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兩個交換了一個眼神, 都笑開了：“誒, 小卓, 你好你好, 這麼遠過來辛苦了吧，趕快進去坐坐。”
謝文秀又對薑愛萍說道：“娘陪笑笑去村委接電話了，等會兒就回來。”
薑愛萍點了點頭, 沒有再說些什麼。
倒是卓楷打開了後備箱，又從裡麵拿出了不少的東西：“三嫂、四嫂，我第一次上門，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所以就買了點茶葉、營養品之類的，還有這個擦臉的, 我媽用著說挺好的, 我就照著買了。”
謝文秀一看包裝上麵的英文字：“呀，還是國外進口的。”
王建紅眼都亮了：“還是國外的啊？”
他們這邊原就有未來女婿第一次上丈母娘家要帶禮的習俗, 不止是男方上女方家要送禮，女方上男方家也要送禮。可是彆人就算是第一次上門，提一斤豬肉就差不多了, 換個家裡條件不好, 人又小氣的，提兩斤棒子麵上門的都有。
哪裡像卓楷啊, 第一次上門又是上好茶葉，又是營養品，又是護膚品的, 還是國外進口的呢！
這哪能讓人不滿意嘛！
謝文秀和王建紅互看一眼，都對這個未來妹夫滿意的不得了，人長得好，有學問，還體貼懂禮貌，這可真是個五好男人啊。俗話可說了，男方第一次上女方家，送的東西越用心，那就證明越在乎女方，這小卓一看就對他們家萍萍上心的很。
謝文秀接過東西，忍不住說幾句客套話：“你說說你，來也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王建紅又給他倒了杯水：“來來來，小卓快坐下喝杯水。”
薑愛萍看著她的兩個嫂子對卓楷殷勤的樣子，有點暈乎乎的，她們也太熱情了一點吧？還有，她不是已經交代過她師哥了，上門來不要帶那麼多東西嗎？免得讓大家誤會……
他不是說隻給孩子們買了點糖嗎？怎麼又買了這麼多東西？
薑愛萍覺得頭疼。
村委。
甜笑手裡拿著電話筒，正在打電話，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司禛的聲音。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甜甜，你好嗎？”
甜笑重重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她現在是在跟小司哥哥通電話，她光點頭的話，小司哥哥是看不到的.
於是又說道：“嗯，小司哥哥，我特彆好，我一點都沒有因為想起你哭，我也沒有躲在小被子裡抹眼淚，我有乖乖吃飯，乖乖睡覺……”
“小司哥哥，你好不好呀？北京好玩嗎？有沒有旋轉木馬？有沒有動物園？動物園的裡的大熊貓好可愛，你可以去看看它！”
甜笑的聲音裡透著幾分雀躍，因為她可以跟小司哥哥通電話了，小司哥哥沒有騙她。
另一端，司禛的臉上也難得有了笑容：“我很好，這裡……”他環視一周，這兒的房子布置的很好，很多高樓，他現在就在六樓，比他們大隊上的房子還要高還要大，這兒的沙發軟綿綿的，比床還要軟……
“這裡也很好，我想這裡應該有動物園的，下次我要是過去了，就拍照片寄給你，好嗎？”
“嗯嗯！”甜笑開心地點頭。
兩個孩子聊了大概得有十來分鐘，聊到最後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開始重複之前說過的話了，都舍不得掛掉電話。
還是崔鳳菊看天色差不多了，他們該回去吃晚飯了，這才哄道：“笑笑，咱們差不多該回家去吃飯了，今天就先把電話掛了，明天再跟小司通電話，好嗎？”
甜笑點點頭，跟電話另一頭的是司禛說道：“小司哥哥，我要回家去吃飯了，我先不和你說了，我們下次再通電話，好不好？”
她的聲音甜糯糯的。
司禛聽到這話，抓著電話筒的手緊了緊，十分舍不得的樣子，但還是點點頭：“好，你多吃一點飯。”
“嗯嗯，我會噠，小司哥哥，你也要多吃一點！”甜笑興奮地說道。她是第一次跟小司哥哥通電話，感覺還蠻新奇的。
“好。”司禛點點頭，“甜甜，我會想你的。”
甜笑：“我也是。”
掛斷電話，甜笑被崔鳳菊抱起來，剛從村委走出去，就看到了羅友根。
羅友根想起自己之前見到了薑愛萍的事情，趕緊跟崔鳳菊說道：“嬸兒，你家萍萍不是帶著她對象上門來了嗎？你咋還在這兒呢？”
“啥？萍萍回家啦？還帶著小卓？哎呦，那我可得趕緊回去。”崔鳳菊臉上一喜，趕緊就抱著甜笑回去了。
她的準女婿來了，她可得趕緊回去看看！這次過來，該不會是跟自己商量結婚的事情吧？
北京。
儘管電話已經被掛斷，話筒裡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司禛還是維持著聽電話的動作，舍不得放下。直到顧嘉運提醒他，他才把電話筒放了下來。
顧奶奶看著這孩子，忍不住的抹眼淚。
今天早上，顧嘉運帶著顧素瑤已經死了的消息回來時，她就已經哭成了淚人了，再看到她死去的女兒留下來的唯一的兒子，成了現在這幅模樣，總是一個人呆坐著，也不說話，顧奶奶的心裡更加的難受。
