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灼灼發亮,可下一瞬,唇角的笑意又僵住了。
這小瓷罐中的十全膏隻有薄薄的一層底。
楚千菱的麵色肉眼可見地越來越黑,仿佛陰雲罩頂似的,渾身更是抑製不住地顫動著。
那是氣的,更是恨的。
“……”楚千菱差點又要爆發,幸而她的大丫鬟悄悄地拉了下她的袖子。
楚千菱終究壓下要快噴湧而出的怒火,咬著牙道:“二姐姐,這藥膏也太少了吧。”
這麼點十全膏根本用不了幾天,據她所知,惠安縣主顧之顏的臉可是足足治了一個月才治好的。
此刻的楚千菱就像是一根繃緊到快要斷裂的琴弦,相反,楚千塵則雲淡風輕,仿佛置身於高山流水之間,有種閒雲野鶴般的淡然。
楚千塵道:“這些藥夠你用上三五天了。”
“為免下次你再失手要傷我的臉,我得留一點備用。”
她嫣然一笑,那雙明亮的鳳眸直視著楚千菱的眸子,泰然自若,嬌美中透著三分恣意。
窗外的風一吹,黑色的發絲拂著她的麵頰,少女雪膚花貌,容色逼人。
楚千菱根本就不信。
可是就像方才琥珀說得,現在是她有求於楚千塵,是她需要十全膏。
楚千菱不敢在楚千塵麵前發脾氣,憋著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著。
她隻能緊緊地攥著手裡的那個小瓷罐,生怕楚千塵來搶似的。
以她的那點道行,自然是掩飾不住她的心思。
事實上,就算楚千菱掩飾得再好,楚千塵也不可能被她騙過去。對於楚千菱是個什麼樣的人,早在前世,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你以為我會以德報怨嗎?”楚千塵平靜地反問道。
前世那個十三歲的她也許會,那時,她被養得懦弱無能,連個“不”字也不敢說出口,但是現在的她早就不是那時的她了。
楚千菱被噎了一下,目光遊移。
事到如今,她除了推到楚千凰身上也彆無它法,“二姐姐,你信我,真的是大姐姐挑唆我的。”
“我……我也是受了她的挑撥,才會一時犯傻。”楚千菱反反複複地說著類似的話。
楚千塵笑而不語,再次端起了茶盅,優雅地以茶蓋拂去飄在茶湯上的浮葉,唇角似笑非笑地彎起。
她什麼也沒說,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楚千菱讀得出楚千塵的意思。
楚千凰是堂堂侯府嫡長女,楚千塵隻是一介庶女,為什麼楚千凰要針對她呢?
根本就是損人不利已。
彆說楚千塵不信,其實連楚千菱其實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說的都是真的。”楚千菱的思緒越來越混亂,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又湧了上來,讓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她被劃傷臉的那一天。
任她怎麼指證楚千塵,顧南昭都不信她。
無論是楚千塵,還是楚千凰,這兩個人全都不像她們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她們……她們就像毒蛇一樣,藏在陰暗的角落裡,不知何時就要咬上自己一口!
楚千菱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瘋了。
現在哪怕讓她下跪求楚千塵也行,隻要她能得到十全膏。
然而,楚千塵根本懶得再理會楚千菱,當著她的麵就吩咐道:“琥珀,替我送客。”
楚千塵直接下了逐客令,她還要給王爺去製藥丸呢。
“……”楚千菱的臉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色彩精彩變化著。
琥珀微微笑著,伸手做請狀,“三姑娘請。”
楚千菱的臉色更難看了,但終究不敢多說什麼,她緊緊地握著那個小瓷罐,終於還是走了。
有總比沒有好,先用上幾天再說吧!
