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姐姐不安好心,我是被蒙蔽才會著了她的道。”
“二姐姐,我知道這件事跟你無關!”
楚千菱目光灼灼地盯著楚千塵手裡的那個小瓷罐。
“說清楚就好。”楚千塵微微一笑,又把那個小瓷罐收入袖中,“三妹妹,我先回府了。”
而後方的其他人已經被這峰回路轉的發展驚呆了。
本來他們還以為隻是楚家隔房的堂姐妹之間的齟齬,不想,矛頭突然又轉而指向了楚千凰。
楚千凰、楚千塵與楚千菱這三姐妹之間似乎複雜得很。
常寧郡主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楚千凰,有種揭開冰山一角的感覺。這位楚大姑娘似乎也不是自己從前以為的那般溫婉大方、光風霽月嘛!
在最初的震驚後,四周的氣氛漸漸起了變化。
眾人神情各異,有的驚疑不定,有的若有所思,有的麵露嘲諷,有的不以為然,目光在楚千菱與楚千凰之間來回掃視著。
楚千凰:“!!”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把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
楚雲逸皺了皺眉頭,對著楚千菱斥道:“三姐,你胡說什麼!”
楚千菱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楚雲逸,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譏誚,“楚雲逸,我勸你眼睛最好擦亮點。”彆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銀子,就像從前的她一樣。
她以前也許犯糊塗,但是方才看得分明,楚千凰就是在有意挑撥楚雲逸與楚千塵,也難怪他們明明是親姐弟,卻自小不親近,楚雲逸反而跟楚千凰走得更近。
“三妹妹,你對我和二妹妹誤會太深了。”楚千凰強顏歡笑地說道,“等你日後冷靜下來,自然知道好歹了。你放心,我會設法給你尋名醫的……”
楚千凰一副賢惠大度的樣子,襯得激動的楚千菱仿佛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般。
楚千菱一時間新仇舊恨一起上,麵紗後的臉龐微微猙獰。
要不是楚千凰,她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楚千菱上前一步,一把拿起了石桌上的一個茶盅就朝楚千凰的臉潑了過去,也打斷了楚千凰未儘之語……
“嘩啦……”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還沉浸在楚千菱方才的那番話中,根本反應不及,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楚千凰被茶水潑了個正著。
茶水與茶葉順著楚千凰的臉滑落,她的頭發濕噠噠地黏在臉頰上,連她的肩頭、胸口的衣料也被潑濕了,茶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楚千凰就像是一隻落湯雞似的,狼狽不堪,與她平日裡的光鮮亮麗形成鮮明的對比。
周圍靜了一靜。
楚雲逸、常寧郡主等人怔怔地看著楚千凰,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幾分驚疑不定,一時有些不知道孰是孰非。
“楚三姑娘,你發什麼瘋!”靖安侯二公子厲聲對著楚千菱斥道,覺得她行事也太驕橫了,更心疼楚千凰被人這般折辱。
大丫鬟抱琴花容失色地給楚千凰擦臉,“姑娘,您沒燙傷吧?”
“我沒事。”楚千凰麵色蒼白,目光再次看向了楚千菱,神色肅然。
“三妹妹,你鬨夠了沒,一會兒指責二妹妹,一會兒又指責起我來!”
“我知道你傷了臉,這些日子都心情不佳,我和你二姐是做姐姐的,都忍了,但你也彆太得寸進尺,壞了楚家女兒的閨譽。”
她纖細的腰身挺得筆直,宛如一叢幽蘭,自古一股卓然的氣度。
靖安侯二公子憐惜地看著狼狽而又柔弱的楚千凰。
他本來心裡多少有些將信將疑,聽楚千凰這麼一說,疑慮全消。是啊,這楚千菱分明是因為毀容瘋魔了,胡亂咬人。楚千凰也是倒黴,攤上這麼個堂妹!
楚千菱更怒,聲音更為尖利:“楚千凰,你就彆裝模作樣了,我早就都看穿你了!”
“你彆想再挑撥我和二姐姐。你騙得了彆人一時,騙不了一世,大家遲早都會知道你的真麵目的!”
楚千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氣憤,大步上前,恨不得撕了楚千凰的臉。
靖安侯二公子哪裡會坐視楚千菱再傷到楚千凰,他大步跨出,擋在了楚千凰的前方,不客氣地往楚千菱的肩膀推搡了一把。
楚千菱是女子,力氣自然是不如男子,被他猛地一推,踉蹌地退了兩步,往後摔去。
她的大丫鬟想去扶她,反而被楚千菱的衝勁也帶得摔倒在地上。
楚千菱痛呼出聲,連鬢發都有些歪了,眼角微紅,就像是一頭受驚的小獸般。
顧南昭瞧著她這副樣子,有些不忍,喚道:“菱表妹!”
他急忙讓宮女攙扶楚千菱起身。
楚千菱摔了一跤,渾身都痛,但是心裡又是高興的:表哥果然還是關心她的!隻要她治好臉,表哥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表哥。”楚千菱可憐兮兮地喚道,眼眶濕漉漉。
她小跑著來到顧南昭身旁,拉著他的袖子一角,含著淚的眼睛是那麼委屈,那麼柔弱。
“表哥,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信我……”
楚千菱攥著顧南昭的素手更用力了。
“嗚哇!”這時,三公主惶恐不安的哭喊聲從後方響起,“二皇兄,我……我要回宮!”
