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薑愛萍和卓楷結婚的大日子,薑家人一大早就起來忙活了。
薑愛萍由崔春蘭和她以前讀書時的女同學陪著, 在房間裡化妝, 等到了吉時的時候卓家人就會來接親了。
鄉下人結婚都會穿一件大紅色的衣服, 這樣的話,這衣服將來還能再穿的,遇上窮苦人家,或許這件衣服就是她這一輩最好的一件了。
但薑愛萍不一樣, 她身上穿著的是婚紗, 粉紅色的泡泡袖婚紗。
卓楷是留過洋的, 外國人結婚都是穿婚紗,他參加過他同學的婚禮,覺得新娘穿著婚紗的時候好看極了,所以在跟薑愛萍的婚期定下來之後, 他就去聯係了瀘縣最好的裁縫, 定製了這件婚紗。
原本他是想做白色的, 可是考慮到崔鳳菊可能會覺得白色不太吉利, 這才改成了粉色的婚紗。
崔春蘭剛見到這件婚紗的時候就被震驚了,她以為每個人結婚的時候穿的都是紅色的衣服, 沒想到還有結婚穿這種衣服的……
她見都沒見過。
可是看起來好好看,穿到薑愛萍身上之後更加好看了。崔春蘭眼裡滿是羨慕, 覺得她表姐實在是太幸福了, 找了卓楷那樣的一個絕世好男人。
薑愛萍見崔春蘭瞪大了眼睛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你怎麼這麼看著我?是不是我穿這個不好看啊?”
崔春蘭趕緊搖頭;“哪裡不好看,簡直是太好看了!表姐, 我是我見過的最最好看的新娘子!我保證等會兒姐夫看到你的時候,肯定被你驚豔的挪不開眼!”
“你呀,今天嘴巴是抹了蜜嗎?”薑愛萍捏了捏崔春蘭的臉蛋。
其實她一開始也沒有想到卓楷竟然會背著她,偷偷的給她準備好了婚紗,她還隻有在電影裡見過女主角穿婚紗……
那幾個女同學見了,趕緊附和道:“不是她嘴巴抹了蜜,是你本來就好看!萍萍,你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就是就是!等會兒卓楷來了,可不能這麼輕易就把你給娶走了!”
外麵,甜笑穿戴好了之後,便自己穿著好看的紅色小靴子,噠噠噠地跑到了阿黃跟前,偷偷從灶房裡拿了一根滿是肉的肉骨頭遞給阿黃,捂著嘴巴,眼睛笑成了天上彎彎的月牙兒。
她說:“阿黃,我跟你說一件事情,小司哥哥就要回來啦,他要跟我們一起過年哦。你想不想他?很想對不對?我也好想小司哥哥,等他回來了,我們還一起去捉蝴蝶好不好?”
阿黃‘嗷嗚’一聲算是回應了她,便再也忍受不住肉骨頭的誘惑,去啃骨頭了。
謝文秀打好了洗臉水,朝甜笑招手:“笑笑,快過來刷牙洗臉了。”
“來啦~”甜笑揮了揮手臂,又噠噠噠的朝媽媽跑過去了。
乖乖巧巧的洗漱完畢之後,她說道:“媽媽,我去看看姑姑。”
今天他們家好吵,來了好多人,他們都在灶房裡忙著洗菜,燒菜。奶奶、爸爸還有叔叔他們都在招待客人。
她知道,今天是小姑姑和小姑父結婚的日子,媽媽說小姑姑是新娘子,在新郎沒有出來的時候,新娘子要在屋子裡不可以出來的。
小姑姑不能出來,她就進去看看小姑姑。她知道的,新娘子是最好看的,穿紅色的衣服,頭發戴紅色的頭花,她覺得,她小姑姑這個新娘子,肯定更加好看!
