住渾身顫抖畏懼,哪裡做得出小兒女姿態?
如今三殿下一張口,奠定了將母妃接到自己皇子府的事實,幾位殿下心中怎地能不有所埋怨?
可這個鍋三殿下不背,他對大殿下道:“若非大哥起頭,要我們去拜見母妃,求父皇解除禁足,又哪裡來今日之事?方才兄弟們也聽見了,我若是不答應,父皇能饒了我麼!大哥若是不服氣,儘管閉上皇子府大門,待到張嬪娘娘被送出宮,見皇子府閉門不開,她無處可去,自然便會回來!”
“你!”大殿下被氣得臉紅脖子粗,“老三,你不要欺人太甚!”
其實若非這幾位殿下不停地上躥下跳,想要給宮妃們解除禁足,官家當真要將她們忘記到九霄雲外。
他根本不會容許任何人對溫離慢出手,她那麼脆弱,想要害她的人甚至不需要做什麼,隻要嚇她一嚇,就可能帶走她的命,既然這幾個兒子都如此孝順,他又怎能不成全?
當下便將宮中所有宮妃全都遣散出去,育有兒女的便去皇子府帝姬府,無兒無女的儘數搬至距蘭京百裡開外的輿陽山行宮,未得傳召不得回蘭京。
旨意一下,宮妃們當場便哭得死去活來,一個個哭喊著要麵見官家,前來傳旨的壽力夫便慢悠悠地宣讀了另外一則聖諭――不想出宮也可,白綾毒酒任選,死後屍身送回母族。
這麼一聽,宮妃們瞬間便老實了,如張嬪方姬等有兒女的人,仔細想想出宮去也沒什麼不好,能與兒女同住,自然不像在深宮這般寂寞,且有那溫皇後,官家也不會給她們眼神,倒不如出宮去!
無兒無女卻上了年紀的宮妃們最擔心的便是老無所依,輿陽山行宮乃是老魏帝在世所建,據說十分豪華,且依山傍水,即便不如蘭京富貴,可她們又和張嬪方姬等人不一樣,她們留在這宮中站隊這兩人,為的也無非是新帝登基,能留自己一條活路,既然這條活路官家已經給了,又何必留下來糾纏?
隻怕張嬪也好,方姬也罷,二人都不能得償所願,官家可不是好相與的,她們在心中算計,官家怎會不知?
不摻和起來,即便新帝是五位殿下中的任何一位,也怪罪不到她們這些庶母身上,更何況,殿下們能不能登基還得另說呢!那溫皇後得帝王獨寵,早晚生個中宮嫡子,官家又正值壯年,還有殿下們什麼事兒!
因此去往輿陽山行宮的宮妃們反倒走得最乾脆,留下來是死,傻子才留下來呢!
且壽大伴說,準許她們帶走貼身宮人及一切物品,輿陽山行宮那邊更是樣樣不缺,她們自被家族送入宮中那天起,許多人便都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去行宮也不失為好去處。
張嬪方姬心比天高,少不得要對溫皇後出手,她們這些人留下來,怕也隻能被人拿去當槍使。
於是整座大魏皇宮瞬間空了出來,官家又對剩下的宮人進行了一波清洗,宮妃們的小動作他從不在意,這導致多年下來,後宮之中難免有些小眼線,雖然做不了什麼,可留著便是心病,清洗過後所剩下的,儘是沒有異心,及不敢有異心的。
舉朝上下莫敢出言,誰敢說一個不字呢?
便是廉恕,如今也學乖了,任何涉及到溫娘娘的事情他隻要表示讚同,下回再揪出什麼大案子,官家就會多寬宥他,穩賺不賠,且他都沒有老婆,官家如今隻剩下一個老婆,完全沒問題,簡直太正確了!
張嬪方姬等宮妃入住了兒女的府邸,至於她們如何生活,官家並不關心。
今年蘭京冬日的第一場雪到來時,鐘肅終於率領大軍凱旋。
帶回來的,有東胡王的人頭,活捉了惠安君,及分裂後的東胡草原各個部落王共同簽署的降書,為表誠意,部落王們帶著大量駿馬毛皮親自前來拜見大魏帝王,以表臣服之心。
此外,先前被活捉的東胡名將史圍賽,如今也已另投明主,改名為史賽。
至此,東胡大草原並入大魏版圖,由此掀開了長達千年的大魏畫卷。
魏書?卷一百十一記載:昭慶二十二年,將鐘肅率軍北上,大敗東胡,東胡莫敢不降,初雪,至蘭京獻降書,帝甚悅,肅得帝恩,遂封輔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