尤其是聽了顧嘉運說的，這孩子原本是正常的，才幾個月的時候就學會說話了，打小就聰明、機靈，就是後來他爸媽當著他的麵出車禍死了，他可能是被嚇到失聲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不過，也有例外。
比如剛剛跟司禛通電話的那個小姑娘，就是唯一一個能讓他開口的人。也是因為那個小姑娘，大家才知道司禛並不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隻是心理出現了障礙，沒辦法跟甜笑之外的人說話。
顧奶奶走到司禛身邊，伸手摟住了他，眼淚落下來，哽咽著說道：“孩子，這幾年你受委屈了，以後有我們在，不會再讓你受欺負了……”
她都聽顧嘉運說了，紅星生產大隊的人跟顧嘉運說，那司家老大兩口實在不是個東西，虐待這孩子，對這孩子非打即罵，小小年紀就有乾不完的活。
按照顧奶奶的脾氣，要不是聽說司家那兩口子女人瘋了，男人出去乾活摔斷了腿，她非得讓人去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不可！敢欺負她的外孫子，簡直是活膩歪了！
陌生的碰觸讓司禛僵直了脊背，可是他看著顧奶奶關心的眼神，和為他而流的眼淚，最終還是沒有掙脫開來，任由她抱著。
隻不過不論顧奶奶說什麼，他都沒有回應。
他的手上還拿著那張甜笑給他的照片，這張照片上，甜笑笑的可燦爛了。
在坐火車來北京的路上，他隻要一想起甜笑就會看一眼照片，來來回回的看了幾百次，永遠都看不夠。
****************
薑家。
崔鳳菊抱著甜笑剛進了家門，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堂屋裡的卓楷，趕緊笑著走進：“哎呦，小卓，你咋過來了？來之前也不曉得給我們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們好準備準備啊！”
卓楷趕緊站起身來，朝崔鳳菊笑了笑：“伯母，我們也是今天才決定過來的，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我雖然是第一次上門，但感覺三嫂、三嫂，大家都十分的親切，這種感覺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非常的好。”
這話可把崔鳳菊逗樂了，滿臉的褶子都笑的舒展開來，心裡頭就跟淌了蜜糖一般甜：“瞧瞧，瞧瞧，我們家小卓就是會說話。”
薑愛萍左邊看看，右邊看看，見她娘和卓楷兩人聊得火熱，反倒是自己這個親閨女被忽視了。
而且她師哥說的這叫什麼話啊？什麼叫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這種淩磨兩可，曖昧的話，說出來會讓人誤會的好嗎？她也不知道她師哥究竟跟誰學的這一套，怎麼就變得油嘴滑舌的……這麼會哄人開心了……
以前她師哥不是話很少，惜字如金，從不跟人多說話的嗎？
“咳咳。”薑愛萍看著從前每次她回家之後，都會對她噓寒問暖，可是如今卓楷一來，直接將她視若無物的崔鳳菊。
為了引起她娘的注意，她還故意在崔鳳菊和卓楷兩人麵前走來走去，甚至咳嗽了幾聲。
可崔鳳菊跟卓楷聊得火熱，哪裡還顧得到她？見她晃來晃去的，甚至嫌她沒眼力見：“萍萍，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沒看到我跟小卓在說話嗎？怎麼在跟前晃來晃去的？”
她正跟未來女婿寒暄呢！
薑愛萍：“……”
她委屈，她娘都不理她這個親閨女，跟彆人聊得熱火朝天了，還問她為什麼晃來晃去？她不高興啊！！
卓楷見薑愛萍扁著嘴，有點委屈的樣子，心中不禁好笑。
薑愛萍哼了一聲，跑過去跟甜笑玩了。她一把抱起甜笑，把卓楷買來的糖果全部都拿了出來：“笑笑，姑姑給你吃糖，這些糖都是你卓叔叔買給你和哥哥姐姐們的，咱們把糖都吃光光好不好？”
甜笑看到這麼多好吃的，眼睛都亮了，張大嘴巴將姑姑撥開了糖紙的大白兔奶糖含進嘴裡，甜津津的奶糖味兒便在口腔內彌漫開了。
她的眼睛眯起來，滿足地點了點頭；“好~”
另一邊，崔鳳菊跟卓楷也聊得差不多了，讓謝文秀和王建紅趕緊去準備晚飯，要是家裡菜不夠再去大隊上割兩斤豬肉過來，一定要前腿肉，吃起來比較香。
謝文秀拉著崔鳳菊說道：“娘，小卓還真跟你說的一樣，長得一表人才不說，人又有學問又禮貌。”
王建紅湊過來，朝崔鳳菊眨眨眼睛：“娘，我看萍萍和小卓這次過來，估計是來商量結婚的事情來的。”
崔鳳菊點了點頭，心裡頭十分滿意，她就知道這個小卓靠譜。她朝兩個兒媳婦擺擺手：“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們先去做飯，我帶著小卓出咱們大隊上逛逛，看看自然風光，等吃好了晚飯之後，咱們再談談結婚的事情。”
“好嘞。”謝文秀和王建紅齊聲答應了。