三公主的眼神惴惴不安,方才他們幾人又是潑茶又是推搡的,把她嚇到了。
她兩眼含著淚水,晶瑩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三皇妹!”顧南昭連忙又去看三公主,輕拍著三公主的肩,柔聲安撫她的情緒,“沒事的,彆怕……”
三公主恍然未聞般,反反複複地說道:“我要回宮!回宮!”
看著顧南昭的注意力又被三公主吸引了,楚千菱微咬下唇,想跺腳,可身子一動就痛。
她想喚表哥,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楚千凰正看著她,眼神陰鷙,又黑又深,仿佛要把人給吸進去似的。
楚千菱心裡有些發虛,但隨即又昂著頭與楚千凰對視。
誰也沒注意到楚千塵已經離開了。
早在他們鬨得最熱鬨的時候,楚千塵就走了,不在意他們怎麼鬨,怎麼演。
楚千塵原路返回,穿過臨街的酒樓出了雲庭閣,也把後方的喧囂拋在了身後,沿著熱鬨的街道閒庭信步地繼續往前走。
“琥珀,我們順路去百味居買兩盒荷花糕回去。”
“百味居的荷花糕也是一絕。”
反正今天肯定是不便去濟世堂了,楚千塵乾脆順路去百味居買了兩盒點心,才回了侯府。
回了琬琰院後,她趕緊先把藥方寫了出來,又修修改改了幾次,就叫來薛風演去抓藥。
薛風演剛走,就有小丫鬟在外頭戰戰兢兢地稟道:“姑娘,三姑娘來了。”
小丫鬟的聲音驚疑不定。
三姑娘自打三月傷了臉後,就和二姑娘不對付,隻恨不得也劃了二姑娘的臉,這件事侯府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刻楚千菱突然造訪,令小丫鬟不免就有種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感覺。
楚千塵讓丫鬟把楚千菱領到了東次間。
楚千菱進門第一句就是:“你滿意了吧?”
她才剛從雲庭閣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這裡找楚千塵。
她已經豁出去了,不惜當眾指責楚千凰,從此她和楚千凰是徹底撕破臉了,楚千凰也再不可能為她和顧南昭牽線搭橋了。
她也算幫楚千塵教訓了楚千凰,這下,楚千塵該滿意了吧!
楚千菱的心情複雜了,既有破釜沉舟的驚心動魄,又有一股快意。
她能看得出來,她剛才說的那番話雖然沒證據,但是多少還是起了效果。顧南昭帶著三公主回宮後,常寧郡主言行間明顯與楚千凰疏遠了不少。
她是為了自己嗎?楚千塵似笑非笑地掃了楚千菱一眼,端起了青花瓷茶盅,悠然飲著茶。
楚千菱攥著手裡的帕子,目光灼灼地盯著楚千塵,再道:“十全膏呢?”
楚千菱的心跳砰砰加快:十全膏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看來三姑娘不是來找茬的,而是有求於人。小丫鬟先是鬆了口氣,隨即撇撇嘴,心裡對楚千菱的高姿態不以為然。
楚千塵還是沒說話,慢慢地飲著茶。
要不是為了十全膏,就算殺了楚千菱,她也不會來琬琰院,本來是想拿了藥膏就趕緊走人的,不想楚千塵全然不理睬自己。
“楚千塵,你不會是想說話不算話吧!”楚千菱氣急敗壞地又道。
琥珀似笑非笑道:“三姑娘,就是奴婢也知道這求人總該有個求人的姿態吧。這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三姑娘您是來尋仇的呢!”
賤婢!楚千菱又惱又憤又恨,可是,她現在被楚千塵拿捏住了弱點,就怕楚千塵發瘋把十全膏又給砸了,那她方才在雲庭閣豈不是平白得罪了楚千凰,賠了夫人又折兵!
且忍一時就是。
楚千菱在心裡對自己說,放低了身段,好聲好氣地說道:“楚……二姐姐,我可以幫你的!”
“你也不喜歡楚千凰對不對?”
“我可以幫你對付她,大伯母越討厭她,就會越喜歡你。”
楚千菱自顧自地說了一通,她以己度人,覺得這樣一定可以說動楚千塵。
畢竟楚千塵隻是一個庶女,她想要學管家,她想要找一門好婚事,終究都要沈氏點頭,討了沈氏歡喜,她才能有好前程。
楚千塵如今緊緊地巴著沈氏和楚雲沐母子,也明顯暴露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也是,世人誰不是逢高踩低。
楚千菱眼底掠過一抹嘲諷。
楚千塵放下了茶盅,手一翻,掌心就多了那個白底藍花的小瓷罐,楚千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冠冕堂皇地繼續說著:“二姐姐,要不是大姐姐攛掇了我,我也不會想到與你舞劍……”
“是她居心險惡,我著了她的道。”
“我已經看清她的真麵目了,以後萬不會再讓她挑撥了我們姐妹之間的關係。”
“給她吧。”楚千塵把那小瓷罐給了琥珀。
琥珀正要呈給楚千菱,楚千菱像餓狼撲食般跳了起來,一把奪走了那個小瓷罐。
楚千菱一拿到就急切地打開了那個小瓷罐,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
是十全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