謝文秀摸摸她的腦袋:“好,那你去了不要調皮,好好陪著小姑姑知道嗎?媽媽去叫你哥哥姐姐們起床了。”
“好噠~”甜笑乖乖點頭,轉身便要走。
謝文秀見她之前因為洗臉把圍巾摘下來了,還沒來得及圍上,趕緊追了上去:“等一下,你的圍巾還沒圍上呢。下雪了天冷得很,要好好保暖,不要感冒了可要打針的。”
她溫柔的替甜笑圍上圍巾:“好了,去吧。”
“媽媽最好啦!”甜笑笑著眯了眯眼睛,這才噠噠噠的朝薑愛萍所在的房間跑了過去。
她每跑一步,雪地上就會出現一個小小的腳印,可愛極了。
謝文秀看著甜笑停在了薑愛萍房間前,然後崔春蘭打開門把她抱了進去,再把門關上。她笑了笑,轉身去叫那幾個還在睡懶覺的小屁孩們起床了。
出去劉桂芬一家,整個紅星大隊的隊員們全部來薑家賀喜了,羅友根作為大隊書記,笑著說:“這兩年以來,嬸兒,你們家是咱們大隊上喜事最多的,又是笑笑滿月酒,又是建新房子,又是萍萍結婚的。我在這兒,代表咱們大隊祝你們家以後年年都有喜事,歲歲都順心!祝萍萍和小卓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崔鳳菊今天也是特意打扮過的,穿著一件暗紅色呢子大衣,頭發也燙卷了盤起來,這麼一看吧,還真有幾分氣質了,乍一眼看過去都不太像她了。
她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連連感謝羅友根的祝福,又讓大家趕緊進去坐,等會兒新郎來接新娘子之後就開席了。
屋裡頭,甜笑看到了姑姑之後,同樣嘴巴也合不攏了。
薑愛萍見她那樣呆萌的樣子,沒忍住笑了一聲,朝她招招手:“怎麼了笑笑?不認得姑姑啦?我是姑姑呀,快過來讓姑姑抱抱。”
她‘哇’了一聲:“姑姑,你穿的裙子好漂亮呀!媽媽果然沒騙我,新娘子最漂亮啦!”
小孩子總不會騙人,甜笑說她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
薑愛萍的麵色紅了紅,心裡想著,等會兒卓楷來接她的時候,心裡會怎麼想呢?會不會也覺得她是最好看的新娘呢?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了一聲,新郎來接新娘子啦!
迎親的隊伍熱鬨極了,前麵有三輛小轎車打頭,後麵又跟了一溜的自行車,還都是永久牌的!
他們鄉下人哪裡見過這種迎親的陣勢啊,條件好點的人家騎著輛自行車來接親就已經夠不錯的了,更彆說什麼小轎車接親,聽都沒聽說過!
早就聽崔鳳菊說她姑爺家條件不錯了,可也沒想過竟然這麼好!不過想想也是啊,這薑家也不是第一次來小轎車了,什麼縣長,北京來的,都跟他們家有點關係!
好像還聽說他們家老三都要買小轎車了吧?!
這薑家可真是不得了啊!
車子停下來,車門打開,卓楷從車上走下啦。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裝,也是量身定做的,將他挺拔的身材完美的展現出來,每一抹線條都勾勒出最適合他的形狀。
看熱鬨的人都快看呆了,這小夥子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好幾個閨女還沒嫁人的都湊在崔鳳菊跟前,七嘴八舌的讓她以後給自己閨女也介紹個對象。
卓楷走到門前,敲了敲門,一個女同學打開門,卻隻露出一絲門縫:“卓師哥,你想把我們班上的一枝花娶走,可沒那麼容易的啊,你得過五關斬六將才行!”
卓楷的目光透過門縫落在了坐在床上的薑愛萍身上,見她穿著婚紗,有些害羞的樣子,嘴角勾了勾:“好,不管多難,我都會把萍萍娶走的。”
這些女同學可是想出了很多點子來阻撓的,可是這些點子在卓楷看來都不是事,沒幾下就給解決了。
薑愛萍見女同學們越挫越勇,把早先準備好了的點子都用光光了還不服氣,一定要趁著這次機會好好考驗一下卓楷,趕緊說道:“好啦好啦,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哎喲,咱們光顧著自己玩了,新娘子這是著急了,那好,我們就讓新郎進來了。”一個女同學說道。
門被打開,卓楷終於進來,見到了薑愛萍。
他的眼中亮了亮,目光所及,都是薑愛萍一人。
女同學繼續說道:“想要娶走萍萍,還得當著我們的麵親一下新娘子!”
“親一個,親一個!”
“親一個,親一個!”
薑愛萍的臉色更加紅了,她就知道她的這些同學要搗亂的,早知道不應該讓她們過來了……現在可好,有點收不了場了……
外麵還有那麼多人看著呢,她哪裡好意思?