崔鳳菊說是帶小卓看看大隊上的自然風光，實際上出了門之後，象征性的指了幾個地方之後，就直奔曬穀場去了。
要是問為啥要去曬穀場？那兒人多唄！
這個時候正是曬穀場上人最多的時候，大家夥見到了卓楷，個個都圍著他直說薑愛萍眼光真好，找了個這麼好的對象，又問他是做什麼的，家裡都還有誰，就跟警察同誌調查戶口似的。
卓楷倒也不生氣，誰若是問他，他便笑著回答了。
倒是崔鳳菊見大家紛紛露出羨豔的表情來，心裡頭暗爽，表麵卻嗔道：“你們這一個個的，咋都跟調查戶口似的，問這麼多乾啥啊？我們家小卓啊，那可是大醫院的醫生！人還是院長的親戚呢！小卓，你說是不是啊？”
這是薑愛萍以前跟崔鳳菊說過的卓承福的情況，而卓承福跟卓楷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卓楷笑著點點頭，耐心解釋道：“嗯，伯母說得對，我現在就業於咱們縣的縣醫院，擔任主任醫師，院長是我爸爸。”
卓楷本人並不是愛炫耀的人，也從來不跟人說卓院長就是他的爸爸，所以醫院裡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卓院長的兒子。他之所以會當著這些人的麵這麼說，是因為他也看明白了崔鳳菊的心思，知道她是想在大家麵前顯擺一下，這是專門在配合她。
他雖然不喜歡這樣做，但是還是挺能理解崔鳳菊這麼做的。長輩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嘛，就連他媽媽也喜歡在認識的長輩麵前誇他又如何了。
隻要他未來丈母娘喜歡，他配合就是了。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又是大呼小叫一番，卓楷的爸爸是院長的事情就連崔鳳菊本人都不知道，她還以為就是哪門子的遠親戚呢……
而且他本人還是什麼主任醫師，雖然她也不大明白這是乾啥的，可是前頭加了‘主任’兩個字，那一定就不簡單！
在眾人羨慕不已的目光下，崔鳳菊笑的臉都快抽搐了。她覺得自己從來就沒這麼高興過，之前不是還有人不相信她閨女找了個條件這麼好的對象嗎？
咋樣？這回總算是沒話可說了吧？
她閨女年紀大點咋了？照樣能找到小卓這樣的人中龍鳳！彆人家閨女結婚再早，找的對象，哪能跟小卓比嗎？
十幾步開外，薑愛萍抱著甜笑，看著被大隊上各路婆婆媽媽圍在中間的卓楷，暗暗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卓楷在這種情形下，是怎麼繼續保持臉上得體的笑容的，要是她的話，頭估計都得被吵的炸掉了吧？
再一看卓楷，薑愛萍不由得在內心給他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她師哥，真是牛！
有人發現當事人薑愛萍躲得遠遠的，也不跟過來讓他們看看，就問：“崔嬸兒，你家愛萍咋不過來一塊兒嘮嘮嗑啊？站那麼遠乾啥呢？”
崔鳳菊還沒開口，便聽見卓楷輕笑一聲，解釋道：“萍萍是女孩子，麵皮薄，不太好意思，各位嬸子、大姐就彆為難她了。”
這話引得那幾個發言最活躍的媳婦打趣：“哎呦，瞧瞧，瞧瞧，這都還沒結婚呢，就知道護著愛萍了，崔嬸兒啊，你們家這姑爺，找的可真是好啊。”
“可不是嘛？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就讓你們家愛萍給找到了！”大家哄笑。
崔鳳菊得意地點點頭，順勢說道：“那可不是，不過我家小卓好，我們家萍萍那也不差啊！”
“那是那是，郎才女貌，天上一對，地上一雙！”有會說話一點的便說著。
卓楷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薑愛萍身上，見她正在跟甜笑一塊兒摘路邊的野雛菊，甜笑摘了一朵小雛菊之後，調皮的插在了她的發間，好看極了。
崔鳳菊顯擺的差不多了，就準備帶著卓楷回去了，後邊兒又有人問：“崔嬸兒，你們家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崔鳳菊雖然提過‘年底結婚，明年抱娃’這句話，但到底沒有正經的跟卓楷商量過，更不知道卓家父母的意思，所以沒好意思說年底辦喜事，說了句：“急啥？到時候要辦喜事了，自然會請你來吃喜酒的！”
走到了薑愛萍邊上，崔鳳菊把甜笑抱過去，樂滋滋地：“笑笑，走，奶奶抱著你回家吃飯飯去了，咱家今天吃肉嘎嘎，好不好？”
甜笑高興地拍了拍雙手，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好！”
雖然自從薑家三房養蠶賺錢，薑愛華承包工程也做的越來越好之後，他們家的日子那是越過越好，錢也是越掙越多，夥食上麵自然好了許多。
不過今天也是托了卓楷的福，謝文秀和王建紅合夥燒了一大桌子的菜，剛擺上來就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