楚千塵回了自己的小書房,重新淨手,開始處理藥材。
等琥珀送客歸來,就開始給楚千塵打下手,對於九續膏的一些準備工作,她也十分熟悉了。
至於給顧玦的藥丸,楚千塵全都是親力親為,從搗碎藥材開始做起……
製作藥材的步驟其實極為單調,但是對於楚千塵而言,卻可以靜心定神。
這三個月來發生的事在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楚千凰說過的那些話、做過的那些事,以及她偶爾一閃而過的怪異與違和……
她也想知道楚千凰為什麼要針對她,甚至不惜唆使楚千菱毀她容貌。
她已經逼了楚千菱幾次,她都答不上來,很顯然,從她身上應該是得不到答案了,但是楚千菱沒轍,還有劉氏呢。
她一個庶女在侯府沒什麼人脈,隻好請人“代勞”了。
楚千塵唇角翹了翹,怡然自得。
小書房內隻有那細細的碾磨聲以及偶爾響起窸窣聲。
夜幕漸漸降臨了。
王爺的事是最重要的!楚千塵一忙起來就廢寢忘食,幸好有琥珀替她操心雜事,她就萬事不管,連學中饋的事也先擱下了,全然不在意侯府的人說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這些個酸話甚至都沒能傳到楚千塵耳中,她連著幾日,除了晨昏定省外,足不出戶。
直到,用完了十全膏的楚千菱又找上門來,這回,楚千塵見都沒見,就讓琥珀打發了。
“三姑娘,我家姑娘在忙,請回吧。”
琥珀說得是實話,但是聽在楚千菱的耳裡,隻覺得楚千塵是在擺架子,是故意耍威風。
“你說什麼?!”楚千菱厲聲道,嚇得琬琰院的兩個小丫鬟縮了下脖子。
琥珀就一字不差地又重複了一遍。
楚千菱心裡不痛快,直覺地想要硬闖,但腳才邁出,就又收了回去……她終究不敢硬闖,生怕真惹了楚千塵。
琥珀身後的那兩個小丫鬟也把楚千菱的顧忌看在眼裡,心裡發出唏噓的慨歎:三姑娘一向嬌縱,如今也怕了二姑娘了。
楚千菱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聲音艱難地從齒縫間擠出:“琥珀,你去跟你家姑娘說,我有事找她。”
琥珀靜靜地看著她,沒支聲,也沒動彈,等於是無聲的拒絕。
真是有什麼主人,就有什麼仆人!楚千菱恨恨地瞪了琥珀一眼,重重地拂袖而去。
她帶來的兩個丫鬟連忙跟上,琬琰院又恢複了平靜。
楚千菱氣衝衝地去了劉氏的棲嵐院,風風火火,一路上,下人們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娘,楚千塵不肯見我。”楚千菱委屈地對著劉氏抱怨道。
她手頭的十全膏已經不多了,那個瓷罐眼看著就要空了,而她的臉……
劉氏眉頭緊皺,安撫道:“菱姐兒,你彆著急,我親自去和她說叨說叨,再找你大伯母讓她管管他們長房的庶女……”
劉氏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楚千菱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娘,不要!”
楚千菱又急又惱,跺跺腳道:“娘,您彆多管閒事了!要是楚千塵又把十全膏砸了,那可怎麼辦?!”
楚千菱的眼角隱約溢出了淚花,楚楚可憐,又手足無措。
“菱姐兒,你彆急,娘都聽你的。”劉氏看著心疼極了,隻能軟言哄著女兒。
她怎麼能不急呢!楚千菱抬手摸了摸麵紗後的臉頰,指腹下能感到那微微凸起的疤痕。
十全膏太少了,她要是把整條傷疤全塗上藥膏的話,都不夠塗兩天的,她就先試著塗傷疤的末端,才短短四天,原本凸起的疤痕就平了一點,劉氏和大丫鬟也都說,疤痕看著好了不少。
過去的三個月,對楚千菱來說,是那麼漫長而煎熬,她一次次地失望,不敢出門,更不敢攬鏡,直到現在,她才看到了希望。
十全膏的效果太神奇了,隻要她能像顧之顏一樣塗上一個月,臉一定能全好的!
想到那罐被楚千塵砸了的十全膏,楚千菱的心又開始痛了,像是數萬根針紮似的痛。
當初,要是那罐十全膏全給她,現在,她的臉肯定已經恢複如初了。
楚千菱抓著劉氏手腕的手更用力了,慌亂道:“娘,您可千萬彆去惹楚千塵,要是她一起之下,又把她手上這瓶給砸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
“我的臉全靠這十全膏了。”
楚千菱的眸子迸射出異常明亮也異常執著的神采,她已經把十全膏當做她的救命仙丹了。
劉氏看著這樣的女兒,覺得心疼極了,繼續哄著女兒:“菱姐兒,你放心,娘都聽你的。”
劉氏心裡是恨急了楚千塵,她分明是拿蘿卜吊著她們,把她們母女兩個當猴耍呢。
可偏偏楚千塵手裡有十全膏,她們既怕她砸了十全膏,又怕她在十全膏裡動手腳,不得不投鼠忌器。
劉氏拉著楚千菱在羅漢床上坐下。
楚千菱雙手氣惱地地揉著帕子,嘀嘀咕咕地發著牢騷:“明明都是楚千凰的錯,可楚千塵不相信,非說楚千凰是嫡長女,不可能對付她……”
“我反反複複地想過很多遍了,楚千凰肯定是不喜歡楚千塵,前幾天她還在雲庭閣故意挑撥楚千塵與楚雲逸呢。”
“我瞧著她就是看不得楚千塵好。”
楚千菱喋喋不休地說著。
“娘,我必須得讓楚千塵知道真不是我要害她。”楚千菱越說越混亂,越說越心急,“不然,她肯定不會再把十全膏給我的。
“分明就是楚千凰做事陰毒,她要恨去恨楚千凰啊,和我有什麼關係!”
“偏偏楚千塵就是不信!”
劉氏眸色幽深。
是啊。彆說楚千塵不信了,要不是女兒親口說的,就連自己也不信。
現在楚千塵一直纏著沈氏討好處,但凡楚千凰有的,她都要討一份,楚千凰討厭她還算是情有可原,可是從前,楚千塵明明瞧著是最軟弱、最乖順不過的。
楚千凰有什麼理由要對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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