卓楷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在薑愛萍的臉蛋上親了一下。
女同學親一下,又沒說親哪裡,親臉也是親,所以這關也算是通過了。薑愛萍的臉蛋滾燙,心裡卻想著,師哥真是狡詐呢,像隻狐狸。
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卓楷牽著薑愛萍的手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雪花一片片落下來,落在二人的頭上、肩上,好像白了頭一般。
女兒結婚,當媽的是不能去送親的,但是像謝文秀這種做嫂嫂的或者叔叔伯伯可以去送,於是大房、三房、四房要去送親。
崔鳳菊拉著薑愛萍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卓楷的手中,笑著說道:“小卓,娘就把萍萍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萍萍,你去了婆家要懂事,知道嗎?”
卓楷鄭重地說道:“娘,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對萍萍的。”
薑愛萍在看到她娘這個樣子之後,忍不住有些傷感,紅了眼眶。她拉住崔鳳菊的手,哽咽:“娘……”
“行了行了,大喜的日子,高興一點。”崔鳳菊笑著說道,“被耽誤了吉時,快去吧。”
……
在卓家那邊舉行了吃了酒席,新娘子和新郎敬了酒。
卓家給他們小兩口準備了自己的新房子,窗戶上、門上都貼上了大紅色的喜字。卓家的親戚都十分客氣,向薑家這邊來送親的親戚們保證,卓楷一定會對萍萍好的。
卓媽媽還說了:“要是卓楷敢欺負萍萍,不用你們說,我第一個收拾他!”
卓楷聽了他媽的話,湊到薑愛萍耳邊悄聲說道:“我媽亂說的,我根本舍不得欺負你。”
薑愛萍本來聽見卓楷那句‘我媽亂說的’,心裡慪氣,心想難不成他欺負了人,還不讓她婆婆給她撐腰了?可一聽後麵的話,臉又紅了。
她撅噘嘴,說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你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去找媽撐腰。”
卓楷伸手摟住她的腰:“我撐你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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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家人在卓家吃完了酒席之後,就被卓家派車給送回家去了。一家子高高興興的,都為薑愛萍嫁了個好人家而開心。
可是回到了家之後,這才發覺白天那麼熱鬨的家裡麵,已經變得格外冷清了。走進了屋子裡,發現崔鳳菊一個人坐在堂屋裡,偷偷地抹眼淚。
彆看她白天的時候有多高興,薑愛萍被接走的時候,她都沒哭一聲,可是當家裡的酒席散場之後,她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沒忍住就哭了。
雖然閨女這些年也一直在城裡上班,沒什麼時間回來,她一年到頭也就隻能見閨女幾麵。但是這種感覺跟閨女嫁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閨女嫁了人,那就是彆人家的人了……
薑愛華幾兄弟互看了幾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謝文秀朝他們搖搖頭說道:“你們先去收拾碗筷,收拾好了明天還得還給各家呢。我帶著笑笑去陪陪娘。”
大家對她的安排沒有異議,畢竟馮翠珍本來就跟崔鳳菊不合,王建紅張口就來,不是個會安慰人的,彆到時候說了幾句不好的,惹得老人家更加不高興。謝文秀會說話,甜笑會討鬨哪開心,她們兩個過去正合適。
“媽,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坐著呢?冷不冷啊?我去添點碳。”謝文秀說道,好像沒有看到崔鳳菊紅了的眼眶一般,“我們今天都去過萍萍他們的新房子了,還挺大的,裝修的特彆好,好像是西式風格吧,反正跟我們家不太一樣。”
“小卓的父母人也挺好的,還說以後肯定把萍萍當自己閨女看待呢。娘,其實我明白每個當媽的心思,閨女嫁人肯定會舍不得的,我媽當時看著我出嫁,肯定也很舍不得。不過其實我們也是從一個家到另一個家裡,都是一樣的。你看,我嫁給愛華以來,你對我不也挺好的嗎?小卓的爸媽也會像親爸媽一樣疼愛萍萍的。萍萍嫁人不是少了一個媽,而是又多了兩個爸爸媽媽,這不是好事嘛?還多了一個疼愛她的知心人。小卓那麼喜歡萍萍,肯定會對她好的。”
崔鳳菊原本就隻是因為大家都走了之後,忍不住的傷感,此時聽了謝文秀的寬慰之後,情緒就好了許多了。
她拉住謝文秀的手,說道:“文秀,我這幾個兒媳婦裡麵,就數你最懂娘了。”
謝文秀笑了笑,又回握住了崔鳳菊。
其實她嫁進薑家這麼些年以來,崔鳳菊不見得就真的把她當做親閨女了,但是她還是明白,崔鳳菊的心不壞,婆媳之間的關係是需要彼此去維護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對我好,我自然就對你好,一開始不習慣多了個媽沒關係,可是時間長了,就成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